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裝豬的簍子,則是被帶著小跑出來的劉德柱給背了起來。
進了谷,眾人是一陣贊嘆,因為劉福林和郭升壽兩家的地,太讓人眼熱了,放眼望去一片綠意盎然的苗子,比他們家中那些如同狗啃的地,看起來要舒服多了,不說別的,光是這筆直到頭的田梗子,就讓一眾人看的眼熱不已。
一幫子農民在一起談什么?當然是談地了,于是一幫上了年紀的人開始到了地頭,圍著田梗子開始看起了苗來。
辜四維在旁邊聽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趣之極,于是來到了楊福林家的小屋子前面,準備幫大家伙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四維,不用你忙,你一邊歇著去,這邊的活沒有多少了”吳美鈴見到辜四維要伸手,立刻阻止說道。
辜四維也不客氣,直接拉了一條小板凳坐了下來,伸手在地上撈了一個土豆子,便開始洗了起來。
“沒事,咱們沒有必要搞那一套,我也沒事,聽他們說苗的事情也聽不太明白,干脆過來幫個忙”辜四維說道。
聽到辜四維這么說,吳美鈴便不再吱聲了,一邊繼續做著活一邊和辜四維閑扯。
這邊的人除了吳美鈴,劉德柱之外,還有另外兩人,一個年青人差不多二十來歲,精瘦精瘦的,長的如同一根竹竿似的,大約就是劉德柱那位姓趙的表哥了。
小伙長的挺精神,就是不怎么愛說話,辜四維和他打招呼的時候,他也就嗯了一聲,然后繼續低頭處理著手頭的豬。
小伙子的保密意識還是挺強的,處理豬的時候居然是背對著人,很明顯是怕人把他的技術給學了去。
大家都不以為意,辜四維這邊也就沒有在意,別說現在的人,就算是幾十年后家里要是有什么好手藝,也得藏著掖著的。
因為一門手藝可以傳幾輩人呢,只要做的好,幾輩人的生活有了著落,人家憑什么不小心一點。
劉福林和四翠湊在一起,那真是有說有笑的,也不知道說的什么,反正兩人嘰嘰喳喳的如同兩只小麻雀。
還有一位同是村里的婦人,姓孫,村里都叫她孫秋妹,是個離了婚的,女人的年紀不大,約二十六七,幾十年后還是正青春,但現在算是老姑娘了。
這時候離婚可是大事,用石破天驚形容都不為過,孫秋妹離婚的時候,整個鎮子上的閑碎嘴子們都知道了,好好的吃了一段時間的瓜,說什么的都有。
辜四維聽到的傳聞也有一些,不過他就是聽聽,真的去硬吃這種瓜,他真沒有興趣。
“秋妹姐!”
辜四維和孫秋妹打了個招呼,孫秋妹也沖著辜四維笑了笑,又低頭干她的活。
這時候郭升壽走了過來,沖著吳美鈴說道:“今天人有點多,咱們是不是再去擇一點菜回來?”
吳美鈴伸著腦袋看了一下,瞅這樣子像是在數人頭,過了差不多十幾秒鐘,這才張口說道:“不用了吧,福林叔抓了一條大魚,四維兄弟這邊又帶了一頭小野豬,咱們家上次拿回來的臘肉再蒸上,應該夠吃的了”。
“搞幾個素的,多擺幾個盤也好”郭升壽說道。
吳美鈴道:“沒那個必要,都是鄉里鄉親的也不在意這么,況且大家誰也沒有吃過素的?今天這么多肉什么素的也頂不上”。
“四維,你覺得呢?”郭升壽見得不到自家老婆的肯定,于是便把目光轉到了辜四維的身上。
辜四維直接說道:“我是客隨主便,但是真沒有必要搞那么多,要是按著我的建議,直接弄個大燴菜,搞個大盆子往桌子中間一端,大家直接開吃多好”。
“燴菜到是好做,不過這個天氣不合適,等到了天氣涼的時候,搞這么一鍋子,吃的熱呼呼的那才叫一個好”。 ▲тt kán▲℃ O
郭升壽樂呵的說道。
“行了,別在這邊杵著了,伱去陪著他們聊去,這邊的活你也不會”吳美鈴嫌棄的想把郭升壽給趕走。
郭升壽這邊還客氣了一下,拿起了一根豆角裝了一下樣子,不過比劃了一下,連個豆角都沒有擇完,自己就一溜煙的跑那幫子老頭旁邊去了。
辜四維這邊活干好,準備去幫著助理一下野豬。
不過這邊剛伸手,那邊人家就說不用。
辜四維見這小伙扔下一句,便不再言語了,自己想搭話也搭不上,于是只得收了手。
現在活干的差不多了,煮魚蒸咸肉什么的,是人家吳美鈴的活,就算是辜四維想干,人家也不樂意啊,怎么說辜四維今天也是客,兩家子也是有答謝辜四維的意思。
好嘛,請客答謝人家,讓被答謝人家當廚子,這事弄的人家覺得不對味啊,所以辜四維這邊幫著擇個菜就算是大活了,剩下的吳美鈴怎么也不肯讓辜四維伸手了。
就在辜四維覺得無聊的時候,鄭有財回來了。
老頭背上背著一個簍子,不過和一般的簍子不一樣,像是辜四維背的簍子那就是差不多四方型的,上面沒有蓋子,但是老頭背的這個簍子可比辜四維的要漂亮多了,全都是細篾子編的,還有一些云紋配上蝙蝠的圖案。
鄭老頭的水準一向是好!
