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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你要去哪里?”

這兩個問題,從出生一直伴隨到我們死亡。

“你是誰?”

“我是安詩年。”

“你要去哪里?”

“……”

我回答不出來,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此刻要前往哪里。我就站在馬路中央,兩旁的車輛朝我行駛而來,四周全是刺耳的汽笛聲,暨雨的聲音摻雜在里面,輕微得不可聽聞。一輛車在我眼前幾十厘米的地方停下,司機從里面探出頭來,對著我罵罵咧咧,我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身體僵硬地轉過身去,望向站在馬路邊驚慌失措的男人,目光清冷。

我雖不知該走向哪里,但我卻知道,哪里是不可回去的。

該逃走的那個人不該是我。我不曾虧欠過暨雨,所以此刻沒必要像老鼠般倉皇而逃。堵在身前的司機罵了我句“神經病”,然后調轉車頭,再度前行。站在馬路邊的暨雨身形動了動,邁開長腿又要朝我追來,我背過臉,隨手攔了輛出租車坐了進去。

“逃”跟“不想見”是兩碼事。

暨雨沒有再追過來,他肯定是看到了我臨走前朝他豎的小指頭。

男人嘛,多多少少都是有點自尊的。倘若一個女人,將她對你的厭惡表現得淋漓盡致,你還有什么臉面撒歡兒地貼過去。熱臉貼冷屁股這種事,是人都不愛干。我以前沒少腆著臉面貼著暨雨過,現在光想想就覺得惡心。

一個人既然不在乎你,你再放下身段去討好,只會顯得你更可悲而已。

到家的時候,邊小詩正窩在客廳里吃披薩,看到我進屋,她眉毛挑了挑,手指間夾著塊餅往嘴里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朝我道:“你吃不吃?”

我沒有回她,表情沉悶地一路往臥室走,擰開門把就鉆了進去,留給了邊小詩一個冷漠的后腦勺。

胃里翻騰的惡心感,讓我毫無胃口。

我躺在床上,腦細胞快速地運轉著,眼前像攤了張白紙,我閉著眼,思緒在上面勾畫著,我得順一下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順清了,心情才能平復下來。

所有事情概括下來就是我去報到,給邊小詩班上體育課,得罪了那丫頭,那死丫頭戳破了我的車胎,我不得不求助待產的盧春春,春春突然要生了,我又不得不放棄司法考送她去醫院。然后春春平安地生下來孩子,她家人照顧她,我離開醫院,在電梯里遇到了暨雨……

腦袋像被人用針尖猛地刺了一下,我眼皮跳了跳,睜開,躺在床上用力的呼吸。一切的煩躁不安皆有了答案,是暨雨。

我又一次見到了暨雨。可是見到又怎樣,我為什么要這么暴躁,難道是因為想起過去的事,我對他有怨恨。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怨的何止暨雨一個人,可是怨又能改變什么,我珍愛的人們離我而去這個事實,永遠不會改變。

我忽然感覺到非常地惡心,一股濁氣堵在我的胸口無法紓解。曾有人勸解我說一個人惡心你了,你不該繼續想那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

我也想無視暨雨,無視那段青春里那些傷害過我的人,可是他們就像蟲蛹一樣,一旦破了殼,就撲騰著翅膀在我的大腦里橫沖直撞,我無力控制,最終只好選擇用酒精來麻痹自己。我翻出我媽藏的葡萄酒,坐在沙發前面的地板上喝著,喝醉了就躺在地上睡覺。明天正好是周五,沒我的課,之后又是雙休,這三天,我可以好好在家里放縱一下。

周末就在我不停喝酒的狀態中過去,新的一周開始了。

周一這天,我就像是從酒缸里爬出來似的,不管洗了幾遍澡,身上依舊有股去不掉的酒味。邊小詩不愿跟我待在一塊兒,昨天下午就去學校了,她反正是那的寄宿生,有床睡,我自然是不擔心的。臨走之前,邊小詩從我錢包里拿走了兩百塊錢,并不忘數落我一番。

她說:“安詩年,你這樣喝下去,早晚喝死。”

我只記得自己無所謂地朝她揮揮手,說了句什么來著。

哦,是“好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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