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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章 情之爲物

他的眼不看自己的手,不看素水,不看飛紅,而是望向了遠處的羣山。其實素水很快就把他的創傷撫平了,他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幾乎是把兩個女孩晾在一邊,飛紅拿起他的手一看,果然一點痕跡都沒有了,她突然又把肖唐的手甩開了,因爲素水正在看著他們。

肖唐不能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他面對著她們,努力搜尋著合適的詞彙。

“素水,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明明猜到她是從小盒子裡出來的,卻還是這樣問,剛一問就後悔了,要是素水說是從那裡出來的,那麼自己不就明擺著一路上都帶著她嗎?這樣讓飛紅聽起來又會怎樣想……

素水似乎察覺其中的微妙之處,她卻找了個別的說法:“我和小水之間有感應,發現他遇到危險就趕來幫忙了?!眮K不說盒子連通著另一個空間,她在那裡時刻關注著肖唐的安危。

“素娘,我們一起走吧!外面可好了!”

“小水,你自己去就好了,我哪裡像你那麼貪玩,我還要回去呢,我就要回去了。”她說著看了看肖唐。

“素娘又不陪我們了……”小水失望地落在素水的肩上。

“那你是要跟著大哥還是跟我回去?”

“我很捨不得離開你,但是……我決定跟著大哥……”

“好好好,我本來就把你託付給他了嘛,肖唐,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你也是。”

素水便翩翩而去,小水還在她的肩上跟了一段路程。

“小水,我只能來一次,往後我不會再從盒子裡出來了,你自己要多注意?!?

“我知道,但是你爲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呢?”

“他們這一行人多你一個不多,多我一個就太多了……”

“那好吧……那我走了……”

素水的身影越來越遠,小水在身後不住地喊著:素娘,再見,再見,素娘……

等到素水消失在遠處,小水才飛回肖唐身邊:“大哥,素娘走了?!?

“我知道,我們也回地面去吧?!憋w紅擡頭看了看肖唐,肖唐並沒有發現,接著他們緩緩落到地面,這時候那濃霧已經散了許多,肖唐還是回到那個姐姐的家裡。

外面的人一看天突然亮了都急忙忙躲到了室內,其實那些黑影沒有了假月的支持,在陽光下都蒸發消失了。

“你們可回來了,我一直在擔心你們,天又變了?!?

“我們都好好的呢,外面也要恢復正常了,以後姐姐你出門就可以放心了。”

“真的?那太好了!不過這是怎麼回事?”

“就我看來,這裡的夜晚都是被一個假的天空給替代了,所以纔會發生奇怪的事,現在那假的天空已經沒有了,也就恢復正常了?!?

“我知道了,我剛纔也有看天上,只是看到那月亮破碎下落之後就再也看不清了,之前的光倒是看得很真,阿弟,我看你一定不只這麼簡單吧?誒?你的手?”

“是啊,我的手好了。”

“我敢確定一定是你幫了我們大家?!蹦墙憬銤M心歡喜,“快坐坐,午飯時間也到了,我去給你們做吃的,今天高興,吃的也不用計劃著用了,有什麼好吃的都給你弄上!”

“不用了,就隨便做點就好了?!?

“沒事兒,現在我也得閒,反正以後白天也能去買菜,方便。”

“那就麻煩你了。”

午飯十分豐盛,肖唐在姐姐的催促下撐了一肚子的食物,這才結束午餐,等休息了一會後,他才能出發,只因肚子太撐了,姐姐再三留他在家,他執意不肯,便辭了她再次前行,他走的時候鎮上的居民也發現危機解除了,當他經過鬧市區的時候,有人發現他就是天黑的時候大呼叫他們快跑的人,不知是誰竟然向他擲垃圾,他也不管他們,只是瞬間跑開了,留下身後的一羣人一臉錯愕……

直到已經將那鎮子遠遠甩在後頭了,肖唐才放緩了腳步,此時的太陽正當頭,漸冷的天氣裡這真實的陽光照在人的身上讓人溫暖、放鬆,肖唐漫步在小道上,腦子裡總不自覺地浮現素水那張美麗但卻帶著孤寂的臉,然而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已經不能再進一步了,他只能對她見面微笑,分別微笑而已。他回頭看見飛紅悶悶地在後面跟著,他也就停住了腳步,等飛紅擡頭對上他的目光的時候,他分明看見她眼裡溼潤的柔情。

“怎麼了嘛?”他知道會收到“沒什麼”的回答。

“沒事。”

肖唐也不想繞那麼多彎子:“是不是因爲素水?我和她之間沒什麼的,難道你還不自信我們之間的關係嗎?”

