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笑瞇瞇地說:“你不覺得薛家哥哥聽著就讓人不舒服嗎?我有那麼多哥哥,陳大哥,方二哥,周家哥哥,藍家哥哥,孫家哥哥。叫一聲薛家哥哥又有什麼稀罕的。倒是薛副將,就是六哥哥也沒有當上副將呢,聽著就很威風。”
薛羽聽了不爲所動:“那你剛纔又叫我薛家哥哥。”
小雨擡眼看了看他,靦腆地笑了笑:“我看你這幾日好似不大高興,還以爲你不喜歡被人叫做薛副將。我還納悶呢,薛副將多好聽啊。現在你帶我到這麼漂亮的地方,我心裡歡喜,當然也要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呀。”
薛羽面無表情地望著被他們踩出來的小路,眼皮都沒撩一下,還是神色淡然地說道:“那你又怎麼知道我喜歡被人叫薛副將。”
小雨將眼一瞇,嘴角向上一彎說道:“我就是不知道嘛!現在想想薛副將也不大好聽了,我看我還是叫你薛世子好了,這個到底名頭更大一些。”
薛羽臉頰上的肌肉一跳,胸口悶悶的,半天沒緩過氣來。小雨目不轉睛地在一旁看著,瞧著他臉上神色慢慢恢復了,這才瞇著眼微微一笑。薛羽見她心滿意足地擡著臉看他,好像很享受他生氣的樣子,心裡剛壓下去的怒火騰地一下子又竄起來,明知道他越生氣,那丫頭就越開心。可是心裡怎麼也按捺不住這股邪火,索性狠狠地抽了一下馬屁股一個人跑到前面,不再受她這窩囊氣。
小雨有拉著五哥他們問道:“怎麼這裡四面都是樹木,只這裡有這樣大的一片空地?”
五哥笑道:“這片地的地勢低窪,想必從前是片湖泊,慢慢的乾涸了。到了雨季只怕這裡比別處更加潤澤。”
小雨歪著又問:“那以後,這裡豈不是也會慢慢長滿樹木?”
五哥點點頭:“會很慢很慢的。”
小雨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地上,因爲樹木太過茂密,陽光照不進來,這裡除了厚厚的落葉和密密的松針只有一些苔蘚和蕨類。
這般又行了一個多時辰,天也有些晚了,隱隱可以看到薊城的輪廓了。薛羽有軍裡的令牌,不擔心夜裡城門會關上,所以也沒有催促大家趕路。
到了城門口,夕陽將落,那守城的士兵照例盤查了一番,瞧見是薛羽連忙恭謹地行禮,只略略盤問了五哥幾句也就放行了。
因是薛羽領著,驛站的驛卒格外殷勤地帶路,對五哥等人也很客氣。薛羽給自己和小雨要了單獨的房間,其他人任他們自己安排。於是陳鵬和楊寶臣一間,比鄰薛羽,小雨的房間在五哥和陳鵬中間。徐良齊和孫浩然住了一間,東安和左護衛住在薛羽的另一邊。那驛卒就笑瞇瞇地瞧了瞧小雨。
小雨見薛羽忙著安排諸事,便擺擺手將楊寶臣叫到跟前:“今兒似乎把薛副將給得罪狠了,你一會兒拿了這個金創藥給他,常言說得好嘛:‘打個巴掌給個甜棗。’”說罷促狹地眨眨眼睛笑了起來。楊寶臣就有些犯愁:“師父,這樣不好吧。”
小雨已經捱到五哥身旁,揮手叫他不要煩她。見他垂頭喪氣地走開,纔在五哥耳邊低聲嘀咕起來,五哥不滿地斥道:“不要胡鬧。”
小雨不服氣地說道:“哼,今兒要是八哥在就好了,他畫得畫好好,可以讓他給我畫一幅仙女賞花圖。唉!”
