冰天俱樂部每年都會舉辦一次滑冰比賽, 報名參加的多是在俱樂部學滑冰的人,時間放在年前,最后贏得冠軍的人還有豐厚的獎品。
“去年是一副滑冰鞋, 價格還挺貴, 差不多有幾千塊錢, 不過上了高三我就沒時間玩了, 一直放在鞋柜最下面, 說不定灰塵都積了兩三層。”
肖然一臉感嘆,他跟俱樂部的人打了聲招呼:“強子,給我留了地方沒?”
“留著了, 第一排中間,放了一個黑包, 你過去就能看見, 今天事情太多就不招呼你了, 改天再出來吃個飯聚聚。”
“行,你們忙吧。”肖然朝人擺擺手, 距離比賽還有半個小時,場館內卻是已經坐了大半的人,肖然領著段真走到對方說的位置,坐下后才發現果然是個好地方,不僅離場地近, 而且還在最中間, 可以把下面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強子留的地方不錯啊!”肖然一邊感嘆自己好友的辦事效率, 一邊從包里拿出來一杯飲料遞給段真, “咱們走了這么遠, 渴了吧?”
段真搖搖頭,他出門的時候喝了一大杯蜂蜜檸檬水, 現在并不覺得渴。
“那你先拿著,渴了再喝。”
段真接過來,看見是什么東西時忍不住嘴角一抽。
阿薩姆瓶裝奶茶,他們班的小姑娘最愛喝。
肖然一看他的樣子就笑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從一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出無奈:“怎么,我可是聽杜白說你愛喝甜的東西?”
聽見是小叔叔說的,段真這才沒有翻臉,相反嘴角忍不住翹了翹,他不理會肖然的打趣,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唔,真好喝。
肖然哼了哼,小聲嘟囔了一句:“還真像,大的小的都不理我……”
隨著時間的推進,場內陸陸續續進來了許多穿著滑冰裝備的人,肖然趁機給段真講解:“哎哎哎要開始了,看見那些人了嘛,都是一局的,冰天俱樂部的比賽其實就是最簡單的速度比拼,看誰先到終點,跟學校的百米賽跑本質是一樣的。”
說到這他想起來一件事情:“聽杜白說,上學期的運動會你還拿了個第一?”
段真矜持地點頭,男子一千米跑步,他從小便滿山跑著打獵,體力是那些從小過著安適生活的城里孩子比不上的。
“哈哈哈哈你小叔叔就沒參加高中部的運動會,我看他還不如你長得壯實!”
肖然還想說些什么,不過播音器里傳出聲音,比賽已經開始!
賽場上的裁判員打響槍聲,瞬間,起點的八名參賽者如同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解說人通過屏幕注視著場內的情況,同時用他們激情的演說調動觀眾的熱情:“馬上要到第一個轉角,現在領頭的是六號選手,三號選手緊跟其后,二號和四號暫時落后,快了——快了——到了第一個轉角,一號有沒有可能反超呢?啊!一號反超了六號,二號也超越了五號,真是激動人心……”
肖然嗤了一聲,這主持人比起往年的可是沒有一點眼力勁,一號的動作和速度比起五號不想上下,六號反而是他最不看好的一個……
果然,最后一圈五號以一秒之差超過一號奪得冠軍,六號出了失誤,最后一圈的時候差點跌倒,瞬間讓其他選手超過。
主持人站在臺上給選手頒獎,肖然看了眼手機,五點十四分,他側過頭跟段真小聲說:“要走嗎?時間有些緊。”
“走吧。”比賽已經結束,兩人從走道里弓著身子走出場館,肖然終于憋不住吐了口氣:“沒有把握的事別那么自信,別人夸你可以,你要是再自己夸自己,那不就是給自己臉上貼金?”
“金沒貼幾斤,倒是摔了個狗吃屎。”
段真:“……”
他不知道說什么,還是不說了吧。
***
病來如山倒。
哪怕是姜杜白也沒有辦法,只能一直窩在家里,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過起了腐敗的米蟲生活,至于公司的工作,都是通過電腦跟部下聯系,幸好昨天孫向陽大手一揮準了假,生活陡然放松下來。
二十七號早上,三人起了大早,今年要去院長家過年,現在過去,一直到初四再回來。段真穿上新衣服,他這幾年個子抽苗一樣瘋長,才十二三歲,就長得和姜杜白差不多高,看著咳嗽的姜杜白,他忍不住擔心地問道:“還難受?”
