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就這麼安然的睡著, 一人站在一側,兩隻手握在一處,彷彿一張完美的畫卷。一天一夜。
天亮了, 莫寒池緩緩張開了眼睛, 甚至一時都沒有反應自己是在什麼地方, 好似那些戰亂, 鮮血。都是一場疲憊至極的夢境。
他半天沒有動, 怔怔的看著面前這個人.
洛溪也看著他,一時之間兩人相對無語。
最先打破這廂沉默的是莫寒池,如同往日那般笑了笑, 道:“你真就站了這麼一整晚?”
魔尊點了點頭。竹屋又沉入了一片寂靜。
莫寒池這才發現自己還拉著洛溪的手,慢慢的放了開來。
“巫帝不好對付, 你無礙吧!”莫寒池坐起身來, 擡頭看著洛溪。
洛溪站著, 揹著光,在莫寒池面前投下片黑影, 他扯了扯脣角道。
“拖你的福,好的不行了。”
莫寒池聽這話,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長長嘆了一口氣,□□肩膀, 道:“事情太過突然, 我沒來得及跟你說, 這事是我最後一次衝動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還會有以後嗎?”洛溪輕聲說道。
莫寒池低了低頭, 道:“信, 你看了?巫子,我讓她帶消息的姑娘還好?”
洛溪看了他一眼, 道:“信,本尊一字不漏全看了。”
莫寒池整理起自己有些亂的頭髮,洛溪不冷不淡的態度讓他頓覺分外尷尬。“那就好。”他似乎只能說些這個,只是卻也忍不住懷疑,洛溪難道就不想問問他的兄長現在可安好。
“那就好?莫寒池,你就沒什麼想對本尊說的?”魔尊緩緩坐下來身來。
“嘉原後宇之事,我也只能道歉,當時事從權宜之計,我也,無可奈何。”莫寒池把頭低了下去,耳邊迴盪當初人們死前的慘呼之聲。
“無可奈何!”魔尊重複了一遍,失笑出聲。“呵,那你圍困崑崙,逼死自己的師傅也是無可奈何。”
莫寒池猛然擡起來頭,剛想張嘴說什麼,話就堵在嘴裡,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不說了。”魔尊又道:“風月雖然對我有仇,但是他是你二師兄,卻死於你手,你怎麼不說了。你可聽過天下那些傳言。”
“我,我知道,可是。”莫寒池竟發現自己無言以對,有些情況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可是什麼!”魔尊音調拔高質問道,忽的猛然站了起來。
“若不攔住崑崙,與那天圍困的崑崙的大巫動手。兩位大巫必然不是崑崙的對手,你我都曾爲崑崙弟子,又怎麼不知崑崙實力。可是前提巫帝不出手,殺了兩位大巫的崑崙,巫帝還會留著崑崙嗎!至於我的師傅,二師兄,還輪不到你來管,待事情結束,我自然會向師傅謝罪。”莫寒池情緒有點激動。
“呵,可是莫寒池你打傷本尊師傅,這姑且不論。可是你爲什麼要殺了花疏影。你自己說的什麼,你又忘了嗎?你不是恨本尊嗎?恨不能殺了本尊的嗎?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的又是什麼!魔都死在你手上數百萬血債,又怎麼算?現在巫帝敗了,你又裝成一副受害者的姿態回來,呵。本尊怎麼就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人。見誰得勢,就去攀附於誰。本尊怎麼就沒早一點看清你。”洛溪話剛落。
“不是的,不是。“莫寒池搖頭道。
“你要殺本尊的氣勢哪裡去了,嗯,莫寒池,莫不是因爲巫帝的孽種吧,或者,你回來,是因爲本尊比巫帝更能令你快樂。”魔尊用力捏住莫寒池的下巴,低聲說道。
“你在胡說什麼洛溪。”莫寒池全身都氣的發起抖來。
“你還要再騙本尊!一次兩次,你看看你,你現在的樣子。誰會信巫帝苛待你了。說,你是怎麼跟巫帝說的,是不是晚上喜歡攀在巫帝身上,告訴他,你有多喜歡他。”
“洛溪,你住嘴,這話你資格說。”莫寒池眼圈通紅,大吼了一聲,猛地推了一把魔尊。
魔尊身形一閃,莫寒池雙手落了空,身後一沉,一股威壓陡然瀰漫開來,魔尊牢牢的將他圈在懷裡,令他動彈不得。而後,手指凌空一點,一面水鏡出現在兩人面前。
“你看,巫帝將你養的多好,你在我身邊時,臉色還不曾這般好看,臉上肉也多了些。”魔尊輕聲他在耳邊低聲說道。“如果真是我的種,巫帝怎麼還會留著他。莫寒池,你讓本尊後悔了,後悔當初爲什麼爲了顧全你,卻不要自己的骨肉。”魔尊說著,手落在莫寒池隆起的腹部上。
一股寒意爬上心頭,洛溪的態度太奇怪,令他覺得幾分莫名的心慌。催動所剩不多真元,莫寒池一旋身一掌擊出。
“洛溪,你侮辱的不光是我,還有你自己。”這一掌擊出,卻被魔尊輕鬆化解。“信,你沒收到是不是,也沒看到是不是。。”
“該說的巫帝都說了,這戲本尊倒要看看,你還怎麼唱下去。”
“巫子,巫子那個有著蛇尾的姑娘,你見到她了嗎?”莫寒池說道,眼珠不安的轉動著。“我把那封信放在巫子哪裡。。。。。。一定是她忘記給你了。”說著他又慌慌張張靠上前去,拉住魔尊的衣服問道。“帶我去找她,讓她把信拿出來。”
