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到山洞,樹襲兒便沒怎么說話,而是一直呆呆地望著那老槐樹,神色黯淡地,獨自發(fā)呆,不知她在思索著什么。
暗道之內(nèi),龍淵緊緊握住李英霞的手,感覺著她輕輕的顫栗,感覺著她的幽幽體香,一時間,恍若隔世一般。
而暗道似乎是一處小空間,在槐蔭老祖法力催持之下,自行飛動,不一時,兩人只覺眼前猛然一亮,卻不知怎么,已然脫離出槐蔭古洞,處身在一處小溪旁,老槐樹之下。
但見四野一派清明,鳥語花香,河水清澈,更有芳草無數(shù),當(dāng)真令人心曠神怡。龍淵深呼一口氣,大為愜意地閉上雙眼,由衷贊道:“果然是神清氣爽!”
李英霞白了他一眼道:“你就不擔(dān)心,他們是在害你?”
龍淵攤了攤手,道:“就算他們真的是要害我,咱們又能怎么樣呢?打是打不過的,別的法子,恐怕也是行不通,寄人籬下,只能聽人家的了。”
李英霞嘟了嘟嘴,不樂意地道:“我不喜歡寄人籬下!”
龍淵微微一笑,道:“從今而后,我一定勤修苦練,成為一代高手!到時候,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就再也無需寄人籬下了!”
李英霞大為不信地道:“成為一代高手?怎么成為一代高手?”
龍淵環(huán)顧四周,見大山無數(shù),層巒疊嶂,笑道:“果然是天助我也!英霞,這里……”
“叫我熙兒!”李英霞打斷他的話,倔強地道:“從今而后,我叫李柔熙!這個名字,只我父皇、母后、外公跟舅舅才可以叫的,現(xiàn)如今,再加上一個你!”
龍淵聞言心下陣陣感動,拉住她手,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只覺天下之大,莫不如這懷中的一攬溫柔,撫摸著她的秀發(fā),柔聲道:“熙兒,我一定為會成為一代高手,不讓你顛沛流離,不讓你寄人籬下,不讓你神傷,不讓你難過!相信我,好嗎?”
李柔熙在他懷中,聽著他沉穩(wěn)的呼吸心跳,心中莫名地陣陣感動,柔聲道:“對了,你方才說什么‘天助我也’,是怎么回事?”
龍淵笑道:“因為這群山叫作降龍山,而出了這山,有一處城市,叫作降龍城!我小時候,曾去這城里的一家武館偷師,結(jié)果被發(fā)現(xiàn),遭他們恨恨毒打了一頓,臥床半年多才好……”
李英霞一聽,登時間怒從心起,恨恨地道:“臥床半年多?哼,他們眼里,還有沒有王法?”
“所以,既然來了,咱們就一定要去找他晦氣,以報當(dāng)年之仇!”龍淵添油加醋地道。其實當(dāng)年他偷師是真,挨打也是真,但還沒挨打兩下,沈倩兒便自殺了過來,救下龍淵的同時,順便早已將那幫師傅們痛打了一頓。
龍淵也是由那時起,發(fā)現(xiàn)母親其實乃是一方元嬰高手,開始死纏爛打,求她傳授自己道法。當(dāng)然了,龍淵也知道雖然李英霞此刻表現(xiàn)的溫文可人,卻多半是受了樹襲兒的刺激,內(nèi)心之中,仍還是俠氣不減,彪悍如斯,當(dāng)然要先把那武館中人說得不堪幾分,使得李大女俠同仇敵愾之下,接下來的事情便好辦了。
而最重要的是,龍淵現(xiàn)在“凝魂為木”,雖有實體形態(tài),但每動用一分靈力,都將是徹底的損耗,不可恢復(fù),所以,當(dāng)然要先行一步,好好巴結(jié)巴結(jié)自己的“專職打手”了。
李柔熙義憤填膺之下,腳踏“千里霞光”,在龍淵指點之下,很快便到了“降龍城”,找到了那間“降龍伏虎”武館。但見那武館氣勢恢宏,門口兩只石獅子,更添威猛,而朱漆銅釘大門緊閉,大有不怒自威的派頭。
可惜,來踢館的,卻是自小生在皇家的李大公主,這點小陣仗,對人家可沒半點威懾。
李柔熙一馬當(dāng)先,盛怒之下,右腳抬起,一個凌空猛踢,法力凝于腳掌,轟然踢在門上,但聽門內(nèi)一聲“咔嚓”聲響,朱漆大門,竟而被李大公主一腳踹開,兩扇大門轟然撞在兩邊門墻之上,隱有碎石灰塵落下,將大門之內(nèi)的光景,一覽無余。
什么叫踢館?
龍淵小時候也曾無數(shù)次地想象過,但后來跟隨母親修習(xí)道法之后,發(fā)現(xiàn)這些俗世中的招式武學(xué)實在是不足為懼,自然不再打這等無聊的主意,可如今,李柔熙一腳將門踹開,“咣當(dāng)——”聲中,直把龍淵震得熱血沸騰起來,一時間神思恍惚,竟而忘了這仇早在當(dāng)年便已經(jīng)報過了,心中所想,便只有——狠狠地踢館!
“哎吆哎吆!”
門后面,凄厲的叫喊聲中,一個身穿勁裝的漢子捂著鼻子,惡狠狠地由門后出來,沖著龍淵罵道:“臭小子,找死啊!”在他看來,這踹門的,一定是這小子沒錯了。一臉壞像,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好人!
龍淵指著他,恍然大悟般地道:“歐陽克?靠,當(dāng)年你差點沒打斷我的腿,你可還記得!”
