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酷熱且平靜的官道上,此時旅客們四散奔逃,生怕跑慢了就遭了毒手。
茶館中,戰況激烈,白衣人中已有人身上掛彩,還有白衣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那劉巖果然武功高強,遠勝於張師兄,憑藉著茶館的狹小與萬劍山莊衆人周旋著,出劍收劍便是一道血光。而張師兄等人,雖然人數衆多,但在這狹小的茶館裡反倒受到了限制,難以將全部的實力施展開來。
他狂笑道:“張師兄,師弟我這闕雲劍法使的還將就吧?拿到劍譜不過月餘,小弟已經初窺門徑,快要練成第一式了,不知師兄練成這第一式花了多久?”
張師兄罵道:“奸賊,我今日不殺了你誓不爲人!”
只聽那劉巖嘿嘿笑了起來,說道:“哦,我忘了,師兄練習這闕雲劍法三個多月了,連第一式都還沒練成呢。你說師父那老不死的爲何偏偏看上你這蠢笨如牛的東西,卻對我這樣的習武天才視而不見。哦,我知道了,難道你是他的私生子?”
聽到這話,張師兄氣的快要吐血,怒吼道:“豬狗不如的東西,二十年前若不是師父收養你,你早就餓死了。誰知道居然養出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劉巖見張師兄在憤怒中劍法有些遲滯了,手中長劍連番快攻,乘著張師兄氣怒不已的時候,一劍從他胸口劃去,在他的胸口劃出了一道血痕。若不是張師兄見機得快,往後退了一步,就是個開膛破肚的下場。
劉巖冷笑道:“忘恩負義麼?他對我有什麼恩有什麼義?闕雲劍法和百劍門未來門主的位置,都是屬於我的,在整個百劍門只有我纔有資格得到他們。”
“可他呢,他卻根本不願意給我,居然把本就屬於我的東西,傳給了你這個處處不如我的師兄,這就是他的恩義?所以,忘恩負義的是他而不是我,他該死,這是他自找的!”
“你這不可理喻的瘋子,我要把你千刀萬剮,將你的心肝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顏色的。我要用你的頭顱和心肝,來祭奠師父的在天之靈!”張師兄已被這人的強詞奪理氣的不願再跟他多廢話了。
劉巖嘿嘿笑道:“那你來試試,看看到底是誰的心肝被挖出來。”
說著,他突然賣了個破綻,引得一個白衣弟子冒進攻擊,他藉機一劍劃破了那名白衣弟子的喉嚨。乘著那名弟子倒地的時機,從那名弟子的屍體上踏過,衝出包圍圈,往外面飛奔逃離。
劉巖逃出了重圍,但張師兄及其他白衣人則緊追不捨,以至於劉巖一時難以擺脫他們。兩邊一追一逃了大約兩三裡遠,劉巖眼睛看到了前方有一個人影,他心念一轉,計上心頭。
只見他腳下疾奔,三步作兩步的追上了前方那個剛逃離的旅客,左手一把扣住那人的肩膀,身形一頓想要將那人往身後甩去。
誰知這麼一耽擱,張師兄比他預想的更快攻到,劉巖只得變甩爲擋,將被擒住的那人拉到身前作爲自己的擋箭牌。
張師兄眼見劉巖抓了一個人做擋箭牌,不願亂殺無辜,只得將刺出的劍移了寸許,避開了那人。此時,他纔看清了劉巖手裡的擋箭牌,竟然是一個作著書生打扮的少年。
這少年自然就是倒黴透頂的羅尹。
他好不容易逃出了危險的茶室,一點都不想逗留,也不想看熱鬧,只想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誰知還沒跑出多遠,居然又被那叫做劉巖的欺師滅祖的變態給抓住了,還被當成了人肉擋箭牌。
他連連挪轉身體想要逃離,但奈何自己武功與劉巖相差太多,根本擺脫不了他的控制。
劉巖見張師兄心軟不願亂殺人,得勢不饒人的將手中的人質作爲武器向著張師兄攻去。張師兄因顧忌那無辜少年性命,只得連連躲避。
此時,羅尹明白自己必須自救了,雖然那張師兄心善不願傷及無辜,但是這劉巖可是個欺師滅祖的人渣,自己成了他的盾牌一個不慎就是身死劍下的下場。
而轉念之間,危險再臨,那張師兄一劍刺來,劉巖也不躲避,直接將手中的羅尹一拉,擋在了劍刺的方向,而他手中的長劍則貼著羅尹肋骨朝著張師兄刺去。
張師兄見自己的劍快要擊中那少年,趕忙由刺變揮,劍刃朝上避開了羅尹。可是此時,劉巖的劍卻從身後刺中了他的手臂。一時間,鮮血染紅了白衣。
劉巖哈哈大笑,手下根本不停的連番快攻,張師兄多處受傷,只能疲於應付。
在**縱著當人肉盾牌的時候,羅尹想到了自己背上的揹簍。那裡有一把利刃,一把能夠救自己性命的利刃。
自己只有一次機會,只有出一刀的機會,若不能一刀殺了這劉巖,死的就只會是自己!