“四翠,四翠!”
老頭一進谷里,看到四翠的身影,立刻大聲的招呼起了四翠。
“你要的小狗我給你帶回來了”。
四翠一聽,立刻向著鄭有財這邊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嚷嚷著:“我看看,我看看”。
辜四維這邊又沒什么事,正無聊呢,聽到這話也跟著走了過去。
鄭老頭見四翠來到了自己旁邊,笑著把背上的簍子給取下來,蹲在地上打開了簍子的上蓋子,依次從簍子里揪出了三只小狗。
三只小狗個頭還不一樣大,一看就知道不是一窩的狗子,不光是個頭不一樣,顏色還不一樣,一只灰色的,一只是黑色帶著黃色的眼斑,就是常說的四眼狗,最后一只是黃色的,普通的大黃色。
不過這三只小狗子和一般的田園犬不一樣,因為它們吻要比一般的狗子要寬一些,頭也要短一些,整個狗腦袋有點接近于方形,不像是附近的田園犬,狗頭是長的。
這是獵犬,辜四維是知道的,村里就有兩三只這樣的犬,不過明顯沒有這三只體形好,村里的幾只都有點串,和一般田園犬的串,所以骨量上要比正兒八經的獵犬要小一些。
辜四維知道這知識點,還是在別的隊,有些隊條件好的,或者說有些老獵人叫不進山了,但是舍不得跟著自己打獵的老伙計,一直養著獵犬,要不是一般人家不會養獵犬了。
“這三條狗不錯呀”辜四維蹲了下來,湊趣的來了一句。
四翠這邊望著三只小狗,有點挑花了眼,好久似乎都沒有下決定,于是轉頭問辜四維:“哥,我們要哪一只?”
“不是說灰的么?”辜四維問道。
四翠道:“我又覺得黑的好看,黃的也不錯”。
鄭有財聽了哈哈笑道:“小丫頭,你也太貪心了,你只能抓走一個,剩下的這兩只,一只是給我徒弟的,另外一只是給小郭這小伙子家的。還是拿灰的吧,這一只更好,他們兩家都是用來看家的,一般就可以了,四維想要進山,還得是這條灰狗”。
說著鄭有財拎起了灰狗的狗頸皮,灰狗被他這么拎著一動不動,連尾巴也不動更沒有掙扎的模樣,不光是沒有掙扎反而是睜著一雙如同戴了藍色美瞳似的眼睛,直勾勾的打量著圍在自己周圍的人。
“看到沒有,性格很沉穩,不會亂叫”。
說著鄭有財把狗放了下來,放到地上,小狗也沒有亂跑,而是站起來開始搖著尾巴,四下里嗅了起來。
鄭有財伸手拎起了狗耳朵,這該是不怎么舒服的動作,但是小狗依舊是沒有叫一聲,還是直直的如同一條毛絨絨的肉蟲子一般掛在空中。
接著鄭有財抓住了狗背上的皮,這個動作對于小狗來說是非常不舒服的,一般來說很多狗就要反口咬人手了,但是這只灰狗依舊是剛才的模樣,似乎是被拎起來并不是它似的。
“好狗!”
還沒有等著鄭有財說,過來的楊行甲便贊了一句。
“這狗好,不光是性格好,這毛色也好,煙花灰,九窩出七獵,十獵出一花,這要是在以前這狗子能賣出個好價錢”。
楊行甲蹲了下來,伸手把灰色狗給抄到了自己的手中,開始這么擺弄起來。
辜四維還真沒有想到,一個老頭把一只小狗放的手里居然能盤出花來。
對滴,辜四維覺得是盤,就像是幾十年后一段小相聲中提的:盤它!現在楊行甲的動作就是盤。
“嘿,真好,許維河家的還是邱向虎家的?”楊行甲問道。
鄭有財這下一聽樂了,張口說道:“誰家的也不是,是我們村茍三禮家的”。
“他家也能舍得?”楊行甲一聽也跟著笑了。
鄭有財道:“他家從他家老頭子撒手,哪里還有進山的人,這狗子給他家也浪費,不如給了四維”。
“也對,他們家是沒人了”楊行甲點頭表示贊同。
辜四維聽的有點迷糊,張口便問道:“這個叫茍三禮的人家以前也是老獵戶?”
“以前這茍家可是有名氣的,不過他們家不是獵戶,而是采藥人,家傳的中醫,會幾個婦人病的方子,其中有一味藥特別難得,得自己進山里去采,以前那時候他們家憑這方子日子過的可不錯,省城那邊都有他家的鋪子,不過后來嘛,大家就都知道了”楊行甲說道。
鄭有財也跟著嘆了一口氣:“老頭子也是個性格犟的,方子愣是一個字沒吐,最后他們家茍老三默出來的方子,不過藥劑量不對,雖然有些效果但是卻不如以前的老方子……”。
辜四維當著故事聽了個津津有味。
同時豎著耳朵的還有四翠和劉德柱,至于旁邊不遠干活的吳美鈴等人也跟著聽了個樂呵。
什么方子什么家傳的這些事離著辜四維太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