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香氣飄進鼻子中,莫寒池睜開眼睛,他此刻正在自己的小屋裡,外面正是陽光明媚,他伸出手來看了看,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懶懶的從牀上爬起來,腿上被咬的地方,也已經被仔細包紮過了。而他的劍正躺在桌面上,那時過於慌亂他一直沒有仔細看過自己的劍,細長的紅色劍身,隱隱有金光閃現,似乎感應到自己,劍身在桌面抖動了幾下。發出金屬拍打木頭的聲音。
莫寒池將他放在膝蓋上,手細細的撫摸自己的劍,就好像多年前就認識的老友一般,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寒池,你可是真選了吧好劍。”師母手裡捧著一碗粥說著踏進房門。“來先吃點東西,肚子早就餓了吧。”
“師母這是做的什麼,好香。寒池就是被這香味給餓醒的。”
“一碗清粥,你慢著點吃。”師母慢慢端到莫寒池面前,看著他狼吞虎嚥,怎麼勸都是不聽。喝完粥,莫寒池覺得自己有些力氣了,拿著八荒是左看右看。
“你現在還虛著,先回去躺著去。”師母又發話。
莫寒池覺得自己此刻真是沒事了,只想趕緊去看看大家都拿到了什麼樣的法寶。
“我想去看看????????大家”
“寒池,不想知道關於八荒的故事。”
“這劍有什麼來頭?”莫寒池問起來。
“你還記得當時恆雲長老來著吃飯的時候,講的太一聖尊的事嗎?”
“記得。“
“這把劍的上一任主人便是他的大弟子軒轅煌的佩劍。”
“啊!”莫寒池手一抖,將八荒給扔了出去。
“軒轅煌也是用這把劍成爲了天都之主,直到軒轅煌進入靈脈之後,這把劍便回到了法寶之塔,如今他既然認了你爲主,定也是要你如當年軒轅煌一般勇猛,你師傅回來後一直都對你這次表現很滿意.”聽到師母這番話,莫寒池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不過,師母,風月師兄還好嗎.洛溪怎麼樣了.”莫寒池還是問道.
“我只知你洛師弟現在在通天峰,你風月師兄倒還好只是……..”見師母不在說話,莫寒池披了外袍,便要去看風月師兄。師母在他身後叫了幾聲,也不見他回來。只能盯著空碗嘆氣。越來越頑皮了。
莫寒池繞道後院,木格子窗開著,可以看見屋裡桌上正擺著一把白玉琴。而風月師兄只穿了一件白衣,散著一頭青絲。正有些失神的坐在琴的面前。一會撥動一下琴絃,雜亂無章的音傳出。風月停了手,聽到來人聲音。擡起頭來。
“小師弟,腳上的傷還不好,就出來亂跑。”一掃剛纔深思的表情。換上平時溫雅的神態。彷彿一張替換著的面具。
“嘻嘻”莫寒池吐了吐自己的舌頭。接著說道“多謝師兄出手相助,那曲子我也是第一次聽到,當時只覺得曲子優美,卻後覺得可怕。不過若不是那樣,又怎麼能震懾住那魔鬼。”
“你還跟我這般客氣嗎?這曲子是當年一位崑崙前輩所創,我也不記得這位前輩了,只記得這首曲子叫《弒神九章》”風月站起來,打開門走出去。才發覺莫寒池沒穿鞋子,就跑了出來。莫寒池半天也才反應過來自己是沒有穿鞋,就跑了過來。頓時覺得尷尬。自己一身衣衫不整。
對於這位小師弟的關心,剛纔的陰霾一掃而空,他微微一笑,彷彿春風拂面。風月本就生的俊雅,這笑起來,帶著一股閒散的風姿,當真仿若天人。他一邊拉著莫寒池進了屋,一邊給他找出一雙鞋子來,莫寒池發現自己沒穿鞋跑了出來,也有點不好意思。坐在椅子上腳卻不知道該放哪裡,不停的兩隻腳搓呦著,有些可愛。風月手上拿著師母縫得還沒穿過的鞋,蹲下身來,慢慢給莫寒池套上。怕他扯動傷口,小心奕奕。
以前他老覺得二師兄有那麼些疏離。讓人很難接近,可是現在,二師兄人真好,莫寒池呆呆的想著。
想誰誰就來。城朗咚咚跑進來,手裡拎著兩罈子酒。和一隻燒雞。大搖大擺的就扔在桌子上,“來,小師弟也在,太好了,我帶了好酒來慶祝下。”
“你現在讓小師弟喝酒,師母不殺了你纔怪。”二師兄又恢復那不鹹不淡的口氣。
“男人嗎?受了傷不喝酒怎麼能行。”大師兄在二師兄的房間裡四處找著酒杯。終於被他在琴邊上發現了。
“這琴????????????????”城朗伸手摸了一下。風月袖子一揮,將琴不知收歸何處。莫寒池看的目瞪口呆。
“琴哪去了?“ 莫寒池問。
城朗跟風月被逗樂了,來了崑崙兩年也有了,竟然不知道有可以存放東西的法器。風月指了指自己手上一枚青色戒指。那麼大的琴裝進了小小的戒指之中,莫寒池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城朗給大家倒上酒,撕下塊雞腿先遞給自己的小師弟。
“餓了,趕緊補補吧。”隨即喝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自己也撕了一隻雞腿吃了開來。“風月你也別站著,趕緊吃啊”
風月曾經是世家子弟,最是看不慣城朗這種鄉間野夫的吃飯方式。“有辱師門。”
“二師弟,你從來這裡就這麼說。大男人那麼斯文幹什麼”城朗又喝一口酒,似乎這些就是最美好的人生。
“紫宿不讓你喝吧?”
