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大早外面的鞭炮聲不斷,非常熱鬧。
蘇季菲知道這裡的規矩,過年主子要給府裡的下人封紅包,大家見面都高高興興地先說句“新年好”,這才了事。
蘇季菲給家裡的下人發完紅包,便到店裡給夥計們發紅包。
正如她所想的那樣,白逸雲真的走了,蘇季菲才進店裡,阿鬆便馬上跑來跟她彙報這個事,說是白逸雲跟店裡請了個長假,至於什麼時候回來,不知。
阿鬆挺捨不得白逸雲的,一直不停誇他好,除了爲人冷漠,說話不愛給人留情面以外,人還是算能相處的。而且還特別會做生意,說店裡要是沒有他,也不知道生意會不會受影響。
看到阿鬆那麼擔心,蘇季菲決定以後得多到店裡走動,心裡也由衷希望白逸雲能早點找到紅袖。
不管怎麼樣,她還是希望他們能得到幸福。
初一店裡沒什麼生意,夥計們看到她在一個個又很緊張,蘇季菲在店裡呆了一會,便離開了。
蘇季菲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便來到東流。
猶豫了下,她最終還是走了進來。
胡姬本來在二樓的貴賓房間裡招待客人,聽店裡的小二說她來了,便馬上扔下客人跑了過來。
“喲,今天這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稀客稀客啊?!?
胡姬看起來倒是沒多大的變化,嘴裡喊著自己走的是淑女路線,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只能讓人聯想到“風騷”兩字。
“好久不見,最近怎麼樣了?”蘇季菲說著,就隨手掏出一個紅包?!皝頃r忘記帶禮物了,一點小小意思,給你圖個吉利,祝你新的一年有新氣象,心想事成,財源滾滾。”
“這麼客氣啊,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謝謝!承你貴言哈!”胡姬笑得合不攏嘴,轉身招待道,“走,我們上樓?!?
還是原來那間獨立的小包廂。
蘇季菲微愣,站在包廂的門口,神情有些恍惚。
“這包廂你一直留著?”
胡姬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眼神有些黯然:“是啊,就怕你們過來找不到合適的位置,就乾脆一直留著。”
蘇季菲心裡難受:“但是我們已經很少來了。”
那會爲了查皇宮的連環兇殺案,她和喬任宵,以及廷尉府的幾名兄弟幾乎天天泡在東流。有時候胡姬會專門爲他們安排個房間,有時候就坐在這裡,可以一邊談事情,一邊看外面大街上的熱鬧。
明明這事才結束沒多久,蘇季菲卻有種恍如隔年的感覺。
“沒關係,我又不缺這點銀子。”胡姬招呼她進來?!白?,最近我們這兒剛推出幾款小菜,大家還挺喜歡的,你也嚐嚐。”
“嗯?!碧K季菲坐下來,沉默了一會,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二爺……他來過了嗎?”
正在倒茶的胡姬,聞言,身子一僵。
她默默倒了兩杯茶,將一杯推到蘇季菲的面前,呷了一口,卻不小心被燙到了。
“啊,好燙!”
胡姬將茶杯放下,用手直接往嘴巴煽風。
蘇季菲看到她這樣,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他還好嗎?”
這下胡姬才慢慢把手放了下來,她擡眸掃了蘇季菲一眼,目光極深,像是有許多話要說,可是事實上她什麼也沒說,就這麼又把視線移開了,看著左右。
“少了一隻手,武功又被廢了,還能怎樣?”胡姬壓低著聲音,悶悶不樂道?!拔艺娴暮軕涯钜郧澳莻€喬任宵啊。”
說完,一顆眼淚撲通一聲便從她的眼眶裡滾了下來,胡姬手快,伸手住住,然後像彈珠子一樣將這顆眼淚彈了出去。
蘇季菲看著,喉嚨上下動了動,無語凝噎。
“算了算了,咱們別說他了,他這人不止賤,命還很硬的,我相信只要給他點時間,等他想明白了,他就會回來了。到時候,他還會是那個我們以前認識的喬任宵,你們還一塊來我這兒喝酒聽曲兒,我買單?!弊钺崮蔷湓?,胡姬是拍著自己的胸膛喊出來的,樣子看起來十分豪邁,可惜內心是滴血的。
“嗯,一定。”蘇季菲相信喬任宵,更相信他一定不會拋下她們。
蘇季菲沒點菜,全部是胡姬自己拿主意,除了剛纔胡姬說過的那幾款剛推廣的小菜外,胡姬另外還給她上了幾盤海鮮,有蝦、有螃蟹,可詫異的是這些東西都被人家用巧勁剝好了殼,直接就可以進口。
“這個是……”蘇季菲詫異地看著胡姬。
胡姬笑道:“哦,知道你喜歡吃海鮮,但又懶得剝殼,我索性就讓他們在廚房裡把殼剝掉再拿上來?!?
“這樣子啊……”蘇季菲默默看著已經去殼完畢的紅蝦,不語。
在這個地方,知道她喜歡吃海鮮,但又懶得剝殼的人只有一個人,這事連闕修堯都不知道。
“發什麼呆,趕緊趁熱吃吧,這海鮮要是冷了就不好吃了?!焙дf完,拿起碗和湯勺就開始轉移到那盆黑呼呼的烏雞當歸枸杞湯?!斑€有,這湯女人得多喝點,我可是爲了你特地叫他們熬的,好東西?!?
胡姬盛了碗湯放到蘇季菲的前面。
蘇季菲卻之不恭:“謝謝?!?
胡姬陪蘇季菲坐了一會,小二就跑過來說樓下有個漢子喝醉酒了鬧事,非得老闆娘胡姬去陪他喝酒。
胡姬聽完之後,當即就怒了,拍案而起,雙手插著腰大罵:“老孃又不是麗春院的姑娘,陪什麼陪,他幹嘛不回家找他娘陪他喝奶。”女土匪形象畢露。
蘇季菲剛喝進嘴裡的湯,當即就噴了出來。
胡姬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把手放了下來,雙腳併攏,裝淑女站姿,末了還不忘朝蘇季菲拋媚眼,那意思好像在說:怎樣?夠淑女吧?
蘇季菲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雞皮疙瘩頓時就冒了出來。還好冬天衣服夠厚,裡外加起來都有四五層,胡姬沒機會看見,這才勉強保住了兩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脆弱友情。
“要不要我幫忙?”蘇季菲真心問道。
胡姬滿臉的不以爲意:“嗨,這有什麼,不就是一個醉鬼嗎?老孃難道還怕他吃我豆腐???該擔心的人是他自己纔對,比他更難纏的客人,老孃都對付過?!?
說完,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好像又說了不該說的話,一臉的懊惱。
“我怎麼又說老孃呢?呸呸呸,這張嘴怎麼就老是改不過來。”
胡姬邊說,邊用巧力打著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