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成騰地跳起來看了看楊寶臣又看了看小雨,楊寶臣剛要開口,樑成就好似被火燙到一般飛快地比著鍾敏跪下道:“我娶鍾姐姐,我,我是求了親的。夏太太親口應(yīng)了我的,我,我們說好了的,這趟回去就成親。”
小雨聽了眼淚宛如斷線的珠子往下落,心想:“早知道這樣,我合該讓他們都走的。我怎麼這麼蠢笨,竟然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
這樣想著,忍不住瞇著眼,恨恨地看了看楊寶臣,這才抿著嘴道:“既然這樣,咱們拜天地吧!”
一旁的人都看呆了,攔又不敢攔,都直愣愣地看著小雨抱著鍾敏一點點將她湊到地上磕頭,嘴巴一張一合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她本就氣力不濟,這會兒掙得一張小臉煞白,紋姑娘看得心中不忍,便道:“夏姑娘,我來吧。”
小雨執(zhí)拗地抱著鍾敏不肯撒手,起初她還不覺得一樣,這樣使勁一掙只覺得自己丹田氣海一片空空蕩蕩,不由嚇得雙手一軟,鍾敏沒有人在後面抱著,整個人便向前撲了過去。唬得正準(zhǔn)備夫妻對拜的樑成急忙伸手去接她,沒想到雙掌一伸正頂在她的兩個胸上,不由臉上一熱,忙縮了兩隻手一疊聲地說道:“對不住,對不住。”
鍾敏失了依持,噗通一聲趴在地上,小雨也嚇得忙爬過去,不住口地說道:“對不起,姐姐,對不起。”
幾個人見了都圍過來七手八腳地將鍾敏翻了過來,只見她滿頭滿臉都是黑血。只稍微搬了搬她,嘴裡又嘔出一大口血塊出來。陳澤忙再一旁喊道:“側(cè)過來,側(cè)過來。不然嗆到了。”小雨一眨不眨地盯著鍾敏的臉看著。看了好久,就聽見鍾敏氣若游絲地說道:“很好看嗎?”
小雨嚇得往後一縮,以爲(wèi)自己魔障了,急急忙忙擡頭去看其他的人。
鍾敏又軟軟地說道:“也不知道給我擦擦。”
小雨聽了一下子撲了過去,拿起袖子使勁地在鍾敏的臉上抹了兩下。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zhuǎn)頭看著樑成說道:“今兒的不算數(shù)。”
樑成聽了這話,一張臉都綠了。轉(zhuǎn)念又想:“鍾姐姐活著不是更好。” 便也不再計較。
小雨又啞著嗓子說道:“以後咱們辦個熱鬧的。”
鍾敏又嘔了一大口血塊出來,磕磕絆絆地說道:“你,又幹什麼壞事了?”
小雨不說話。只瞪著眼睛看著她,看了許久才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只是她的嗓子啞了,笑聲比老鴰還要難聽。這時樹林外面馬蹄聲響。衆(zhòng)人已是強弩之末。聽到這聲音都嚇得心中一寒,楊寶臣忙執(zhí)了刀站在小雨身前,羅十二迎了上去,轉(zhuǎn)眼就跑了回來:“是六爺!”
衆(zhòng)人頓時歡呼雀躍起來,夏六爺翻身下了馬,撲上去就要揍小雨,楊寶臣忙衝過去攔著:“受了傷了,有什麼事也得等傷好了再說。”
六爺掙了掙沒有掙開。看著歪在地上偏著頭看著他的小雨氣啾啾地說道:“還不起來,回家!”
說罷翻身上了馬。小雨癟了癟嘴:“腿麻了,起不來了。哥!”
