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蘇婉清變成這樣，是因爲那個孩子不在了的刺激。正是極大的痛苦，才讓她腦部受傷，遭此重創，變成這個樣子。
衆人心中皆黯然，本來就是，每個母親如果都遇上蘇婉清這樣的事，也得瘋了。他們是不是還得慶幸蘇婉清並沒有瘋？可是她現在這樣子，又比瘋了更好嗎？
但除非醫者，顯然並不清楚這些癥狀有多嚴重。
常大夫和青嵐眉間全是焦急，錦瑟和苗燕倒好很多。她們兩個覺得，蘇婉清這樣，她們其實並不太看得出和以前的區別。以前的蘇婉清，不也是這樣嗎？沒覺得有太大不同。
至於常大夫說的自殺什麼的……她們兩個想，蘇婉清怎麼可能自殺呢？而且剛纔看蘇婉清那樣子，也不像是要自殺的模樣。兩人覺得，可能是常大夫和青嵐身爲醫者，總是不自覺地將病人的癥狀誇大，其實蘇婉清沒他們想的那麼嚴重。
能吃飯，能聊天，能做事……不就沒有感覺嗎？有感覺的時候，受了那麼重的傷。沒感覺，不更好嗎？
燕歸鳴默然好久，衆人慢慢散去，他進屋，去探望蘇婉清。常大夫施診過後，她並沒有立刻睡去，仍然坐著喝藥，看到他進來，眉角擡了一擡。燕歸鳴坐在她旁邊，靜靜看著她。
一會兒，蘇婉清放下藥碗，看向他，“你不必這樣，我知道你曾經是我的愛人，我應該極爲喜歡你。你放心，我現在雖然和以前不一樣了，可我並不是失憶，以前那些東西，我都記得的，也沒打算丟掉不管。以後你做什麼，我還是會站在你這邊，幫你的。”
燕歸鳴低笑一聲，聲音喑啞，“只剩下……站我這邊，幫我了？爲什麼想這樣？”
她看著他，“我覺得，我最好，還是按照以前的行事風格繼續。萬一哪一天，萬一，我又恢復過去了，起碼還能繼續做事。我也不想改變太多……”她皺皺眉，“我想，你，對以前的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個人，我應該站在你這邊
。”
燕歸鳴沉默，站他這邊？蘇婉清以前，是不會這樣說的。即使她這樣做，也不會說出來，她會跟他談條件，雖然那條件，其實對他來說沒什麼。可是現在的蘇婉清，直接就省去了那些步驟，她知道自己以前是向著他的，那麼那麼多彆扭，就省了吧。反正總是和他站在一邊的。
燕歸鳴低聲，“你現在……不愛我了，是麼？”
蘇婉清看他好久，嘆口氣，“我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努力……對你好。”可是愛？那樣的感覺，我沒有了。
燕歸鳴沉默下去。
蘇婉清有些焦躁不安，拉拉他放在牀邊的手，“怎麼，我做的不對嗎？我的態度，應該比以前好很多啊。”
“沒什麼，”燕歸鳴勉強笑一下，不增加她的愧疚感，“……愛情，本來就是我想要你割捨的東西。你這樣……沒什麼。”他以前覺得沒什麼，可能是心中總認定，無論如何，就算不見面，她心裡也是有他的。那麼天涯海角，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現在，他就在她面前，她卻真的不愛他了。
這樣剜骨割肉的痛苦，真讓他生不如死。他才知道，蘇婉清不再愛他，他的心中有多痛。
可是這怎麼能怪她？她本來，也是不願意這樣的啊。
蘇婉清看他低著頭，便靠過去，摸摸他冷硬的面容，看著他凌厲的眼眸，“別這樣，我會努力的。”
燕歸鳴嘲諷，“你努力？努力愛我嗎？”他稀罕這種“努力”麼？
蘇婉清怔一怔，沒吭聲。
燕歸鳴嘆氣，將她抱在懷中，拍拍她後背，“沒關係……我會治好你的。如果師父沒辦法，等我完成盛京的事，我就帶你離開這裡，我一定會讓你恢復以前的樣子的。”
蘇婉清沒說話，以前的樣子嗎？她其實覺得無所謂。可是又想，或許以前的她更快樂一些吧？
以前，她是韓家少夫人，這個男人，他都不敢多和她
站在一起。
而現在，一晚上，他都抱她好幾次了。
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心酸又快活，能和他心有靈犀。但現在，他的心在哪，她懶得感受，也感受不到。她就覺得，唔，我這算給自己拉了個盟友嗎？她知道這樣的想法不對，可她秉著呼吸好久，也感覺不到心跳有加速那麼一下。
這樣的話，還是算了吧。
好累啊。
和這些人打交道，真是太累了。
她在他懷中睡去，燕歸鳴將她放在牀上，給她蓋好被子，又看了她好久，纔出去。常大夫在外面等他，見他出來，指指裡面，“她怎麼樣？”
燕歸鳴冷聲，“她告訴我，我是她的盟友，她會盡量對我這個盟友好，和我們站在一起。”
常大夫長眉一抖，知道蘇婉清這病嚴重了。天啊！連愛人都成了盟友了！他們這些人，在她眼中，該不會成了螻蟻了吧？她現在已經不記得他們這些小螻蟻了吧？
豔鬼面容冰冷，“到底是誰要殺她……我絕對不放過！”就是那個背後的兇手，把她逼到了這個樣子。他絕對不放過！
常大夫只嘆氣，不說話。他皺著眉，想這種病該怎麼治。他雖是神醫，可他不能隨便大街上拐幾個人，就要開人家的大腦研究吧？可是不研究，他始終不知道蘇婉清問題的關鍵在哪裡，便不知道該怎麼治。
靠她自己的意志嗎？
別逗了，慢慢的，她會覺得這些都沒意思，活著還是死亡，她都會覺得一個樣。可能她就是想配合他們，也提不起勁配合。
常大夫看向燕歸鳴，“……你曾經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燕歸鳴側頭，等著常大夫下一句話。
常大夫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只能含糊道，“或者，你多和她說說話，聊聊你們的以前，她會好一些。”
燕歸鳴無語地看著師父大人：他看著像那種說起話來滔滔不絕的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