“風月師弟,你這是幹什麼,竟戳我軟肋。”
風月無耐搖搖頭。莫寒池沒想到大師兄和二師兄也是常常鬥嘴,他一樂,也顧不上受傷什麼的。接過大師兄遞過來的酒,也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惹的莫寒池一臉憋屈。那味道刺激至極。城朗看見他那樣,哈哈哈哈大笑。“毛頭小子,這點就受不住了”
“小師弟纔多大,莫寒池你要是在跟著城朗這般胡鬧就給我出去。”風月骨子裡傳統的要命,即便喝酒也要莫寒池稍微大大才行。何況整天喝酒決計不是一件好事。
“二師兄,今天我也是心情好,一起來喝吧。雖然味道不怎麼樣可是痛快。”莫寒池嚷嚷道。
“風月,你不敬了,叫你大師兄的名諱,該罰該罰。”說著就要拿著杯子往風月嘴裡灌。
“城朗哪有你這麼做大師兄的。”
午後,崑崙山巔之上的小滄浪峰,有這麼一個小院子,師兄弟三人吵吵嚷嚷。
風月喝了不少之後也有醉意,兩罈子酒很快就喝完,三人不覺得喝上癮,還不夠,城朗最後提議師父後山酒窖還藏了不少好酒。風月起先還是不太同意,後來也加入了偷酒的行列。
“你腳受傷了,在這裡老實呆著。“風月說。
“來,我揹你一起去。風月不是我說你古板,本來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要抓被師父一起抓?”
“對,要倒黴一起倒黴。”莫寒池跟著起鬨。
“這是偷酒。。。。。。。。。。。。。”風月捂著臉,城朗背過莫寒池。“偷來的酒纔好喝。”說完城朗輕輕一躍,來到後山的酒窖裡。一人抱了一罈。又偷偷摸摸的返回剛纔的小院裡。繼續大吃大喝。
遠處的屋子裡負手立著個人,他看著幾道黑影翻上翻下,捋了下自己鬍鬚。道真夫人走來,手裡拿著袍子爲自家夫君披上。
“那是收集了上百年的佳釀,就給這幾個小子糟蹋了嗎”
“酒還是要懂的人來飲纔有樂趣。”道真說道。
“你根本是把他們全當兒子養了。”
“若是我們的女兒還在,外孫都該那麼大了。”道真夫人說完,又是有些唏噓。
“花雕也該給這些孩子們拿出來喝了。”道真長老摟過夫人的腰說著。
莫寒池喝的多了,就開始哭哭啼啼,先說想家,又說法寶之塔的妖魔多麼可怕,他覺得手腳都很疼,很疼,他那麼害怕就這麼死了。什麼都看不到了。再見不到父親母親了。半大小子哭哭啼啼不停,惹的城朗一邊喝,一邊嘲笑他膽小。然後被城朗哄著又給喝了不少。
結果,莫寒池先是窩在風月被子裡哭,風月見是不忍,狠狠死瞪城朗,畢竟把修仙想的太過美好,卻不曾怎麼想過除魔,殺戮。於是攬過小師弟放任他在懷裡哭哭鬧鬧。莫寒池隱約覺得有人摟住了他,索性就哭個徹底,就跟小時候跟老媽撒嬌一樣。
二師兄愛乾淨,衣服都會有薰香,身上有安心的味道。莫寒池鬧騰累了,卻安心無比,索性孩子撒嬌性格全開,扒在風月懷裡睡了過去。
見莫寒池終於沉沉睡了過去,剛想放下他,就見小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珠。嘴裡還囈語著。
“娘???????爹??????????????”風月一陣恍惚。這情景似曾相識。
也有那麼個孩子,比莫寒池要小很多,卻以第一的傲人成績出來,晚上卻被嚇醒說什麼都不肯再睡。直到摟住那個孩子,他才肯安穩睡過去,於是夜夜奏琴與他,夜夜相伴直到他不在害怕夜晚。有那麼個孩子總是跟在他身後,不停喊他大師兄。
“風月。”城朗喊他。“我把小師弟帶回去吧,瘋瘋癲癲發泄完了,以後也就不怕了。”
“算了,小師弟今晚先留下吧。就你這搖搖晃晃的還送別人?”