李柔熙見狀,以為當(dāng)年參與將龍淵打得“臥床半年”的人里,便有這看門的小子“歐陽克”,招呼也不打,又是一腳踢出,紅影灼灼之下,直把那小子踢得滿地找牙,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其實人家姓張,不姓歐陽,只不過是龍淵信口開河,才飽受了這一頓無妄之災(zāi)。
不過,這降龍武館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只一個看門的小子,正對著門的演武廣場,刀槍棍棒的架子俱在,卻不見兵器,顯得十分冷清。但龍淵與李英霞二人都是修真者,耳力不凡,神念之力更是了得,細(xì)細(xì)探查之下,才發(fā)現(xiàn)好大一幫子人都聚集在東南角的一處大房子里,不知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好事。
難不成,是在偷偷地演練“辟邪劍法”?龍淵不禁暗暗如是而想。這小子小時候聽說書聽多了,有一搭沒一搭的,總愛把問題朝“金庸”先生身上扯。
兩人也不招呼,李柔熙大殺四方地走在前面,越過十多道天井,無數(shù)花園小筑,徑直朝東南角而去。但見這院子雖也多精致,但到處可見兵器架子,大理石演武場,線條剛猛中,更有諸多的坑坑洼洼。
龍淵當(dāng)年曾爬墻“偷師”過一段時間,知道這地上的“坑坑洼洼”,多是由其門下弟子練習(xí)一些外家功夫時硬生生給踹出來的。這當(dāng)然也是龍淵當(dāng)年最以為牛逼的功夫了。
這般徑直穿行,卻只見幾個丫鬟匆忙地躲起,直到了那東南角度的大房子,才聽到陣陣吶喊之聲,恍若震天驚雷一般,竟而不下幾百人!
而這幾百人中,赫然便有修真者在!
一般修真者極少與俗世中人相來往,畢竟俗世也有俗世的規(guī)矩,而這規(guī)矩則是建立在你不能只手間呼風(fēng)喚雨撒豆成兵的基礎(chǔ)之上,畢竟,俗世的規(guī)矩,可難以約束這些個修真者。
而修真者,向來自持甚高,終其一生的目標(biāo),多也是悟仙道,求長生,對俗世中的一切向來只當(dāng)小孩兒過家家一般,充滿鄙夷,自然不會參與到其中。
當(dāng)然了,這其間也不乏追名逐利者,渴望建功立業(yè),是以來到俗世。畢竟,修真者千千萬萬,道路艱難,而到了俗世中,少說也能謀求個官爵之位,享用一生。
更有諸多散修家族,難以突破金丹,難成一方高手,自然需要各方拉攏,鞏固自身的地位,如丁開山之流。而突破金丹,則更需要各方資源,更是多與官家商賈結(jié)合。
可是,這區(qū)區(qū)一個武館,又非是京城所在,不過下三流的門第罷了,怎么會有修真者存在?而且,神念探查之下,那人靈力穩(wěn)固,斷然不像是散修小派的道法。
兩人對望一眼,龍淵終于還是點了點頭,畢竟里面那人,不過煉氣七八層的修為而已。
李英霞一馬當(dāng)先,徑直推開門,卻見這大房子其實是一間演武場,房屋甚廣,而且中間以大理石鋪就了一面寬大正圓的擂臺,高出地面約有一米,可以使房屋內(nèi)的人能夠看清擂臺上人的比試。
想來這場比試十分精彩或者有著十分特殊的意義,五六百身穿統(tǒng)一勁裝的弟子,無不死死盯著擂臺,竟而無一人察覺到龍淵兩人的到來。而擂臺上,風(fēng)聲虎虎,一個黑衣勁裝的漢子正與一個衣著華貴,但臉上卻是有著一道刀疤的家伙死死斗在一起,一時間難分勝負(fù)。
見無人看到自己,李柔熙剛要動怒,龍淵輕輕拉住她道:“熙兒,待會你幫我挑了這武館,幫我出口惡氣,如何?”
李柔熙用力地點了點頭。看她樣子,就算龍淵不這般說,她也是要上去找人廝殺的。
龍淵微微一笑,拉著她,沖入人群,直到擂臺下面。這些個弟子,見有人進(jìn)來,更不是自己的師兄弟,剛要動手,早被李英霞一腳一個,踢得屁滾尿流,哀嚎震天了。
擂臺上,那身穿黑衣勁裝的漢子,看到龍淵一身青衣,悠然而來,而他身后的紅衣女子,卻是彪悍如斯,腳下紅影灼灼,自己門下弟子竟無一人可閃躲半分,一時間竟而心灰意冷幾分,就這么一分神,便被那刀疤男好一招排山倒海,隱有龍吟地連連七八拳打在胸口,口吐鮮血,飛落下來。
在這擂臺的正對面,有著兩排桌椅,想來是這里的師父們檢查弟子演練時用。而此刻,卻是分坐成兩波,左邊是一個身穿鳳羽大氅的老者,須發(fā)飄飄,神色安詳中充滿不屑,安逸地品著一杯茶。
而另一邊,則是三把桌椅,中間的那張椅子空著,左邊的漢子似乎受了重傷,拿手捂著胸口,臉色紫黑,隱有中毒的跡象,而另一個漢子,滿面鋼絲一般的長須,一臉彪悍,雙拳緊握,鐵疙瘩似的,竟而有碗口大小,格格作響。
龍淵認(rèn)得這家伙。這家伙便是這“降龍伏虎”武館的第三把交椅,常千斤。據(jù)說他一拳轟下來,足有千斤之力,而其名,恐怕便是出自此傳言了。龍淵當(dāng)年偷師,曾聽這家伙講解過一套“降龍十八掌”,以為神仙所著,自然對他印象十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