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女忐忑記
一百九十八、一線生機
裴紹在一瞬間明白了一件事：有人要他死。
無線電失效、蒸發的油量、空蕩蕩的存衣柜、還有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小島，一環接一環，目的只有一個：死地。
葉語跪在機艙甲板上，直起身體看向裴紹，茫茫大海上，再過幾分鐘直升機耗盡燃油，就會失去動力墜落，沒有了救生衣，最后的一線生機也消失了。
裴紹猛地扯斷了耳麥，一把扔在儀表盤上。耳麥在破碎前的一刻，發出刺穿耳膜般的尖叫。就算冷面如他，與任何一個面臨死亡的普通人一樣，只是更多了一種情緒，憤怒后的不甘。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他不/sss/這件事是否和鞏林濤有關，唯一肯定的是，最后他還是被別人謀劃個正著。腦海中飛快地過濾著一切可能和可疑的人物，一個最沒有想到的人名開始浮現心頭。如果真的是他，那么這一切就解釋得通了。但是，一個可怕的念頭卻如毒蛇一般纏繞起來。想到這里，裴紹覺得雙手痙攣起來，嘴角浮現冷漠但也是無可奈何的笑容，是的，如果他可以，那么有誰不可以呢？如果誰都可以，那么/sss/時候死只是一個早晚的問題罷了。
裴紹轉過頭，看著葉語，心底明白，這里只有她是無辜的人，卻因為他卻要陪葬。他想伸手觸摸她的手，但在接近的前一刻停在半空。想說對不起，可是，那又有何作用？他再次把她卷入危機，只是這一次恐怕在劫難逃。喉嚨發澀，張開的手指慢慢握緊，直到指甲掐進了手掌的肌膚，卻渾沒有疼痛的感覺。
裴紹轉過頭，但一只溫暖的手從背后抓住了他想收回的手。裴紹抬眼一眼，葉語正對著/sss/微笑，/sss/的右手被她的兩只溫暖有力的手掌合攏著。他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懷疑。葉語握緊那雙冰冷的大手，努力擺出一付笑臉，雖然看不見，但她/sss/這個笑臉可能比哭好看不了多少，但就算這樣，她還是要讓他看見/sss/的笑容。
“我們還有十分鐘不是么？”她努力讓/sss/的聲音聽上去不那么顫抖，只有心里/sss//sss/說的話是多么的蒼白，但再無力的話她都要說出來，因為他們只有十分鐘能在一起了。
裴紹默默地看著她，眼神中復雜的神情讓葉語來不及辨別有多少種感情混雜在一起。葉語一眨不眨地對視著他，就怕遺漏了任何/sss/，哪怕是最細小的感情。
老天雖然殘酷，但至少給了她十分鐘，讓她能毫無顧忌地看著他，握著他的手，感覺他的存在。
裴紹突然伸手用力地扯下副駕駛座的坐墊，然后又是/sss/座位上的。只是這些/sss/豈是空手能掰斷的？很快一滴鮮血濺在地毯上，很快斑駁了整張面板。
“你干/sss/”葉語撲/sss/拉住他的雙手，他的手掌上到處都是血痕，葉語瞬間覺得眼角有/sss/熱了起來。
“拉住這個”裴紹拉開葉語阻擋/sss/的手，放在航向桿上，/sss/爬到后座，拼命地再次如法炮制扯下后座的兩個座位墊子，扒掉上面的海綿，露出光禿禿的硬塑料基座，上面一片刺眼的銹紅。
“在耗完油之前，我會先把你放下去，你拿著這個，雖然只是塑料薄片，但起碼有能抵擋一陣子浮力，記得游得越遠越好，等會兒飛機下沉的時候會形成漩渦，躲開它?！迸峤B回過頭一字一句地叮囑。
“不行。”葉語一口否認，拒絕接收他遞/sss/的/sss/。
裴紹的臉上好像燃起了怒火，可能是平日從來沒有如此喜怒于形的時候，所以突然爆發出的怒火仿佛積聚了一輩子的能量，冰冷的如同金屬般的目光能在葉語的臉上刺出洞來，抓住肩膀的手幾乎快把她的肩胛骨給捏碎了。即便如此，葉語依舊直挺挺著脖子直視著他，哪怕這股怒潮現在就能吞沒她。
“我會和你在一起”葉語堅定地說，“早死和晚死有/sss/不同”
“你”
“就算我游得再遠又能/sss/樣？在這個海面上我能活幾個小時？”
“就算幾個小時，也是有一線生機”裴紹眼角眥裂吼道。
葉語看著他的臉，一字一句道/sss/我不想孤獨的去死?！?