“就是有點咳嗽。”姜杜白喝了杯水,“準備一下,咱們走吧。”
孤兒院離著有點遠,在路邊打了一輛車,姜杜白率先坐到了后排,楊春華正低頭準備進去,結果被段真從后面拉住:“華哥,你坐前面。”
楊春華沒有多想,把后座讓給了段真,自己打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上。
車子緩緩開動,司機師傅打開音樂,切換了一首舒緩的粵語,在溫暖的、封閉的空間里輕輕飄蕩,讓養了懶骨頭的姜杜白有些發困,這段時間一覺就睡到八/九點,偶然回到七點,身體還適應不過來。
段真一直注意著旁邊的動靜,所以當姜杜白往旁邊倒去的時候,他立刻出手地把人扶住,然后輕輕地、小心翼翼又頗有種不容置喙的態度,把對方的頭按到了自己肩膀上,然后他全程保持著緊繃的身子,默默當了一個稱職的“人體枕頭”。
坐在前排的楊春華看見后感嘆,小真和大寶關系真好。
史院長的家就在孤兒院里面,除了她,還有一個四十多的婦女,一直在這里干活,久而久之,也就住在這里了。
最先看見他們的是一個小姑娘,七八歲的樣子,扎著兩個麻花辮,臉凍得紅撲撲的,像極了段真小時候。她手上拿著一個鐵鍬,正領著一幫比她還小的孩子堆雪人。
“先堆一個大大的肚子!”小女孩鏟了幾鏟雪堆在一起,然后用鐵鍬背面使勁拍打,“接著要做一個圓圓的頭……咦,你們找誰?”
姜杜白溫和地笑了笑:“我們是院長的朋友,你可以帶哥哥們去找院長嗎?”
小女孩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可能覺得這幾個帥氣的哥哥實在不像壞人,于是把鐵鍬交給一個小孩,率先往里面走去,“你們跟我來。”
“院長媽媽,有人找你——”繞過前面幾間大平房,小姑娘把他們帶到了一處小屋子面前,然后上前禮貌地敲了敲門,“院長媽媽?”
門被人從里面打開,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老婦人,她頭發白了半數,眼角的魚尾紋也肉眼可見,身上卻帶著一種恬靜的氣質,仿佛深山里泠泠的泉水,嚴寒冬日里倦人的爐火,姜杜白看見她的第一眼就想,這是一位被歲月眷顧的女人。
“你們來了啊。”院長看見他們露出了笑容,她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這是你杜白哥哥,怎么,不是之前見過嗎?”
小姑娘調皮地吐舌頭,乖乖喊了幾人哥哥:“院長媽媽,我去玩了!”
“呵呵,你這孩子,去吧去吧別凍著。”
“阿姨,何姨。”進屋后看見了孤兒院的另一個大人,三人打過招呼,把手里提著的年禮放到桌子上,“這是要包餃子嗎?”
“是啊,你們今天過來,所以想著包餃子吃……房間已經給你們收拾出來了,小真提的是行李吧,走,我這帶你們過去。”
房間還是上次他們到a市住的那間,里面有兩張床,楊春華自己睡一張,姜杜白和段真睡一張。
“下次我把隔壁那屋隔開,到時候你們回來也不用擠一個房間里了。”
“沒事,這房間很大。”幾人放下行李出來,姜杜白挽起袖子,“阿姨,我們來幫你包餃子。”
“呵呵好。”院長笑呵呵給每個人一雙筷子,“這些年出去的都忙,過年回不來,這孤兒院就我和你何姨帶著孩子過,很長時間沒這么多人了。”
“小雅姐今年什么時候回來?”
“不回來了,前幾天打電話說有個課題,今年就在美國那邊過了。”老人嘆了口氣,雛鷹大了,不能拘著翅膀不讓它飛翔。
“不一樣了,今年有我和小真,春華陪著您和何姨,肯定熱鬧。”
“呵呵是啊。”兩個大人相視一笑,今年的年才叫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