六爺正猶豫著,見楊寶臣飛快地跳下馬朝小雨走去似是要抱她,氣得忙縱馬過來,將她抱上自己的戰(zhàn)馬,這纔打量了衆(zhòng)人一眼,看著孫校尉道:“你照顧一下老樑叔。”
樑成抱著鍾敏正猶豫著,聽了這話便也放心上了馬,這時周炆也趕了過來,老遠就急急地喊這:“夏…沒事吧?還好吧?”看見六爺懷裡縮成一團的小雨,蒼白的小臉露出一對溼漉漉的大的眼睛,顯然是剛剛哭過了。瞧見他走過來,將頭一扭窩進六爺?shù)膽蜒e,再不肯理他。
周炆瞧見她這個樣子不禁有些心疼,又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只得訕笑著揮了揮手道:“咱們回城吧。”
小雨用力地抱著哥哥的腰,心裡頓時踏實了許多。六爺一手拉著繮繩,一手?jǐn)堉∮辏置鞯馗杏X到搭在腰上的她手沒有力氣,好像,好像隨時都要掉下去似的。六爺手上忍不住又使了幾分力氣,將她往上拉了拉,小雨嘶嘶地問道:“哥,你沒受傷吧。”
六爺就是鐵打的漢子也忍不住了,眼淚滴滴答答順著臉頰止不住地往下落,偏偏他又空不出手來擦,於是淚水一滴一滴都落在小雨的臉上。小雨心裡一縮,暗想:“剛剛我以爲(wèi)鍾姐姐死了,都傷心成那個樣子,若是我就這麼死了,家人一定會傷心死了,六哥哥只怕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唉!我,好像又魯莽了。”她想了想又往哥哥身上蹭了蹭,慢慢地合上眼睛。
藍灝馨親自開城門迎接他們進城,周炆看清楚確實是自己的人才讓人進了城,安置好了便帶了護衛(wèi)去守備府邸休息。藍灝馨也板著臉守在城門清點了人手纔敢將人放進來。他在城頭看得真切,開始是喜都人的內(nèi)外營秩序井然。子時過了沒一會,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營盤中心便大亂起來,外營便立刻跟著動了起來。火把和傳令兵穿梭其中,他雖然沒有在其中,卻也感受到了兇險。
陳澤將喜都營裡的事情一一講給周炆,最後忍不住說道:“膽大,心細(xì),什麼都逃不過她的眼睛,想出來的主意又狠又準(zhǔn),讓人逃都無處逃。”遲疑了一下還是沒忍住說道:“將軍,這話我不當(dāng)說,只是…您若是能得此女,於您於世子都是一大助力。”
周炆苦笑,心想:“她那不容人的樣子,我要是敢有別的女人,只怕…可是…”想著搖了搖頭道:“她太厲害了,這一戰(zhàn)我已功成名就,再多反倒是累贅,讓人起疑心了。”
六奶奶扶著腰坐在窗前。又剪了剪燭花,心想:“該讓喜鵲在拿個新蠟燭纔好。”正想著,忽聽得外院人聲鼎沸。喜鵲跌跌撞撞地衝進來:“爺回來了,姑娘也回來了,現(xiàn)在都在姑娘的院子裡。”
六奶奶忙扶著鶯兒的手跟著喜鵲往小雨的院子裡跑,喜鵲攙著她勸道:“奶奶,您慢著點,慢著點。”
等到了小雨的門口,六奶奶反而有些怯了。猶豫半天也不敢進去:“要不你先進去看看,我怕,她要是…”六奶奶哽咽道:“我看不下去。”
這時門簾一挑。六爺皺著眉頭大步走出來,一看見六奶奶彷彿看到救星:“正好你來了,她這是什麼了。是不是身上受傷了,你...你幫我看看。喜鵲。鶯兒你進去幫著你們六奶奶。”
六奶奶扶著喜鵲的手進去一看。小雨臉上被六爺胡亂地擦了幾下,興許還給餵了幾口水,水順著脖子流的四處都是,將衣服被辱都打溼了。鶯兒看著喜鵲,喜鵲看了看六奶奶,三個人一面嘆氣一面將小雨的衣服脫了。
六奶奶心急也要伸手,鶯兒忙道:“奶奶,您這會兒可不比尋常。還是老實坐那裡歇著。”六奶奶哪裡歇得下,起身在小雨的箱子裡翻出來一件家常的裡衣。讓喜鵲給小雨換了。
六爺在外面擦著手踱著步子,一見六奶奶出來,立刻急巴巴地湊上去問道:“是不是哪裡受傷了。”
六奶奶這會兒倒放了心了:“好著呢,一塊肉皮兒都不曾被擦破。真真是菩薩保佑。”說著朝空中拜了一拜。
六爺握了握拳:“那怎麼還不醒呢?”跺著腳抱怨道:“這個史太醫(yī),怎麼還不過來!”
