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東剛要言語,黃衣女子答道,“路上就是遇見了他,才又趕了回來。此人自稱姓張,叫張曉東。聽口音不是附近的居民,說是迷路了。我看八成是邪教的奸細。” 此時張曉東大概都聽明白這里的口音,等她說到自己是個“奸細”,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說道,“唉!這位小姐,一路上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也就算了,什么叫‘奸細’?莫名其妙。我是天軍201基地的工程師,你這里有電話嗎?我要和本地的警方通話,他們會告訴你我是什么人的。”
那老道愣愣地看著他,好像沒聽懂他在說什么。咳嗽了一下,笑道,“這位小哥,看你不像修道之人,身上這個…衣著打扮也不像是尋常百姓,想來是和我這兩位師妹有些誤會。老道齊玄一,在這煉心谷中為天師教采集些草藥靈果,以作煉丹之用。陋舍有些瓜果茶水,不知可否請入內一敘?”他見張曉東的衣著打扮、口音神態都和這附近的百姓大為不同,又見對方有些怒氣,想是這兩位師妹一路上不會十分客氣。因為拿不準他是什么來歷,決定還是先禮后兵,謹慎一些為好。黃衣女子輕輕地哼了一聲,好像不滿意齊師兄對張曉東如此客氣。綠衣女子倒是臉上露出微笑,向他示意請進。
張曉東不再多說,跟隨老道進了院門,來到正房。屋中沒有桌椅,實木架空的地板上放著幾塊四方草席,墻角僅有些矮柜、花瓶,再就別無它物。見老道和兩位女子都盤腿坐在草席上,也學著他們的樣子盤腿坐下。老道輕輕喚了一聲,不多時,一個小道童手里端著茶果進來,分別放在4人面前的地板上。
張曉東問道,“請問道長,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樣可以和本地的**聯系上?”他想可能這些人是道教的信徒,長期與世隔絕在這深山之中。但無論如何他們也應該和本地的**或宗教管理機構有聯系,只要有警察或**官員出現,就應該可以很容易和基地進行聯絡了。
老道瞇著雙眼,似乎很努力地聽他說話,過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這里都屬于天師山,位于荊州。不知小哥說的‘**’為何物?何為‘管理機構’?”張曉東已經不再奇怪對方聽不懂這些再簡單不過的名詞了,他耐心地解釋道,“我說的‘**’是指這里的權力機構,也就是管理你們的部門。” 老道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說道,“老道是天師教外丹門門下,掌門真人是清峰真人。這二位是老道的師妹,同屬外丹門。”
張曉東心里有點雞同鴨講的感覺,靈機一動,問道,“你說這里是荊州的天師山,請問荊州的官府在哪里?”心想,也許這些與世隔絕的家伙只能聽懂這些古代的稱謂。
搖了搖頭,老道說道,“這里沒有官府,那是俗世的機構。天下九州,只有冀州才有官府管理凡人,其余兗州,青州,徐州,揚州,荊州,豫州,梁州,雍州均為道家仙境,盡管也都有凡人居住其中,但不受任何官府管轄。” 張曉東吃驚地張開嘴,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請問道長今年是公元多少年?今天是幾月幾日?” 老道說道,“今天是乙丑年三月初五,小哥忘了嗎?”
張曉東苦笑著問道,“道長知道乙丑年是公元那一年嗎?對不起我不太會算這些天干地支的年號。”老道奇怪地問道,“‘公元’是什么?老道從未聽說過。”
張曉東不再回答,苦笑著一直搖頭,看著面前的茶杯不再言語。他心里覺得這一切非常的古怪,甚至可能超過了自己的想象。不僅僅是在太空站被激光槍擊中后莫名其妙的來到這里,而且本來以為回到了地球,現在看來如果這老道所說是真,這里是不是地球都很難說。老道說今天是三月初三,但他清晰的記得在飛船發射前1周才剛剛過了中秋節。心想,如果這里是地球,那么自己失去了至少半年的記憶;如果這里不是地球,那么他是如何穿越太空來到這里的,這又是哪里?為什么這里的人還都是中國人,寫漢字(盡管筆畫有些奇怪)說漢語(盡管口音有些特別)?他將感覺放出去,身邊的一事一物無不是由他熟知的物質構成,和地球上沒有什么區別。難道是時光倒流,回到了古代?但很快也否定了這個想法,首先目前的任何物理學理論都不支持時光倒流的可能性;其次盡管不是文科生,但是他還是很清楚中國古代沒有哪個朝代連官府都取消了。
轉念又一想,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聽說有些邪教對教徒洗腦,灌輸一些特別的東西。如果這些人也屬于某個邪教,那么這些話便很可能是在他們被洗腦后告知的,以防止他們和外界聯系。如果是這樣,自己必須十分小心,任何邪教都不會隨便放過擅自闖入者的。想到這里,張曉東心里已經有了主意,決定先穩住對方,根據事態發展再隨機應變。他本就是個隨遇而安的人,遇到什么情況一般都能夠冷靜化解。將情緒穩定下來,盡力做出輕松的神態,說道,“啊,我想起來了!”
