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著眼睛，將對面的趙爽，左看右看，往事一件件浮現。

自己被李浩揚為難的時候，趙爽挺身而出，兩人一起狠揍李浩揚的保鏢，雖然渾身是血，但是始終背靠著背，不曾后退。

“嘿嘿，有錢了不起啊，我趙爽，這輩子就服你，現在是兄弟，以后是兄弟，一輩子都是兄弟。”

那場架打完，趙爽和蘇晨兩人渾身是血，倒在地上。

趙爽的喉結被人猛擊了一拳，差點玩完，說話的時候，嘔啞難聽，沙啞的不成樣子，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蘇晨心中十分溫暖。

傻乎乎的趙爽，講義氣的趙爽，奸詐的趙爽，壞笑的趙爽，色色的趙爽，各種各樣趙爽的身影，全部重疊在一起，但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和眼前這個一臉慈悲之色的如來重合在一起。

三千諸佛，五百羅漢，一起看著蘇晨，平靜之中，帶著無以倫比的壓迫之意，蘇晨眉頭一揚，哈哈狂笑，道：“如來，你入了輪回，潛伏在我的身旁，意欲何為？”

如來念了一聲佛，寶相莊嚴，緩緩地道：“蘇施主，今日之你，已經不是昨日之你，而今日之如來，也非昨日之如來，你可懂？”

蘇晨哼了一聲，揚了揚拳頭，森然道：“你殺死九天玄女之仇，我不能不聞不問，今天一戰，如果你我不死，六道輪回之中，各憑手段就是?！?

如來的臉上，露出黯然之色，宣了一聲佛號，道：“我與九天玄女之恩怨，已經于這一世了結，至于你我之間，只有兄弟之情，沒有仇敵之怨，何來恩怨之說。”

蘇晨匪夷所思：“九天玄女之仇，竟然已經了結？什么情況？”

如來臉上無悲無喜，隨手一彈，只見他的指尖，飛出一縷光華，好像一面極大的鏡子，鏡子之中，幻化出的情景，讓蘇晨險些再次大吃一驚。

只見鏡子之中，許筱優和許筱藝兩個女孩哀哀哭泣，猶如雨打梨花一般，他們的面前，躺著一個年輕男人，面目好生熟悉，蘇晨一下子就想了起來，這死尸不就是趙爽嗎？

明知道趙爽已經變成了如來，蘇晨的心中還是一陣難受。

只見他的胸腹之間，血紅一片，千瘡百孔，好像被人用銳器，捅了千百下，腦漿迸裂，十根腳趾，十根手指，一根根都被人剁去，看著讓人忍不住傷心落淚。

“靠，趙爽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怎么回事？”

蘇晨的眼睛之中，頓時一片血紅，渾身殺意滔天。

雖然趙爽是如來化身，但是一時是兄弟，便是一輩子的兄弟，他竟然被人傷殘如此，讓蘇晨有一種三尸神暴跳的感覺。

如來嘆息一聲，宣了一聲佛號，淡淡地道：“一飲一啄，報應不爽，老大，你可記得紅發會？”

他直接叫蘇晨為老大，這是趙爽生前對蘇晨的稱呼，聽了這樣的稱呼，好像趙爽又再次回來了，蘇晨心中頓時一顫，咬牙道：“怎么？難道是紅發會的漏網之魚干的好事？”

如來點了點頭，道：“紅發會被老大剿滅之后，還剩下一個歹徒，這個家伙知道了同伴失手，千方百計尋找老大報仇。”

“其中，飛機上的三個乘警，和許家兩姐妹，都是他復仇的對象，那一日我和楊姍姍到酒吧喝酒，偶然遇見這兩姐妹，知道他們和老大關系匪淺，于是請他們喝酒，結果喝得半醉，紅發會的家伙，就找上門來……”

聽著寶相莊嚴的佛祖如來，講述這凡間的事情，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如來說完，鏡子之中，大屏幕上面，果然顯現出一個酒吧的樣子，趙爽、楊姍姍、許家姐妹花，在一個角落喝酒。