隨後,羅尹**縱著不時往張師兄劍上撞去。初時張師兄還能控制著不傷到他,可是隨著張師兄身上血越流越多,手上的控制大不如前,羅尹開始一次次的被張師兄的劍劃傷或是刺中。
鮮血從一道道傷口涌出,將羅尹幾乎整個染成了血人。
雙方交手十幾個回合,劉巖看著百劍門其他弟子快要圍上來了,急著擺脫張師兄的糾纏,便以手中少年做盾牌拼盡全力的向著張師兄攻去。
此時的他,身心全部放在了張師兄身上,完全忽略了正被自己抓著的少年。
機會來了!羅尹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劉巖只見白光一閃,一絲冰涼的感覺劃過咽喉。那白光好像一把刀,那把刀好像就握在被自己當成盾牌的少年手中。
在刀鋒劃過喉嚨時,他捏住羅尹肩膀的手鬆開了一些,羅尹乘機身體一轉,往地上一滾擺脫了他的控制。
劉巖手中的長劍落到了地上,伸出手掌捂住噴著鮮血的喉嚨,口中含糊的發出了一些聽不清楚的聲音,然後就此倒在了地上……
逃出控制的羅尹逃出了一段距離之後,纔敢回頭向著身後看去,直到望見了劉巖喉噴鮮血倒地的場景,這才放下心來。
剛纔一直身處險境,身上的多處劍傷都不覺得疼痛,如今危險過去,才感覺渾身疼痛難忍起來。
他突然感覺身體一陣虛弱,想必是失血過多了,腿腳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
目光望著劉巖的屍體,他突然反應過來:“我殺了他,是我殺了他……”
剛纔只是一心想要自保自救,根本沒想過自己這是在殺人,現在安全下來才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看著劉巖倒在地上的身體,以及流了一地的鮮血,他徹底愣住了。
曾經逃荒的時候,見過了很多的屍體,有剛死去的,有死去多時開始腐爛的,有早已腐爛只剩森森白骨的;在山村遇到妖魔那一天,他收斂下葬了車伕劉大叔悽慘而恐怖的屍體。
經歷了這麼多,他本來應該已經不再會畏懼這些的,可是現在心裡卻有些恐懼,有些不敢看劉巖的屍體。
曾經見過的那些屍骨,都是因爲災禍或是妖魔而死的,見多了自然也就不怕了。可是現在眼前的情況卻截然不同,因爲劉巖是他親手殺的,是被他一刀斬斷喉嚨的,因此給了第一次殺人的他強烈的衝擊。
呆立了一會,他想到了這劉巖的所作所爲。毒殺有養育之恩的師父,盜走門派秘籍,在茶館中濫殺無辜,還抓住自己做擋箭牌。
這種人罪該萬死,自己只是爲了自保,自己只是在爲民除害,自己只是在爲無辜的死難者報仇雪恨而已。
想到這裡,他的心裡好受了許多……
張師兄剛纔與劉巖交手時,忙於應付劉巖的瘋狂攻擊,誰知纔沒過多久,就見到那少年突然從後背書簍中抽出了一把短刀,乘著劉巖無暇注意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刀劃過了他的喉嚨。
望著倒地的劉巖,張師兄也呆立了好一會,然後才驚醒過來,走到羅尹面前抱拳說道:“此番多謝小兄弟了,否則難說又被這奸賊給逃了。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羅尹回道:“小生羅尹,一個遊學的書生。”
其他百劍門的弟子也趕了上來,與張師兄一起不停的道謝。張師兄看著羅尹身上一道道的劍傷,愧疚的說道:“張某劍術不精,傷了小兄弟,懇請小兄弟原諒。”
羅尹深知剛纔若不是張師兄處處留情的話,自己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趕忙說道:“小生還得多謝張大哥留情,否則我肯定性命不保。”
“小兄弟受傷頗重,須得趕緊醫治纔是,不如我等送你到附近的醫館去。”
羅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很不好,雖然不致命,但是若不趕緊包紮治療,很有可能失血過多而死,便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這張師兄安撫好了羅尹,隨即轉身向著劉巖的屍體走去。
只見他弓下身,在劉巖的懷裡摸索了一下,從中搜出了一本書來,翻看了一會,對著同門說道:“找到了,就是這本,還好這賊子看過後沒將它毀去,否則我等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說著將書收入懷中,然後舉起手中長劍,恨恨的向著地上砍去,一劍砍下了劉巖的首級,又持著劍將劉巖的胸膛刨開,挖出了心肝,取出一塊布將首級和心肝包起。
做完這些,他招呼了下其他同門,帶上受傷的羅尹,向著最近的城鎮趕去。
羅尹望著身後劉巖的無頭身軀,心中一陣嘆息,自己怎地如此倒黴,明明已經逃了很遠了,居然還被追上,差點就死在了這裡。
看來最近真是黴運蓋頂、命犯太歲了,得趕緊燒點紙錢給太歲老爺好去去晦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