老道齊玄一和兩位女子一直盯著張曉東,只見他先是苦笑著一臉凝重,過了一會兒,終于面露恍然大悟的神態。老道問道,“小哥想說什么?” 點了點頭,張曉東說道,“我依稀記得和商隊從冀州前往雍洲與人交易,路上遇見強盜,搶走了貨物,伙伴也都被驅散。我頭上被人打了一棍,就什么都不記得了。然后就不知怎樣遇見了這兩位…嗯…仙姑…。”心想幸好還記得小時候去白云觀廟會,爺爺奶奶教自己稱呼男道士要叫道長或仙長,女道姑要叫仙姑,只是不知道這里是否時興這樣的叫法。
只見老道手捋長須,臉上神色不置可否。黃衣女子一幅冷冰冰的樣子,目光里將信將疑。只有綠衣女子面帶擔心的神色,似乎關心張曉東受的傷是否要緊。心想,看來這個謊話不甚高明,這個老道是個**湖,必定不信。索性不再解釋,先聽聽他們如何發問。
沒想到老道捋了半天胡子,只是微閉雙目,一言不發。那黃衣女子和綠衣女子是后輩,師兄不提問也就不便說話。過了10余分鐘,老道睜開眼說道,“小哥不必多慮,既然路遇不測,身體受傷,今日就早早休息吧。只是明天一早還請小哥和我這兩位師妹上山,見過管事師兄,一來為你看看傷勢,二來在附近找尋一下你的同伴。你看如何?” 張曉東略有些驚訝老道會這樣回答,但是知道這時就算說不想去也沒用,而且這里人生地不熟,事事古怪,還不如上山見見其他人再說。于是點頭說道,“也好,多謝道長!” 老道接著說道,“我這里兩個道童都還沒練過辟谷功,他們早已將晚飯做好,小哥不嫌棄的話就和他們一同進餐如何?”張曉東連連點頭,說道,“那就多謝了!”
兩個道童在廚房中準備了些豆腐蔬菜和小米做成晚飯,張曉東餓了一天自然是狼吞虎咽,尤其發現這里的口味略帶麻辣,和湖南、湖北一帶相近,更加覺得可口下飯,一人就吃了全部飯菜的一多半。飯中張曉東有意和道童搭話,想問些當地的情況,結果卻大失所望。兩個道童對外界所知更少,除了告訴他名叫齊玄一的老道在此處煉丹已經10余年,兩位女道姑年長的名叫杜小月,年輕的名叫王馨兒,她們的師傅和齊老道的師傅是師兄妹,所以她們盡管年齡不大卻是老道的師妹之外,就一無所知。至于他們兩個從小就在天師教由道士養大,說起來張曉東還是他們近5年來唯一所見不是道士的世俗之人。也正因為如此,兩個道童反倒不對張曉東的口音衣著感到奇怪,可能他們覺得世上的世俗之人理當如此。
晚飯后張曉東被帶到西側的一間廂房,這里比正房更加簡陋,木地板上除了兩塊較大的草席就一無所有。領路的道童示意張曉東在此休息后,也不多說話,轉身就出去了。
仔細的打量了房間的每個角落,沒有發現任何有趣的東西。張曉東仍不死心,閉目坐在地上將感覺放出去。先是發現老道一個人在正房打坐,繼而在東側的一間廂房中發現了兩位女道姑。二人正在說話,但無法聽見她們說什么,從表情上看兩人都十分平靜,可能是些日常的話題。兩個道童倒是有趣,手拿木劍在房中擊劍嬉戲。
張曉東感覺到后院還有些建筑,其中一間頗大,房中放了大大小小7、8個銅爐,地上擺著各種草藥,煤塊,木柴還有銅鍋。屋里靠墻擺滿了高大的柜櫥,將感覺浸入柜櫥,發現這里大大小小有數百個瓷瓶,有的上面貼著標簽,寫的可能是丹藥或原料的名稱。有趣的是在房屋東北角的地下發現了一間密室,面積不大,只有大約5平米左右,一半的空間都被一個銅柜占據,其中又有大小不等的數十個瓷瓶。看情形這是放置較貴重的丹藥和物品的地方。
煉丹房兩側還有兩個耳房,堆放了些日用的雜物和衣服,看起來是老道和道童平日所用的儲物室。房后有眼清泉,將感覺沿泉眼逆流而下,發現泉水居然同入谷的小河在地下合流,直接通過地下河道進入大山深處。許久不見的阿黃居然也趴在耳房外,不知道從哪里找到根骨頭正在專心致志的啃著。張曉東心想,這里的道士難道不吃素嗎,拿來的骨頭呢?其實他不知道,道士對食物甚至婚姻都沒有特別的約束,阿黃嘴里的骨頭是兩個道童上次獵到一只野豬吃剩后留下的。只是道家為了修煉,很少吃這種葷腥的東西罷了。
用感覺察看了一下房門,發現沒有反鎖,院門也只是簡單的用木門栓扣上。想了想,張曉東覺得對方要么相信了自己胡編的謊言,要么根本不怕自己逃走,他們自有辦法將他再抓回來。但是這里的環境陌生,所遇的人事奇特,他此時完全沒有獨自離開的意圖。
將感覺向院門外的山谷放了出去。這時夜幕已經降臨,微風拂過山谷中的草木,一切都顯得如此安詳美麗。
忽然,感覺到一個黑影從谷口飛掠而進,速度之快讓張曉東懷疑是羚羊或豹子一類善于奔跑的動物。不到5分鐘,那黑影竟然到了院門之前。等黑影停下,才發現居然是一位中年道士,身穿黑色道袍,頭帶青色道冠。那道士大約40歲左右年紀,烏黑濃密的長須垂到胸前,兩眼炯炯有神,皮膚卻好像嬰兒一般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