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從事戰斗職業,或者本身擁有一些戰斗技巧,但卻并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劍士的人,都會對自己的力量擁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認知。
一竅不通的普通人不會如此;真正經歷過合格的系統性的訓練的專業劍士也不會這樣——唯有這些一知半解的,只能算作是一只腳踏進門的家伙,是在許許多多的情況當中,不明就里跳的最歡的那一批人。
我們在以前曾經提到過,出于全副武裝的貴族騎士正面戰場與輕裝的傭兵們常見的巷戰這兩種戰斗環境之間區分的緣由,里加爾世界的職業戰斗體系大約可以分成以“快準狠”為代表的典型傭兵式戰斗方式,和“穩重蠻”的貴族式的戰斗方式。
——而將這個問題延伸開來,事實上關于“非專業”的戰斗職業者,換句話說就是沒有經歷過系統性訓練學習過各種步法發力方式與劍術招式的野路子的傭兵,與如同米拉還有約書亞這樣子的經過訓練的傭兵之間的區別,也完全足以以“派系”之分來用以形容。
這件事情我們實際上在前面曾經提到過一次,但那個時候沒有說明的問題就是:那些不同于我們的洛安白發少女這樣,經歷過稀有的專業劍術的招式訓練學習的傭兵和普通的士兵,他們到底要如何去戰斗?依靠什么去戰斗?
——答案其實很是簡單:身體反應。
一力降十會。在使用各種殺人兵器的械斗當中,即便沒有技巧,只要你擁有足夠的蠻力去揮舞武器將敵人砸的血漿橫飛的話,你一樣可以做到戰勝對手并且存活下來。
武技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一開始就存在的,它是一代代的前輩們在血肉搏殺之中逐漸總結出來的一些經驗和教訓,它存在的意義僅僅只是讓劍士們少流血多流汗,不用再重新走一次彎路直接就可以擁有優越的劍技罷了。
在多次的命命相博當中憑借自身優良的體格和反應能力勝過對手并且存活下來的人,如若不是真的狂傲到不可一世,那么肯定會擁有一些自己的要點。甚至在某些程度上,一個身體上面擁有弱勢的——例如我們的小米拉這樣的學習專業劍術的劍客,反而打不過一個什么都沒有學習過的野路子出身的傭兵。
戰斗永遠都是復雜的,它不是一兩個條件就能夠概括得了的,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即便是亨利和約書亞這個等級的劍師也常常需要考量情況再做出決策。而每一個、所有的每一個試圖用簡單的一兩個因素就概括整場戰斗的人,真正遇到了這種情況都會首先死掉。
身體能力,是會隨著時間的進展而產生變化的——而對于武技上面的理解,卻始終伴隨一生。
用蠻力和身體反應速度擊敗了學習劍技的對手的野路子在今天以及今后的一段時間內可能會嘲笑劍技是一種迂腐無能不知變通的東西,但當對手的身體能力隨著年齡的變化達到了與他相同的層次,再加之以日漸加深的對于戰斗的理解,他們無一例外,都會敗下陣來。
以一己之力試圖證明自己比數個世紀沉淀下來的劍術大師更為優秀的家伙通常都是腦子秀逗掉了的對自己的能力沒有清楚的認知的人——而這又把話題引申到了我們眼下所在的這個場景當中。
旅店的老板雇傭的傭兵,僅僅只有被稱作孟菲斯的傭兵團小隊長率領的這一行七人,加上亨利、米拉、約書亞一共十人——原因自然與成本有關,十名傭兵每人每天兩個銀幣乘以一周,這已經是一百四十個銀幣,而若是再增加一人的話又會一筆支出,能夠節省的話自然會想要節省。
雇傭的傭兵包括亨利和米拉在內全部都是藍牌以上,這一共有十來個人,之后再加上零散的與商人們一起行動的和自己想要下來找工作的傭兵二十余人,余下的就全都是沒有什么戰斗能力的普通人。
“你們這群混蛋殺了沃爾濱!”“鏘——”半桶水,對自己的能力認知不足的幾名綠牌傭兵,因為同伴被殺而憤怒地站了起來,抽出武器朝著十倍于己的敵人沖去。
靠后的商人和藍牌傭兵丟下他們果斷地朝著更加后面跑去,一方是驚慌失措而另一方則是相對地冷靜沉著。
“哈啊啊——”“奪嗚——”“當鏘——!”使用長矛和弓箭的盜匪直接干掉了兩名傭兵,但緊接著又有一人沖了上去直接劈開了一名盜匪的后頸,他憑借著自己高超的反應能力自信滿滿地抽起了長劍,緊接著臉上的笑容卻還沒有綻放開來就永遠地凝固。
