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我在問話時,不喜聲音嘈雜,問到誰就由誰回答,無關的妖精不要插話,你們可聽清楚了?”
清舞這話雖是對著圍觀的眾妖精所說,實則是說與持寒聽,讓他不要在她斷案時橫加干涉。
名為請求,語氣中無處不透著倨傲。
持寒怒極揮袖而去。
清舞輕輕勾了一下嘴角。那一瞬間,舉世無雙的風華讓所有的小花妖都黯然失色。
“好了,總算清凈了。這個案子的來龍去脈,哪只小妖來給我講一講?”
清舞氣定神閑地聽完了朱砂灑金的證詞,頎長纖細的食指從眉心輕輕撫過,嘴角掛著了然的笑意,輕啟朱唇道:“如此說來,動機有了,證據充分,兇手必是宮粉無疑了。”
朱砂連忙道:“是的,荷花前輩。除了她還會有誰?松前輩原沒判錯。”
“不過,”清舞話鋒一轉,“判案不能只聽一面之詞,我倒想聽聽宮粉怎么說。宮粉,你是否對綠萼懷恨在心?”
“沒有!前輩明鑒,綠萼姐姐雖然和我曾有過爭執,但也只是姐妹間小打小鬧,我們早就和解了。”
朱砂搶言:“前輩別信她的話。說不定她就是嫉妒綠萼姐姐的美貌,嫉妒修玉前輩送給綠萼姐姐這么珍貴的丹藥也未可知。”
“不,不!”宮粉瞥一眼修玉,還是決定說出實情,“其實竹髓丹是修玉前輩看見我為綠萼姐姐渡氣傷了身子,贈與我的。后來我見姐姐病重于心不忍,才將丹藥放在姐姐的藥里。”
眾妖都轉向修玉。
修玉淡淡道:“屬實。”
“即便如此,”清舞不置可否,接著問道:“你是否在教學樓避難時誤闖了古籍閱覽室,看到了毒藥的配方?那里可只發現了你的腳印。”
“我那日起的早,的確獨自進入了閱覽室,翻看了一些書籍,許是那時留下了腳印,但確實未看過這本書。”
“前輩,她撒謊!”朱砂叫道,被清舞瞪了一眼,才悻悻地住了嘴。
清舞繼續推理:“你知道竹髓丹和莨菪片可制毒后,憶起和綠萼的不快,萌生歹意,煉制了毒藥,和往常一樣放在綠萼的藥里。是或不是?”
“不是。而且,”宮粉似落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般掙扎,“前輩,我怎么會有莨菪片呢?”
清舞右手撐在椅靠上,托著下頜附和道:“是呀!尋常小妖不會有這種藥材。”
灑金見清舞似有偏向宮粉之意,冒著冒犯清舞的危險,急忙道:“回前輩。那日宮粉領旨將胡楊幡發放給大家。那些迎親去的前輩不在,她便自己前去將胡楊幡掛在各位前輩家門前。想必就是那時,她進入新桓前輩家中竊取了莨菪片。”
清舞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錯不錯。你說的很生動,倒似親眼看見了一般。嗯,是只聰明的小妖。”
受了清舞的贊賞,灑金面露得意之色,忍不住道:“而且,竹髓丹一向由宮粉親自保管,每日她會帶來一顆,舂在藥里。”
“哦?竹髓丹可直接服用,為何多此一舉?”清舞問。
灑金似未料到清舞會在這件事上發問,有些發愣。朱砂的臉卻難為情地紅了。
其實,這是個烏龍。
第一次宮粉不欲讓她們知道竹髓丹的事,才偷偷研磨進藥里。誰知第二天宮粉拿了丹去,灑金便一把接過去,不由分說地舂起藥來。
此后,這便形成了慣例,好似竹髓丹本就該如此食用。
“那個,前輩,晚輩們無知,不知道竹髓丹是直接吃的……”
灑金略有些底氣不足,聲音越來越低。
“哈哈哈……你這小妖真是有趣!別害怕,好孩子,到姑姑面前來吧!”
清舞微笑著伸出纖纖玉指,目光充滿著鼓舞。
終于,第一次,有前輩注意到自己、夸獎自己、認可自己,灑金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激動壓制住,起身走到清舞身邊。
就在此時,敏感的灑金覺察到清舞無意識地微皺眉頭,拿起手帕輕點鼻翼,眼神卻始終注視著臺下的宮粉,已然全心都撲在審案上的模樣。
難道是自己身上有什么氣味熏著荷花姬了?灑金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并沒發覺異味。
清舞高聲道:“宮粉,事到如今你還不認罪么?你口口聲聲道自己是冤枉的,那依你說,下毒者是誰?”
“這……”宮粉回答不出。
不是沒有思考過,究竟是誰要毒害綠萼而又陷害自己。可是知道綠萼服用竹髓丹的只有她們花梅四姐妹。難道……宮粉不敢再想下去。
不,不,一定是一個隱藏在陰影里的黑手。可是,誰與她們有如此深仇大恨下此毒手呢?
“前輩,我不知是誰給綠萼姐姐下毒,但是我絕對沒有做過。”宮粉將背脊挺得筆直,好像這般便能使得這蒼白無力的證詞添上幾分分量。
“唉!果然嘴硬呢!”清舞微微搖頭。
這時,北風神突然從殿外闖進來,直奔清舞,與她耳語幾句,又拿出一封手札。
清舞看著手札,胸有成竹地笑了,曜黑的眸似射出無限光芒,絢爛奪目,令小妖們目眩神迷。
灑金緊張地瞥著清舞的神情,不知她手上所書為何,會不會給案情帶來轉機。
清舞轉向新桓,問道:“新桓,你出生植醫世家,怎不知竹髓丹和莨菪片所制毒藥有一個特性?若不是藥王菩薩指引,差點遺漏了關鍵證據。”
小妖們皆不明白清舞言下之意,只顧著興致盎然地看戲,唯有一只小妖不自覺捏緊了手指。
新桓撫著髯髯長須,絲毫不在意清舞的責問,鎮定自若地答道:“姑姑所言,是指接觸毒藥者也會被侵蝕吧?周身散發出一種臭味,初時淡不可聞,逐日愈來愈濃,最終臭氣熏天。”
“不錯!和藥王菩薩所書別無二致。你既知道,怎么不早說出來,令宮粉蒙冤?”
“請問姑姑,藥王菩薩是否還提到其破解之法?”新桓不疾不徐地反問道。
“你是說……可是,破解之法并不在這本古籍之中,宮粉是不可能得知的。”
“啟稟姑姑,宮粉昨日去了河伯府赴宴,無意中碰巧解了這毒性也不足為奇。是以,她身上并無怪味。這一條不足以作為證據,晚輩也就并未刻意提出。”
“如此說來也有道理。宮粉,你好自為之吧!”
灑金疑惑不定地仔細聽著清舞和新桓的對話,生怕漏掉一個字。只是他們說話遮遮掩掩,聽完也不甚明了。
她定然已經被侵蝕了,所以剛才荷花前輩聞到了這股異味。可是這破解之法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