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清這兩天看常大夫看病，身體也慢慢補著，常大夫說這毒不要緊，慢慢休養就行。一開始燕歸鳴不放心，還抽空到了趟醫館，隔著簾子偷偷看了一下。蘇婉清氣色還好，就是臉仍白著，看著懶懶的。現在多事之秋，燕歸鳴也不敢見蘇婉清，怕給她惹上什麼麻煩。就是回去的時候，跟常大夫提了一提。
常大夫嘆氣，“你當我不知道嗎？藥補終究不如食補。可她現在懷著胎，肚子裡那個，每天吸取的營養，比她還多。她能有現在這樣，就已經很不錯的。”
燕歸鳴心口一跳，低聲，“……還是很危險的？”
常大夫垂眼，默默想半天，也不敢完全打包票，“總歸是孕婦。女人生孩子，都是從鬼門關走一圈。”見燕歸鳴沉默不語，他忍不住道，“你們這是……和好了？”
燕歸鳴神色微頓，含糊一聲，“唔。”不算和好吧？但也不是敵人……他心裡頭也複雜，原先想爲了蘇婉清好，他自己放手是最好的。可是現在看來，他是放手了，蘇婉清跟著韓靖然，卻也並不好。而現在，她還懷著胎，韓家又那個樣子，聽說韓靖然和她的關係也不好……燕歸鳴心中遲疑，他是錯了嗎？
可這事，不能說出來，更不能跟蘇婉清提一提。
蘇婉清看見他不翻白眼都是好態度，真要提起來，那個姑娘很可能冷笑一聲，一巴掌拍到他臉上。
燕歸鳴苦笑：他當初是想著蘇婉清那個脾氣，斷乾淨了比較好。可現在斷乾淨了……她過得不好，他只是更難受。
常大夫看著他，提醒，“你們之間的事……哎，我一個老頭子也不多說。只是啊，我得提醒你一下，她雖然是蘇婉清，可是更是韓靖然的妻子，一品誥命夫人，以後，還會是韓家的當家主母，她的兒子，也姓韓。不管以後怎樣，爲了她兒子，她也會在韓家拼一把……當初既然放手了，就算了，不要多想了。你看現在，她不是已經放開了嗎？”
燕歸鳴默然，不再多說。
他其實早就認命了……只是想看她過的好。常大夫說的也是事實，雖然蘇婉清看起來，總透著點兒不甘心的樣子。可是這麼多年爭下來，不知道蘇婉清是怎麼想的，燕歸鳴早就認命了。
不是他的，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得到。
就連原來是他的，也都易了主。
他只低聲，“宮裡太醫院……師父安排的人如何了？”
常大夫含糊兩聲，“唔，還行，聖上這兩天，病情暫時穩住了。但是兩邊都有人守著，咱們實在不好混進去……”
“以前的人……”
“他們自然還是聽你的，可你總不動手，也讓大家不知道該怎麼做。”
燕歸鳴沉默，也有些心煩，“宮裡頭……我們的人太少。”皇上親近的人，更是沒他們的。
常大夫安慰他，“沒關係，皇上的身體還很好，醫得好的好，能撐很久。”
燕歸鳴看著遠方，暗下決心，“近期，看來，我真得想辦法，夜闖一趟蘇府了。”
常大夫額頭直跳，看大徒弟神情堅毅，顯然自己是不好說上什麼話的。可是，他總是有不好的預感。當年，燕歸鳴不就是給蘇家給坑的嗎？說是保護！哼，到最後，料理的人，不還是蘇家？常大夫相信，如果現在的燕歸鳴落到蘇大人手裡，蘇大人根本不會給他活下去的機會。
青年和少年，十年後和十年前，影響力是不同的。
不行！不能任由燕歸鳴拼命！
這事兒……還得悄悄透露給蘇婉清！
她好歹是跟燕歸鳴好過一場的，總不至於見死不救吧？蘇家的可怕，她自己也是清楚的！
常大夫不再跟燕歸鳴商量，自己尋摸著找個機會，跟蘇婉清說一說這事兒。嗯，最好要趁蘇婉清心情好的時候……那姑娘翻臉不認人的時候，他還是挺怵的！
不管燕歸鳴這邊安排什麼，韓家那裡，卻是繼續不得安寧。
夜裡，梧桐雨敲窗，蘇婉清突
然從噩夢中驚醒，出了一頭汗，捏緊胸前掛著的紅色血玉。苗燕在外面睡著，聽到動靜，就掀簾子進來，看到蘇婉清的樣子，不像有什麼不好，給她端了水，歇一口氣，才小聲，“做了噩夢嗎？”
蘇婉清才點頭，側耳，聽到外面風聲雨聲，還有隱隱約約的吵鬧聲，疑惑，“……外頭怎麼了？”
苗燕同樣不解，也跟著聽了一會兒，主僕二人眼對眼，誰都不知情。錦瑟穿好衣服進來，看蘇婉清和苗燕的樣子，打個哈欠，“大晚上的，你們不困？”
“錦瑟，派個人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吵吵嚷嚷的，大晚上都不讓人睡個安穩？”蘇婉清捏著額角，跟錦瑟說了一句。
錦瑟應了，出門吩咐丫鬟。苗燕則小心看著窗，不讓冷氣進來。一會兒，出去的丫鬟回來了，在外頭跪著回話，“回少夫人，是聽說夏姨娘晚上肚子又痛，連夜召了大夫來……那邊，這會兒在燒艾草呢。”
屋中幾人默不作聲，誰都沒說話。
苗燕和錦瑟是未出嫁的，本來不知道這些道理，但蘇婉清懷了胎，爲了照顧蘇婉清，她們兩個也偷偷打聽這方面的說法。苗燕忍不住了，“燒艾草……是快生的時候吧？”
錦瑟快言快語，“她那肚子……還不到快生的時候。”
兩個丫鬟一起看蘇婉清的臉色。
蘇婉清垂下眼皮子，懶懶道，“恐怕肚子是真的難以保住了，連艾草都開始燒了。”
苗燕嘆口氣，她只能說夏可唯自作自受，但還說不出更多的狠心話。最後憋了一句，“可憐那個孩子了。”錦瑟則不以爲然，一臉的幸災樂禍。本來很困，經過外面這一鬧，她現在很有精神的。
蘇婉清則是揉著額頭，疲累道，“既然我們知道了這遭，總不好一點表示都沒有，讓人說我‘不大度’。她都這樣了……苗燕，明天你帶人去看看她，從庫房裡挑些東西吧。”
苗燕應了，她不是落井下石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