“刺奪——”從數個方向刺來的長矛避無可避,人數上面壓倒性的優勢讓這些盜匪成功地解決掉了幾名不自量力的綠牌傭兵。
“把桌子掀起來!”孟菲斯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包括他還有亨利他們在內的一眾傭兵都沒有任何的防具和武器,想來這些盜匪應當是在暗中觀察瞧見了這一切才抓住他們休息的機會前來襲擊的,傭兵隊長咬著牙,臉上有點責怪店老板的意思,畢竟如果不是他非要他們去幫忙加固的話警戒在外頭即便對方仍舊襲擊過來了也不至于這么狼狽。
“哐當!”“咻——奪!”“啊啊——”桌子上的食物灑落了一地,傾倒的桌面立馬形成了有效的防御,幾支箭矢插在了上頭一名躲閃不及的商人被命中了脖子摔倒了下來。
“哎哎哎——別亂射啊,我們還需要這些大老爺們把錢給交出來呢。”先前的那名看樣子是盜匪頭頭的聲音尖細的男子再度開口,米拉和亨利還有艾莫妮卡和約書亞躲在了同一張桌子的后面,這種四方形的桌子并不算是十分地寬敞,因此他們只能擠在一塊兒,放低了身體以免被箭矢射中。
“我說老板啊,我們這兒只想要一點兒銀幣花花,只要您把錢全都交出來,我們就不再殺人,您看這筆買賣怎么樣?”他這樣說著,數十名武裝的盜匪對付半數連裝備都沒有的傭兵們擁有的是壓倒性的優勢。那十來名擁有裝備的藍牌傭兵遲疑著,他們彼此之間并不互相熟知,因此在這種關頭下要談配合之類的自然也是天方夜譚。
“我……”在混亂之中躲在了孟菲斯旁邊的旅店老板有些不知所措地說出了一個音節,而扎著褐色馬尾的傭兵隊長立馬高聲打斷了他:“不要和這些混蛋談判,我們林克傭兵團在這里,就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他像是故意的一樣高聲宣言著,這果不其然惹怒了那一群盜匪,七八枚箭矢直接就朝著孟菲斯所在的桌子射了過來,其中一發來自勁弩的甚至箭頭直接鑿穿了桌面,嚇得旅店老板是瑟瑟發抖。
“必須行動起來。”孟菲斯左右瞧了一眼,然后從地上撿起了一張板凳:“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上,用桌子和凳子當盾,注意弓箭手的動向。”他這樣說著,然后又瞧向了另一側的亨利和約書亞,但情況緊急也并沒有說些什么,只是對著賢者點了點頭。
“米拉,你保護好艾莫妮卡。”亨利對著白發的洛安少女這樣說著,然后望向了約書亞:“你能大致判斷出方位嗎?”紅發的劍師也把武器留在了房間里頭,他明白亨利在擔心的是他雙眼的事情,于是點了點頭,但立馬又搖了搖頭。
“必須得是發出聲音的物體。”時間緊迫約書亞盡可能地簡短說明,亨利點了點頭,僅僅一句話賢者就明白了,他并不擔心約書亞會因為場內聲音的復雜從而失去方位的判斷,因為倘若如此的話他在此前也早已喪命。
“切,我決定了,把你們殺光以后我們再自己來搜刮財產!”這一切的發生都不過在電光火石之間,盜匪們在頭目的指使下亂成一團地向前進發。“沖啊!!”與此同時孟菲斯一聲大吼直接朝著前方甩出了手中的椅子然后就舉起桌子充當盾牌沖了上去。
“噗啊——”一名盜匪被椅子直接甩中了面門,鼻骨折斷白眼一翻就倒了下去,他手中的長劍和盾牌落在了地上發出清澈的聲響,約書亞皺著眉頭仔細地傾聽著,而一旁的亨利與米拉對視了一眼之后點點頭直接一個翻身沖了出去。
“哈呀呀呀啊!”因為窗戶被封閉而不甚明亮的光芒和混亂的地形在眼下提供了絕佳的條件,盜匪們沖上來和傭兵團的傭兵進入了交戰狀態,身后的那些遠程弓手們因而無法提供支援。商人護衛的藍牌傭兵們考慮了一下也拔出武器跟著沖了上去,亨利幾個大步沖到了右側的所在,幾名商人正在驚慌地后退,一名手持長刀的盜匪看到在一片昏暗當中高大的賢者沖了過來又驚又亂地直接胡亂地甩出了一刀。
“啪——”賢者準確地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順勢一扭將他手中的長刀扭到一旁偏離自己,緊接著另一只手用小幅度的動作推了一下對方的下巴同時用腳去拌他的小腿。
“砰咚!”盜匪的后腦勺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亨利一腳踩在了他脖頸的位置直接把頸椎給踹碎,盜匪白眼一翻沒了生息,而賢者接著順手滑到了他握著刀的手掌趁著尸體還沒開始僵硬直接抽出了長刀,緊接著朝著前方一名持盾的敵人沖去。