又見她身子笨重忙道:“你也快去休息吧,讓鶯兒留下陪九兒就成了。”
喜鵲扶著六奶奶回了臥室,伺候著她躺下了:“唉,您說姑娘的心怎麼能這麼大!十萬的大營,她也敢闖,真是,嘖嘖!”
史太醫(yī)坐在牀邊,手搭在小雨的腕上眉頭緊皺,捻著鬍鬚連說了幾聲:“奇怪!”這才站起來身來:“倒也沒什麼大礙,就是身子太弱了,慢慢的溫補吧。”說著提起筆開了一劑藥方。
六爺想起小雨聲音都沒有了,忙又拉著太醫(yī)說了:“嗓子喊壞了,聲音都沒了。”
史太醫(yī)皺著眉頭,看著六爺搖了搖頭:“小姑娘家家的氣性這麼大,可不行。傷身子,我瞧著她根基就不大好,發(fā)脾氣喉嚨都能喊失音了,得…”史太醫(yī)看著六爺陰測測的樣子立刻住了嘴,低頭飛快地寫了一個潤喉清肺的方子。踮著腳走了,心裡還想著:“脾氣這麼大,不好啊!傷身啊!這孩子的根基都沒了,補也是白補了,唉!”
鍾敏和老樑叔傷的頗重,其他人卻都是外傷,過了三五天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達里尼外面的喜都人,一直打到次日天明才住手。雖說後來發(fā)現(xiàn)乎赤樂一點兒事兒也沒有,哲合也沒有死,死的是百戶札木和,若鄔也被救醒了。可是七個部落所受的傷害卻是無法彌合的,死傷的兵丁達一萬之多。本來就已經(jīng)極其脆弱的聯(lián)盟,在喀什第一個離開之後—迅速土崩瓦解。此後五十年,喜都人都沒能再次結(jié)盟。
若鄔回到喜都,說領(lǐng)頭的奸細(xì)名叫暴雨,所以喜都的人一直管那一次的結(jié)盟叫做暴雨結(jié)盟。逃回去的駟驊則說在敵人的營裡遇到了籍夜女神,說漢人們被籍夜女神守護著。
這一次漂亮的反擊戰(zhàn),最大的功勞是小雨的,自然就記在六爺?shù)念^上,六爺被封了虎賁大將軍官拜四品,成了軍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陳澤在軍中的威望也跟著水漲船高,周炆更是在此一役樹立了可以比肩逸王的聲望。這一年的冬天,喜都人再沒有像往年那樣衝到漢人的村落裡隨意搶劫。
夏六奶奶照顧府裡的傷員,操勞家事,最終還是早產(chǎn)了,生足足兩個時辰,爲(wèi)六爺又添了一個女兒。
小雨睡了兩三日便醒了,喝了史太醫(yī)的藥,喉嚨倒是慢慢地養(yǎng)好了,雖然不如從前清脆婉轉(zhuǎn)倒也柔和中聽。可是,身子還是十分的虛弱,只得跟六奶奶一起養(yǎng)著。
PS:??第二卷 鐵馬秋風(fēng) 演完了。非常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希望大家繼續(xù)支持,第三部,我會想辦法把她給嫁出去的。另外大家有什麼想法,請不吝賜教,即使你沒有起點賬號作爲(wèi)遊客也是可以留言的,比如你覺得女主不夠可愛啊,想要吐槽文筆和情節(jié)啊,別客氣。我也會慢慢把前文改一改,畢竟寫的時候有點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