就在此時，一個滿頭紅發的家伙，迅速靠近，手中握著一柄雪亮的匕首，搶在許筱優的面前，一抹寒芒，向她的咽喉抹去。

一擊必殺，這正是國際殺手標準的手法。

趙爽張大了嘴巴，已經來不及救援，從旁邊狠狠撞在殺手的肩膀上，殺手回手一揮，趙爽慘叫一聲，一只眼睛閉了，流出血來。

殺手飛起一腳，將趙爽踢得飛了出去，楊姍姍和許家姐妹花都嚇得尖叫起來，站起來向酒吧內堂跑去。

殺手拔腿直追，就在此時，趙爽迅速一個滾翻，撲了過來，一般抱住了殺手的大腿。

殺手使勁一掙，結果沒有掙脫，眼眸之中露出狠意，手中的匕首化作一流寒光，向趙爽的后背刺去，接連刺了幾刀。

趙爽失聲慘叫，但是卻憑著一股狠勁，死死抱住殺手的大腿不放。

殺手猛喝一聲，抬腿，將一個裝飾用的銅花瓶，狠狠砸在趙爽的腦袋上。

只聽得趙爽悶哼一聲，身子軟軟摔倒，一雙手卻死死抱住了殺手的大腿，嘴中瘋狂地大叫：“嫂子，快跑！“

殺手手起刀落，將趙爽的一雙手，硬生生剁了下來，趙爽疼得滿地亂滾，而此時此刻，許筱優和許筱藝以及楊姍姍，才剛剛逃到酒吧門口。

殺手身影很快，很明顯，這個家伙，在紅發會之中，應該是武力值最高的一個，一個虎撲，向那邊縱了過去，雪亮的匕首，依舊指著許筱優的背心。

趙爽大叫一聲，有一種說不出的拼命意味，滾地葫蘆向那邊滾了過去，竟然后發先至，砰的一聲，撞開了許筱優，站了起來，用胸脯狠命撲向了殺手。

清晰的刀鋒入肉聲音，從鏡子之中傳了出來，蘇晨嘆息一聲，轉過了頭，眼角忍不住有淚滴下，喃喃地道：“你這是何苦！”

鏡子之中的廝殺，既不威風，也不殺氣沖天，單單是兩個街頭小混混的打法，但是這種慘烈，就連滿天神佛，也看直了眼睛，佛號梵唱，不絕于耳。

只見鏡子之中，許筱優和許筱藝在趙爽的幫助下，躲進了酒吧的衛生間，趙爽歪歪斜斜攔在門前，任憑殺手的匕首，在他的胸腹之間，亂刺亂捅，也不知道殺了多少刀。

腸子流出來了，滿身浴血，但是趙爽硬生生用自己的肉身，擋住了一個一級殺手的追殺。

衛生間門前，蘇晨忽然發現，這廝的痛苦之中，而是充滿了快意和解脫，只見虛空之中，一道佛光，籠罩了他的全身。

他的雙腿，卻沒有絲毫放松，依然緊緊夾著殺手，纏著他，不讓他沖進衛生間之中，但是在佛光的照耀下，他已經沒有了呼吸。

蘇晨轉過頭，不忍再看，如來佛祖微笑，看著他，慢慢地道：“數萬年的恩怨，今天終于有了了結，我可心安了。”

到了這種地步，蘇晨已經有所明白，道：“不知道許筱優和許筱藝兩姐妹，和九天玄女有什么關系？”

如來合十，道：“阿彌陀佛，當年九天玄女知道你在南天門大戰楊戩和二十四諸天，欲前往救援，我當時身上帶傷，受了玉帝之托，阻擋玄女?！?

“但是沒有想到，玄女對我的驚世佛掌，不管不顧，死命前沖，導致身受重傷，然后天兵天將刀槍并舉，然后又踏進了天庭的禁忌之陣天罡雷火陣中，萬道神雷，轟然爆炸，才鑄下大錯?！?

九天玄女萬載修為，非同小可，雖然這般轟擊，你我都以為，她已經魂飛魄散，但是終于留得兩縷元神。

蘇晨明白過來，恍然大悟，道：“難道許筱優和許筱藝便是九天玄女轉世？”

如來佛祖微微一笑，左手作年化狀，道：“九天玄女的兩縷元神，化成兩只神鳥，一曰青鳥，一曰火鳳，千百年來，日日等你相逢，終于有一天，兩只神鳥不耐相思之苦，****而死，轉入六道輪回，一直到許家兩姐妹，已經是一千三百六十三世。”

一份情，數千年的輪回，這種深入骨髓的深情，讓蘇晨動容不已，想了一想，道：“既然如此，你轉入輪回，可是想以此肉身，化解千萬年的仇怨？”

如來微微一笑，宣了一聲佛號，道：“我當年無意之間，將九天玄女逼入了天罡雷火陣中，讓她魂消魄散，心中負疚良深，所以發下誓愿，千百輪回，為她嘗盡生死之苦，這已經是一千三百六十三次為她而死?！?

蘇晨悚然動容，看著如來半晌，道：“既然如此，玄女可原諒你了？”

如來露出微笑來，顯得心中極為欣慰，道：“幸不辱命，趙爽臨死之前，已經得到了許家兩姐妹的原諒，從此證得大自在之身，不垢不凈，不生不死，這三界之間的恩恩怨怨，仇殺爭斗，都跟我無關了。”

他說著，伸手一指，收了屏幕，看著蘇晨，微笑道：“多謝道兄成全，極樂世界已經關閉，從此三千諸佛，五百阿羅漢，億萬佛子，潛心修煉，三界之事，再不理會?！?

所有的佛陀菩薩面面相覷，如來此舉，其實便是放棄了六道輪回的控制，這樣一來，如何光大佛門？

地藏王菩薩越眾人而出，單掌為禮，宣了一聲佛號，道：“敢問我佛，六道之中，千萬惡魔，不度化了嗎？”

如來微微一笑，念道：“惡魔佛陀，本為一體，地藏王佛，又何苦執著呢？”

他一聲稱呼，便把地藏王菩薩，提升為佛陀，地藏王菩薩回思一想，臉上露出大自在大歡喜的笑容來，身上蕩起層層金光，朵朵金蓮，緩緩在他的身下綻開，竟是立地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