“不是,多一個人關心你,對你好有什麼不好,我做不到的別人做得到說起來也是一件好事,只是……”

“你已經很好了,不要爲這個煩惱。”

“素水姑娘比我好多了,可以看出來她也是真心對你,你……也是喜歡她的……但是你爲什麼不選擇她?”說出這樣一句話,飛紅花費了好大的力氣。

“易地而處,當初藍海不也是對你一片情意,他也不比我差,你又爲什麼選擇跟我呢?”

想起當初藍海對自己百般殷勤,肖唐也並不像自己現在這麼苦惱,看來自己還是太小家子氣了,想想之前面對素水確實是失了風度,現在看來對於素水姑娘自己應該像當初肖唐對藍海那樣友好熱情,畢竟他們都是真心愛一個人並且並沒有帶著一絲醜陋的面目,比起路上見到的自私的爭風來強得多了……

“素娘不會再來了!”小水看他們糾結於彼此的情事中忍不住插嘴道。

聽到這個消息,飛紅不禁有一種傷感,比起自己有肖唐陪伴的幸福,素水是孤獨寂寞的,比起藍海來,素水所面對的孤獨卻要更深……

“不要再說這些了,我們不能給他們什麼,卻要爲他們而吃醋不是對他們很不公平嗎?你要相信我認定了你就不會變的,但是對別人好又是人情感的自然流露,對別人的好看起來和對你無異,但是意義上是不一樣的?!?

想起一路上生死與共的情義,飛紅知道,自己是多慮了,要相信自己和肖唐的感情,也要有信心一起走下去,更要大方地面對路上會遇上的各種人的友好。

“好了,我們繼續向前走吧。”

“我能抱你一下嗎?”

肖唐笑著點了點頭,雙臂已經張開,飛紅靜靜地走上前去,深深地擁抱著肖唐,她感受到很強很強的安全感。然後她放開了手,轉向他們的路:走吧!

走出去還沒有幾步,青蟹在肖唐的口袋裡不安地動著,肖唐這才發覺,平時青蟹常常是在出行的時候爬上他的肩頭的,他伸手去捧出青蟹來,只見他的身體異常地閃著影兒,過不了多久,青蟹飛出了肖唐的手落在地上,又過了一會兒,他變成他龐大的樣子,只是已經沒有那種雄霸的氣概了,不是能夠載著肖唐漂洋過海、上天入地的青蟹了,肖唐剛剛恢復平靜的心一下子就亂了。

“老哥們,你怎麼了!”他拍著青蟹的殼,那傳過來的生命的氣息讓他心頭一凜,“我該怎麼幫你?”他著急了,他不斷向青蟹注入真氣,但始終無濟於事,青蟹雖然痛苦,到最後還是很從容,他離開肖唐兩步,將正面對著他,青蟹是沒有表情的,起碼肖唐是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是靜靜地臥在肖唐的對面,他的嘴上,泡沫不斷在冒著,卻已經不是生命的流露了……

肖唐無限傷感地看著青蟹,不知道說什麼好……

青蟹陪了肖唐一路,遭遇各種艱險,受過很多強烈的打擊,此刻,他已經達到了他承受的極點,他不能繼續陪著肖唐爲他代步,幫他清障,爲他殺敵了……青蟹的青色凝固了,他那剛健的大鰲,堅固的殼,再也沒有力量在凝聚,在散發……他慢慢化成了石頭……

飛紅早已忍不住淚水,肖唐的心也受了沉重的打擊,他步履沉重地走近青蟹,抱住他的背,他沒有想到會這樣,當一切危機都解除了,他還很高興大家都相安無事,又能鼓足了勁向前去,沒想到,天都晴了,心卻陰了……

“小唐……”飛紅帶著哭腔叫他。

肖唐緩緩起身:“我不能讓他就這樣留在這裡……好哥們,我對不起你,我把你帶出來,卻沒照顧過你,反而處處讓你受累?!彼诮砸粔K空地上默默地挖著土,沒有用他的神力,他要用自己最原始的力量,爲他的夥伴最後做點事,飛紅也蹲下幫忙,小水不知道該做什麼,空氣中瀰漫的悲哀感染著每一個人,陽光也蒼白了,風卻不會體諒人,風連淚水都要吹涼了……

青蟹在大山之中永遠睡去,而他會陪著肖唐直到肖唐也沒了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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