“好,本尊就帶你去她,看你還認不認。”魔尊說道,一把抓住莫寒池的手,將他的手從衣服上抓下來。大力的扯住他的手腕,將他往外面託去。
“洛溪,你放手。我有什麼可認的,死去的那些人都是沒有辦法的,若是能救的,我都儘量去救了,可若是巫帝不死,死的人會更多更多,他要的是毀滅,重新建立新世界,我無路可退。”莫寒池掙扎了幾下。
“這理由真好,連本尊都想不到,你要殺巫帝,你還在胡說,還在騙本尊,你難道覺得你騙的還不夠?莫寒池,是你站在南燕之外,高聲說道,你要萬人之上尊榮,你要報復本尊,是本尊折辱了你,這天下現在誰人不知,怎麼,巫帝受重創敗退,你無路可去了,又回來攀附本尊。從巫帝的牀上,在爬到本尊的牀上,帶著巫帝的孽種回來,你真是讓本尊好好看清你了。”
“住嘴。”莫寒池被氣的渾身打哆嗦,牙齒將嘴角咬出一道血跡。“沒有,我沒有,這種話誰說都可以,只有你不可以。”
“你還說沒有,你走的時候什麼樣,可是回來呢!”魔尊突然拔高聲調大吼道。“向我下死手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哭。”一雙有力的抓在莫寒池肩膀上,“你不是很厲害嗎,你的本事哪裡去了,你不是很能嗎,哦對了,巫帝現在什麼都給不了你了,所以你又回來了,這可憐樣裝給本尊看嘛,然後等巫帝回來,再給本尊一劍嗎?”有力的手指幾乎陷進肉裡,莫寒池搖著頭,他絕不認,那些沒有事情,他絕對不認,咬著牙,搖頭。可是眼前的人偏偏是不信他。
“憑什麼,憑什麼,洛溪,我莫寒池一隻眼睛,跟一雙孩子都賠給你,你說,你憑什麼不信我,我走那天晚上說的什麼,你都忘了嗎?復仇,復仇,你洛家三百多口的性命,是幽羅冥王奪走的,是因爲他以爲降生的是我,可是他算錯了,他原本要殺的是我,因爲這天下只有我能殺他巫帝,你以爲你這次爲什麼能勝,如果我不殺你魔都那麼些人,今天你就不會還站在這裡,你跟魔後成親之時,你知道我是怎麼過的。”莫寒池聲嘶力竭的叫道,眼淚卻不能抑制,怎麼了,到底哪裡出了岔子,竟會這樣。天下人誤會他罷了,洛溪怎麼可以不信他。
“憑什麼.”魔尊突然冷笑了下。鬆開了手。
莫寒池向後退了幾步,輕輕用袖子蹭了蹭眼睛,眼前清晰了些。
“你在怕本尊,你也會怕本尊,若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事情,你又怕本尊作甚。”魔尊說完,一把抓起莫寒池的頭髮,將他重新拉回榻上。手指上黑光一閃。
莫寒池哀叫了一聲,一枚透骨釘,直備刺進了丹田之中。全身真元一時凝滯,冷汗片刻佈滿額頭。
“當初,你對清兒那個孩子也下去手,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
“你。。。”莫寒池一驚,“住手。”
“你不是說那個孽種不是巫帝,而是本尊的嗎?”魔尊道,手下的動作卻很是緩慢。
莫寒池拿手去用力推他,卻被魔尊一隻手將他兩隻手腕都抓住。
“洛溪,不,你不能這樣,住手。”莫寒池激烈的掙扎起來,衣袍被解開來,“住手,求你,別。”身下一疼,身體劇烈的一顫,莫寒池望著屋頂呆了一呆。腹部一陣又一陣的絞疼。可他就像失了力氣一般。
“竟然感覺不出,天命之人身軀果然還是跟一般女子或者男子都不相同。銷魂至極。據說有子更是如此。”魔尊說道。
“起來。”莫寒池大喊一聲。“孩子是我的,不勞煩魔尊費心非要知道是誰的,他是我的,你知道就夠了,滾開。出去,你不嫌我上過巫帝的牀,髒嗎?”
魔尊揚手就是一耳光,“不要臉的東西。”
“上我這個不要臉東西的魔尊又是什麼?洛溪你倒是告訴我啊。”莫寒池一隻手捂著臉,眼睛不知道在看向哪裡。
魔尊一聽這話,不能壓抑的怒火,盡數往莫寒池發泄,莫寒池開始笑,他突然覺得自己可笑,回來,回來等著自己的竟然是無盡的侮辱。
“哈哈哈哈,”他笑的越來越瘋狂,氣血從心肺被笑出來。“哈哈哈”
他笑的全身都疼,尤其是被釘入透骨釘的丹田。因爲沒有真元維繫,一陣又是一陣涼意侵襲而來。
他最終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的意識。
魔尊心中一空,好似什麼又狠狠挖開了一塊。他看了莫寒池一眼,捂了自己的嘴一下,好似剛回神般,從他身體之中退出來,卻是幾點鮮紅,落在凌亂的衣襬上。
身體一痛,莫寒池立刻醒了過來,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時發不出任何聲音來。日落黃昏十分,將窗子前魔尊的影子拉長,莫寒池勉強的坐起身來。目光卻有幾分銳利。
“我累了,莫寒池,你認罪吧,招出巫帝所在之地,說不定你還有活下去的機會。“魔尊道
“我自有要認罪的人,可是卻不是你,洛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