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祖本來還信心滿滿,他開倉賑糧,減稅免稅,能做的,他都做了。可是旱災卻一直在延續,情況變得極爲棘手。
他們的國師會觀天象,識地理文學,又懂得推算之術。後來他們的國師卜卦推算出,這是上天不滿成祖當年爭天下時所犯下的殺戮,因此將他的罪業報復在他的子民身上。
成祖也跟皇上一樣,不信這是天意,反而斥罵國師一派胡言,還命人將國師關進天牢,永生不得見天日!
結果,這旱災一年復一年,連續三年都得不到改善,餓死的百姓不計其數,有的人吃泥巴,有的人啃樹皮、吃樹根,甚至還出現了人吃人的現象!不管成祖怎麼做,用盡所有辦法,都不能改變眼下的局面。
成祖精疲力盡,無計可施,最後他不得不三顧天牢,把國師放出來,請教國師的解決之法。
國師知道成祖有經世之才,不忍他的才華被埋沒,因此便跟他提出了‘退位讓賢’避避鋒頭之法。
他讓成祖在衆多兒子當中,先挑選一位將來可繼承大統的仁義之輩封爲太子,傳位於他,而成祖自己則退位變成太上皇。除了多了一位小皇帝以外,頭銜變了,但實際上什麼都沒有變,朝政大權依舊掌握在成祖的手上。
成祖開始還有所顧慮,但是後來他不忍心再見到百姓們受苦,便答應了。
而神奇的是,這場拖了三年的旱災也在成祖退位的一個月後,悄無聲息的結束了。
這事,雖然已經幾百年過去,但是對於西楚的百姓來說,卻是歷歷在目,他們的子民世世代感激成祖當年的付出,至今都誇他是一位英武有擔當的仁君!”
“你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不就是想讓朕‘退位讓賢’嗎?”闕摯蒼聲音極輕,彷彿一捏就碎。“朕看,不是老天爺不滿意朕和這個朝廷,而是你們不滿意朕!”
衆人卻在聽到他的話後,狠吸了一口氣,紛紛低著頭,做出一副畢恭畢敬甚是敬畏的樣子,連大聲都不敢喘一聲。
諾大的崇陽殿內,霎時鴉雀無聲。
可也僅是一會,沉默的百官驟然乍響了起來。
有人質問這位欽天監的監正大人,安的是什麼心,居然提出這種建議?不會是被人收賣了吧!
監正怒極,瞋目切齒地反駁,說他心繫天下,只是以天下爲先!斷沒有對皇帝不敬的意思!
兩拔人吵成一團,以皇帝爲先的,自然替皇帝說話,但是欽天監的人,口口聲聲一個又一個的天下,就好像當今皇帝要是不答應他們的提議,就是不顧百姓的死活,不仁不義的人!這樣的人,又豈能當好一國之君!他們口口聲聲誇,西楚成祖帝是位英武的好皇帝!
只有少數人保持沉默,這些人要麼就是膽小怕事,要麼就是沒自己的主見,其中還有部分是見風使舵的那一類。
不過闕摯蒼看得出,已經有越來越多人的心裡在動搖,宮裡連連發生命案,讓他們也開始懷疑這一切真的是不是“天意”。
他冷冷一笑,聽到自己居然還可以那麼冷靜地問出這句話。
“那依你之見,朕若是退位,讓誰繼承皇位好呢?”
音落,殿內驟然安靜了下來,所有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落在監正的身上。
監正如坐鍼氈一般,額頭緊張地佈滿了冷汗。
“這個需百官和皇上商量,臣才疏學淺,只懂得觀天象,揣測天意,不懂這個?!?
“不能吧?朕看你們欽天監的人可不是才疏學淺,而是才學很深,不然怎麼連老天爺在想什麼,都知道。”闕摯蒼輕描淡寫地諷道。
“這……”監正被堵得啞口無言?!叭绻噬嫌惨冀ㄗh,那臣也只能說說想法。皇上正值壯年,隨便扶哪個小皇子,皇上都有時間悉心培栽他。但是……”
他聲音一頓,猶豫了半天,這才壯大著膽子接著又說。
“但是皇上如果感覺累了,想找人替皇上分憂,那就不能考慮小皇子們了?!?
闕摯蒼心裡發出陣陣冷笑,脣邊雖然掛著淺笑,只是眼神卻愈發森冷。
憋了那麼久,狐貍尾巴終於按耐不住要露出來了吧!
從欽天監的人說這一切都是“天意”的時候,他便懷疑有人在背後搞鬼。
只是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還有這麼大的本事,收買了一個又一個。
這欽天監,這滿朝文武,到底還有幾個是他能信得過的?
闕摯蒼遍體生寒,目光掃過朝下衆臣,但是他們的容顏卻漸漸變得模糊一片。
“不考慮朕的兒子嗎?那該考慮誰?”他聲音不疾不慢地問道,臉上表情不變。
許久,監正低著頭,才憋出這麼一句話:“各位王爺也不錯,文武雙全,才德兼備的也不少。”
“哦,也對!”闕摯蒼漫不經心地一笑,擡眸撩了下面的闕伯軒一眼?!袄隙筒诲e……”
闕伯軒嚇得臉一白,差點當即就跪下:“皇上,你就別折騰我了,我們還是安安靜靜的保持現在的關係不好嗎?”
“朕這不是在說著玩嗎?瞧把你嚇成這樣,還有沒有出息了?!标I摯蒼笑著譏道。
闕伯軒心裡飈淚,沒出息就沒出息,總比沒命強吧!
“老三也可以,有大將之風,現在還在東盛那邊,爲我們北闕出力了,等他打完這場仗,滿載而勝,朕把這個帝位傳給他,也是合情合理。”
闕摯蒼像是在點名一樣,隨口又點了一個。
監正急道:“三王爺不行,他身上有一半是姜國人的血液,不能當我們北闕的國君?!?
闕摯蒼挑眉一笑:“怎麼,你還怕他的那一半血液反了不成?還是他爲帝后,把北闕的旗號拿下,換上他們姜國的?他有這麼蠢嗎?搞這種多此一舉的事!……還是說,你心裡有更好的人選?”
他聲音一頓,話鋒一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賢王嗎?朕親愛的胞弟,老四?”
一陣萬籟無聲。
跪在底下,已經頭髮花白的新監正大人,全身冷汗都下來了,瑟抖著聲音連忙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