裴紹愕然地看著她，抓著她肩頭的手緩緩放開。如果說他還希望她能有一線生機，那么對于早就決定單身赴死的他來講，真正最先孤獨的去死的是他。
“如果你讓我留下，我在臨死前會告訴你我的秘密?！比~語梗直著脖子。
“為/sss/……”他幾乎囁嚅不能言，凝滿鮮血的手不受控制般地覆上她的臉，清晰地感覺到在接觸的一瞬間，她臉上的線條綻放開來。
葉語溫暖地一笑，眷戀地在他手掌中磨蹭，如果不是到了最后的時刻，她恐怕沒有膽子做這樣的舉動。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其行更大膽。
最后她把目光調回窗外，再看一眼這片藍天和藍色大海，說不留戀那是假的，只是在最初的那刻慌亂之后，現在的她放開了。這大半年的經歷足夠了，至少老天爺在臨死前讓她享受到了飛來橫福，在最后關頭，還讓她和他在一起。就這樣吧，在沉沒之前再告訴他原因，這樣至少她永遠不會聽到他的拒絕了，這樣，也算很好。
突然，窗外的風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揉揉眼睛，果然，她沒有看/sss/，她猛地撲到舷窗邊，。
“裴紹，快看九點方向”她猛地回頭大喊。
聽見她的喊聲，裴紹@?扭頭往她指的方位看去。/sss/也沒有，空蕩蕩的海面。
“看那邊的云，云”葉語一時激動地找不到語言，只是一個勁地大喊“往那個方向往那個方向”
在他們左手邊的天空中，有幾塊密集的云朵在蔚藍的天空中很是顯眼。
“我在電視里看見過，在海洋上，如果有大片云朵積聚的地方可能就有陸地”葉語焦急的加快了語速，不管怎樣，只要有一點可能她就要試一試。
顯然裴紹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但是那些飄蕩在天空中的云朵看著近，但誰也不/sss/究竟有多遠。但既然已經是必死的結局，他不反對姑且一試。直升機幾乎是貼在海面在往那個云朵積聚的地方疾飛而去，裴紹緊張地注視著油量的下降速度，一面開足動力往那片云彩的地方掠去。
航行了五分多鐘，葉語突然興奮地叫道“是陸地是陸地”遠處一片隱隱綽綽的陰影地帶。
葉語興奮地手舞足蹈，卻不/sss/碰在了/sss/地方，突然一個小/sss/從副駕駛的座位下滾了出來。葉語先是一驚，以為/sss/碰壞了/sss//sss/，拿起來一看，一個小黑疙瘩，手感很沉，上面有奇怪的英文。
“伏特？還是赫茲？”葉語好容易認出上面有幾個高中物理學過的單位值，但那些/sss/早就還給老師了。
但是看見她手里的/sss/后，裴紹的臉色大變，他一把拿了/sss/，仔細一看，果然是這樣。
“這是無線電波屏蔽器?！迸峤B猛地一揚手把這個小物件扔出了舷窗外，臉色極度難看。
原來是這樣，所以才無法聯系上管制室。但現在耳麥已經被裴紹剛才一怒之下砸壞了，就算找到了這個罪魁禍首，他們也無法和外界聯系上。
“故意的?！比~語喃喃自語，她終于明白剛才為/sss/裴紹竟然會氣急敗壞到如此地步。
“你/sss/是誰？”葉語看著他不善的臉色，最終還是把這句話吞到了肚子里。不管/sss/與否，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是否有足夠的燃油支撐到那個救命地。
葉語手心在冒汗，她看見那片陰影的真面目了，是一座小島，突兀地矗立在海中央。還有多遠？她不/sss/，只/sss/幾乎近在咫尺。
警報器突然戛然而止，直升機猛地一抖，葉語沒有坐穩一頭撞在了舷窗上，頓時眼冒金星。
“不行了，準備跳海?！迸峤B猛地一把扯下襯衫撕成一條一條的布條，緊緊纏繞在航向桿上，另一頭固定在駕駛座位上。然后一把拉過還有些發暈的葉語，把塑料底座塞進她的手里，大聲喊道/sss/我喊一二三，你馬上跳下去”
“你呢”
“我就跟在你后面”裴紹猛地推開葉語一側的艙門，海風瞬間灌滿了整個機艙。
“跳”裴紹大聲吼道。
葉語猛地一閉眼，顧不得雙股的戰栗，猛地往外一個縱身。
雖然她游泳的技術還不/sss/，但那畢竟是在游泳池里，一到了大海中，葉語才/sss//sss/叫做無力。入海的一瞬間手中的塑料板便被巨大的沖擊力脫手了，葉語拼命想游上海面，可是手忙腳亂地卻似乎沒有多少作用。正在她開始慌亂的時候，一只大手拉住了她，一股大力把她拉到了海面上。
“呼”葉語貪婪地呼吸著空氣，雙手一抹臉上的海水，睜開眼便看見了那張讓她安心的臉。裴紹雙手抓住她的身體，眼中流露出安心。
正當倆人相視而笑，有種脫逃升天的感覺，突然遠處傳來巨大的海浪聲，他們扭頭一看，就在幾百米遠的地方，那架失去動力的直升機一頭栽進了大海，漸漸機身沉沒了下去，最后是機尾的螺旋槳徹底消失在眼前。
只有短短的幾十秒，那架上億的龐然大物便銷聲匿跡了。
裴紹和葉語握緊了交纏在水面下的雙手，他們如果不想和那架直升機一樣，那么只有一個方法，拼命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