薛羽正拿了客房的牌子,聽了這話,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五哥擡頭瞧了瞧薛羽,笑瞇瞇地揶揄道:“那還不是怪你自己,挑三揀四嫌棄他騎馬太慢。你不要對著我笑,我是不會給你畫的。這東西可費功夫了。”
小雨撅著嘴無奈地哼了兩聲,薛羽暗笑這兩聲哼的像豬一樣。
小雨掃了陳鵬一眼,又看了看五哥就徑自上樓去了。衆人跟著小雨瘋跑了一天,都累的夠嗆。尤其是孫浩然和徐良齊,這還沒到第三天呢,走路就已經很不自在了。倆個人是一個房間,拿了牌子就一拐一拐地一起進了客房。洗漱完畢坐在牀上,不由相對苦笑,暗暗有些後悔。
陳鵬見薛羽要走,忙到他跟前問起他明日的行程來:“大家都累的不行,咱們能不能不要走得這麼快。反正軍令給了你三天,這裡城池距離又遠,咱們也不打算露宿野外,何不把時間再安排得妥當呢。”
薛羽傷口有些疼,本來心裡就急著回客房,聽了這話就不高興了,心說:“這一路上不是你們那個‘夏九爺’發了瘋地狂奔嗎?怎麼你說的好像這些事兒都是我乾的一樣。”
可是又不能這麼回答,總不能讓人家說自己堂堂一個副將跟著小姑娘瞎跑吧,然後跑不過人家還怨懣,只得忍了氣說道:“那明兒個就走慢些吧。”
陳鵬點點頭:“我去廚房再弄點吃的,這一天跑得。唉!連頓囫圇飯都吃不成。”陳鵬體胖,平日裡就必常人吃的多些,今天險些應了風餐露宿這句話了,想補補也是常情。
薛羽也沒有搭理他,進了自己的客房,東安忙跟進來服侍,將包傷口的細布拆開一看,果然又滲出血絲來。東安就有些心疼:“夏家這姑娘的心可真歹毒,明知道你肩上有傷,還騎馬跑得飛快。”
薛羽眉頭一皺,不知怎的心裡就有點不高興:“夏姑娘還是個小孩子,她懂得什麼。”正說著外面有人敲門。
東安跑出去一看,是楊寶臣拿了一瓶藥不安地站在門口:“師父讓我過來看看薛副將傷勢如何?”
東安朝裡面努了努嘴:“進來吧。”
楊寶臣猶豫了一下就走了進來。將藥放在桌子上,單膝跪倒在地:“薛副將,師父那天讓卑職守著家眷,故而沒能前往助陣。師……”
薛羽擺了擺手:“你起來吧,納月山那邊聽到二哥回來,恐怕近期會有什麼動作?二哥那裡你要盯緊了,這個馬場,王爺是勢在必得。你可給我仔細點,尤其是夏二哥那邊。”
楊寶臣低頭應是。
薛羽想了想才接著說:“我這裡也沒什麼事了,你趕緊回去吧。以後沒事不要湊過來,夏姑娘可不是好糊弄的。”
楊寶臣聽了也是頗多感慨:“我就沒見過心眼兒這麼多的姑娘家。還……”
薛羽忙搖了搖手:“你下去吧。小心著點。”
楊寶臣只得點了點頭,退出房間。東安跟出來剛要掩上房門,就見大堂門口人影一閃,楊寶臣也瞧見了心中一動,忍不住就追了過去,東安忙縮回去跟薛羽說道:“外面有個人鬼鬼祟祟的,似乎......”
薛羽聽了也顧不得上藥,忙提了寶劍開門出去。看見五哥也開了門焦急地望著楊寶臣的背影,五哥見薛羽望過來忙一個健步衝到小雨門前將門頂住,低聲說道:“不要讓小雨聽到,她又要跑出來看熱鬧。”
薛羽見楊寶臣跑得飛快,顧不得夏家兄妹,暗想那人似乎是個硬茬便也急忙追了出去。
東安不放心主子,忍著腰痠背痛也跟在後面踉蹌地跑著。只是那人在前面跑得飛快,天又黑,楊寶臣追了半天,追到院牆就沒了人影。
薛羽趕到近前,楊寶臣搖了搖頭:“沒大看清楚,只瞧見一個人影在大堂門口,形容鬼祟似要進來,見我追過來就跑了。”
薛羽鬆了一口氣,暗想這樣說來那人也聽不到什麼。猛然間腦子裡電光火石一個念頭閃過:“這不是調虎離山之計嗎?”翻身就往樓裡客房跑去,東安和楊寶臣還有些發愣,轉瞬也醒過神來,急忙也跟著進去。正瞧見小雨在陳鵬身後又蹦又跳,想要看熱鬧,五哥罕見地發了脾氣:“還不趕快回去睡覺。”
這時孫浩然和徐良齊聽到樓梯亂響才推開房門查看,迷迷糊糊地看著這鬧哄哄的大堂。
小雨不情不願地往房間裡縮,就是這樣待楊寶臣經過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頂著五哥的眼刀子說道:“寶臣,明兒個記得給我說說。”
楊寶臣心裡就有些猶豫要不要跟著薛羽進去,小雨卻是一副看戲不怕戲臺高的樣子,使勁衝楊寶臣擺手讓他快點跟進去,這樣明天講起來好有料啊!
薛羽回到客房一看,果然房間被翻得亂七八糟。薛羽性子沉穩持重又心細如髮,重要的公文和錢帛歷來都是貼身放著,就是剛剛給傷口上藥都沒有拿出來。那賊人什麼也沒有找到,似乎十分生氣,將他的牀鋪用匕首劃得橫七豎八的。連八仙桌上都佈滿刀痕。
薛羽恨得壓根直癢癢,心想自己到底大意了。
楊寶臣不由得擔心起來:“沒有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