“麥克!”另一側的孟菲斯他們當中有一名傭兵在沖擊中折損了性命,好在那些擁有武器的傭兵也上來幫忙總算維持了較好的局面。“哈啊啊——”前方的矛盾盜匪對著亨利直刺而來,但他的軌跡十分好預判賢者一個箭步向右躲閃的同時拉近了距離,緊接著左手抓住對方的槍桿子長刀高舉直接就劈斷了它。
“咔擦——”熟鐵做成的半截矛尖落在了地上。
“可惡的家伙!”盜匪丟掉了手中的半截矛桿把手伸向了腰間的長劍,然而亨利的動作比他更快他原地一個轉身用長刀的刀背重擊在這名盜匪的手肘上把他整把劍又給打了回去。“嗚啊——”盜匪發出一聲痛呼,而賢者緊接著用另一只手掰開了盾牌然后一刀捅進了他的喉嚨之中。
“去死啊!”連殺兩人沖的十分靠前的他成為了明顯的目標,兩名盜匪弓手對著他拉開了短弓但亨利早已經抬起了盾牌“奪——奪——”地就擋下了這兩箭。“鏘——”“約書亞!”他一聲高喊同時用刀尖挑出了死去矛盾盜匪腰間的長劍,緊接著身后傳來了一陣“咚咚咚”的跑步聲,亨利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大步向前掩護約書亞,“奪——奪——”又有兩枚箭矢被他用盾牌格擋了下來,而紅發的劍師就這樣與他錯肩而過一把抓起了地面上的長劍。
“呵啊啊!”“哐——咔”人多勢眾的盜匪又有好幾個朝著這邊沖了過來,向著亨利發起攻擊的是一名劍盾手,他手中的劍砍在了賢者盾牌的表面濺起一大堆木屑,但也因此把劍刃卡在了盾牌當中。
“……”賢者不言不語,持盾左手一個翻腕就將對手的整把長劍給拉得脫手飛出,順手就把它甩在了地上以后亨利把長刀收在身后緊接著持盾在前壓了上去。
“咔噠——!”他把木盾上面凸出的金屬盾帽壓在了對方盾帽的上端,賢者用力往下一按盜匪盾手立馬整個人就朝著前方傾斜,他手中的盾牌落到了小腹的位置無法再防守上身,因而下意識地發出了驚慌的:“啊!”的聲音,然后在下一秒鐘被側面刺來的長劍穿喉而過。
“咻——”約書亞拔出了劍。“接著!”另一側用桌子勉力格擋的孟菲斯看起來處境不妙,亨利用腳尖挑了一下落在地上的那把劍的十字護手然后出聲提醒,緊接著用力一蹬把整把劍給滑了過去。
“嘿!”傭兵小隊長丟出了手中傷痕累累的桌子緊接著就地一滾撿起了長劍,又有兩名傭兵倒在了地上,前方的盜匪的損失令后方的弓箭手開始得以發揮。
“小心!”身后響起的是女性的尖叫,米拉把艾莫妮卡推倒在了地上,一枚流失插在了她倆原先呆著的地方,場面開始變得愈發暴力血腥了起來。“過來這邊!”旅館的老板朝著她們招手喊道,一眾商人們也都伏下了身體朝著旅館吧臺后面的大廳跑去。前方的亨利與約書亞的配合猶如多年的老友一般行云流水,賢者手中的盾牌在被多次擊打以后已經損壞嚴重,他一把丟掉了它,然后雙手持刀用小幅度的水平斬擊劈中了一名弓手持弓的左手。
“哇呀!”對方一聲痛呼,而約書亞則再次以他精湛的“長式”突刺結束了這人的性命。
——如狼入羊群,在右側這兩名技藝精湛的劍師的配合下盜賊的后方陣列被殺了個一塌糊涂,本就是沒有什么秩序的烏合之眾,在看到形勢不太妙的時候這些弓手直接甩掉了自己的伙伴轉身就跑,孟菲斯他們一眾藍牌傭兵與亨利還有約書亞前后夾擊,前方沖出去的盜匪余下的十來人也很快就被他們就地格殺。
“追!”連同那名頭目在內仍舊有二十幾人趁亂逃跑,傭兵隊長這樣喊了一聲,眾人撿起了地面上的盾牌乘勝追擊,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遠方響起了那個聲音尖細的盜匪頭目猖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看你們怎么辦!”他這樣喊著,緊接著沖到外面的一行人就看到那十來名殘存的弓手用打火石點燃了火箭然后張弓射擊。
“咻——”
劃出一道美妙拋物線的火失落在剛剛加固過的木板上頭,火焰炙烤著它們而那些盜匪趁此機會立馬轉身就跑。
“該死的!”孟菲斯大聲地叫罵著而身后的眾人都打算返回去救火,但說巧也不巧,正好是這個時候,天空中再次一道閃電劃過。
“轟咔——”
淅瀝瀝的大雨傾盆而下,把跑出門的眾人還有遠處的盜匪們澆成了落湯雞。
狂風開始呼嘯,預兆著熱帶地區超越了任何個人乃至于王國的最強力量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