“我沒醉。寒驚黥今日又送了一封信來。”城朗原來醉醺醺的眼,突然清明起來。
“與我們這些小輩又有何關係。此人我只知是二十年前掌教大弟子。現今的天都之主。”風月淡淡說道。
“今天掌教召集各峰長老與大弟子,告之現任魔主天命之女已經找到。”
“看來避免不了又是一場戰事。”風月低頭看著莫寒池。“才二十年,不知又要死去多少同門。天下烽煙又要再起。”
風月依稀對著二十年前的戰鬥仍心有餘悸,他雖然不曾記得,但是他自己知道二十年前他一定參與過。他就是在那裡丟失了自己的魂魄。爲何偏偏越是對自己重要的人,他越是記不起來了。只剩下那次模模糊糊的影子。殘卻不全的記憶,只剩下那麼幾頁,他能記起的那麼少。爲何二十年前他一醒來就在崑崙,所有的人都認識自己,惟獨他不記得自己是誰。記憶中那個男孩是誰,那個白衣白髮的仙人又是誰。爲何他會知道九霄的名字,爲何他會弒神九章。爲何修煉時那種異常的熟悉感。
他連自己何時開啓天女之印都不曾知道,更別提見過寒驚黥。他只想知道自己是誰。
然而這些年來師傅只告訴他叫風月,被奸人所害。後來有些同門曾經告訴過他,他曾經修煉至元嬰。
元嬰期啊,崑崙幾位長老也不過就那麼三位修煉至元嬰期。
窗外,月正中天,月光皎皎透過窗臺灑進房間,白玉琴靜靜的躺在琴臺上,全身浸在月光之中,一雙素手按在琴絃上,久久彈不出一聲。琴臺旁香爐內的香早已經燃盡,空氣中還有著淡淡的檀香味。一道單薄身影,坐在琴臺前,他仰頭望月。都說天命之女來自天庭,是西王母座下九天玄女託生,輔助三界君主治世,可他此刻之感覺一陣一陣的壓制不住的寒意。
風月的不安,似乎被牀上正熟睡的傢伙感覺到了,莫寒池皺著眉,翻了個身。用被子將自己捲成一團。
或許他不該在這樣逃避了下去了。
九霄清脆圓潤的聲音傳進耳中,莫寒池打了個大大哈欠,醒了過來。
“快起來,去給師傅師母請安。”莫寒池懶懶洋洋爬起來,才聞到自己一身酒味。
“水在屏風後面,已經給你弄好了。”風月扶著莫寒池往後面走去,果然看到一個大筒裡面裝滿了乾淨的水,還冒著絲絲的熱氣。莫寒池一臉吃驚的看著這個幾乎不認識的二師兄,想到自己昨天在人家懷裡哭哭啼啼的就有一頭撞死的衝動。
一大早洗了個溫水澡,莫寒池清爽無比,可是跟著二師兄一起拜見師傅的時候,卻見大師兄跪在門外,師傅正在發火。反觀大師兄一個勁的衝他倆眨眼。
“大師兄你眼睛難受?”莫寒池問到
城朗捂住臉,絕望無比。
“怎麼了”莫寒池悄悄的問師母。此刻他可不敢觸師傅眉頭。
“你大師兄昨天偷了三壇花雕。你師傅正發火呢。”
這事有他一份,大丈夫敢作敢當。不能全怪大師兄,噗通。只見莫寒池與風月齊齊跪下。竟是一口同聲說道“徒兒也有分,請師傅責罰。”
於是,藏書閣內齊齊面壁著三個身影。城朗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捏了吧唧。
“大師兄爲何這個樣子?“
“還不是給你紫蘇師叔知道了唄。”
“哦”
風月開始練功,莫寒池在數牆上有多少隻小螞蟻。
很久很久之後,當莫寒池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也開始藏酒,他的孩子們去偷時,他才發現,那麼大的動靜怎麼會不知道呢,他於是也這樣罰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