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師父,快午時了,宮粉還要去巡視,先行告退。”
宮粉向疏蕩和修玉各行了一個花福,施施然輕移花步。
聽到集訓的消息,她實在太開心了!之前和前輩們說話,總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同輩的小妖也根本不將自己放在眼里。
自身能力不足以服眾,又怪得了誰呢?是以百年難遇的集訓機會,實乃上天的恩賜,宮粉倍加珍惜。
看著她的背影,疏蕩難得地評價道:“這小妖雖然資質平平,倒還勤勉。”
“吃力不討好的事,也只有她傻乎乎地每天去做。花草樹木自行休養生息,哪用得著去巡視?即便有些花木死了、傷了,也非她力所能救。”修玉搖頭嘆息。
疏蕩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她既是本州府總督,心系花木,也是州民的福音。”
“說來這小妖福緣甚厚。同類的刁難被蠟梅擋了,北風的遷怒竟是雪中送炭,給她來個全方位培訓。再上了我的《妖精道德規范》和《妖精法典大全》課,包她今后處理政務時,有理有據,氣壓全場。”
修玉說到最后不忘夸自己兩句,他可不是一只妄自菲薄的妖精吶!雖然他的資歷比之千年古松、萬年靈芝差了許多,但是這兩本書他早已爛熟于心、倒背如流,往講臺一站,半點不犯怵。
所以說,讓他擔任這兩門必修課,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但是,那個整日閉門不出、埋頭死學的疏蕩,憑什么當上了集訓事業小組的組長?
念及此,修玉心有不爽,略帶醋意道:“神女心,海底針,真是難以捉摸。明明是你得罪了北風神,末了她還送一頂組長的官帽子給你。這不痛不癢的報復,簡直就是變相的打情罵俏!”
疏蕩白一眼修玉,冷冷道:“又瘋癲了么?是不是方才的經念得不夠?”
修玉連忙擺手:“不必不必,我是開玩笑的,哈哈,開玩笑。”
疏蕩為修玉念了一夜的經,此刻既已無事,便打道回府。修玉見疏蕩走了,趕緊動身去找沁蕊,他還惦記著梅骨露呢!
砰砰砰!
“蠟梅妹妹在家么?”
又是那討厭的土匪修玉!肯定是來討要梅骨露的。沁蕊打定主意不給他開門,趕忙停下手中的繡活,不欲弄出丁點聲響。
“不在么?”修玉好似在自言自語,但刻意將聲音提高到屋內的沁蕊也能聽到,“偌大的州府,就屬蠟梅妹妹這里香味撲鼻,聞之神清氣爽。我不如在此小憩,頤養心神,順便等她回來。”
聽到厚顏無恥的修玉要賴在這里,沁蕊又驚又怒,手中的繃子一時沒拿住,咣得掉在地上。
門外的修玉露出狡詐的微笑,隨即無辜地聳了聳肩,那意思便是:“到底是年輕啊,隨口一詐她自己就跳出來了。喏,怪我,怪我,嘻嘻……”
反正也躲不過,姑且出去聽聽他怎么說,只要咬定一滴梅骨露也沒有,他總不至于明搶吧!沁蕊將云髻扯松,做出一副花睡未醒的樣子,不情不愿地開了門。
“原來是修玉前輩,沁蕊方才在午睡,故而開門遲了。前輩來此有何貴干?”
“蠟梅妹妹,咱們相識至今,已有四十九年六個月零十四天。我只比你早兩百年修煉成妖,你叫我一聲‘修玉哥’便是。再不然,朋友間無需在乎年齡,直接叫我‘修玉’吧!別總‘前輩’‘前輩’的,多見外!”
沁蕊聽到“修玉哥”三個字時,渾身不自主戰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道:“我今年方滿兩百歲,你比我足足大了三百歲,還在這稱兄道妹的,真是老不羞!”
沁蕊不知道的是,修玉對外宣稱自己今年五百歲,實則已經八百三十一歲了啊,是真真正正的老竹妖了。當然,裝嫩這種事,一般的妖精也干不出來。
修玉用充滿期待和鼓勵的目光注視著沁蕊。在他的逼視下,沁蕊只好輕啟朱唇:“修——玉——”
那一聲“哥”實在叫不出口!罷了,反正他自愿降了輩分,就叫他修玉算了。
“哎!這樣就好多了。那禮尚往來,以后我也直接喚你的閨名啦!”修玉就像只對小白兔循循善誘的大尾巴狼。
“好吧!”反正名字只是一個代號,想叫就叫唄!沁蕊深吸一口氣,接著問道:“修玉前……修玉,你今天來找我有什么事?”
“哦對了!差點忘了我是有正經事來找你的。”
修玉的神情和語氣此刻都一本正經,然而這并不能增添他話的可信度。
“你能有什么正經事?”沁蕊腹誹。
“疏蕩的生日快到了,你還記得么?”
二月二十六日,疏蕩的生日,沁蕊怎么會不記得呢?
想近不能近,想見不得見。一年之中,能找個理由和他笑著交談,也不過是趁著生日的機會罷了。
聽到修玉的問話,沁蕊不自覺地微微點頭,突然意識到自己和疏蕩并不相熟,急欲撇清,又趕緊搖搖頭。
修玉只做沒看見,繼續編理由。
“我和他這么多年的友誼,怎么也該送份別出心裁的禮物,你說是不是?”
“咦,你之前不是說禮物是凡夫俗子的玩意兒,咱們妖精不必如此俗氣嗎?”
沁蕊猶記得,去年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將梅骨露送給疏蕩,卻被聽墻腳的修玉無情嘲笑了一番,還把梅骨露據為己有。
“咳咳,此一時彼一時。咱們要給新晉小妖任課的事,沁蕊你已經知道了吧?”
沁蕊點點頭,但不知與疏蕩生日禮物有何關系。
“疏蕩他可是咱們集訓教師小組的組長。為了恭賀他升遷之喜,為了同事間的偉大情誼,咱們難道不該送他一份珍貴的禮物嗎?”
再讓這竹妖說下去,他該唱起來了。沁蕊在心里翻一個白眼,這世間也只有修玉能如此坦然自若地高呼給領導送禮了。
喂,竹子,你的骨氣被狗吃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