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灝馨聽了周炆的話,便有些擔心:“怎麼我去年進山的時候並沒有看見熊?老虎倒是遇到兩隻。要不要派人進去把她們叫回來?”
六爺聽了笑道:“你放心吧,九兒那性子,看見熊瞎子肯定跑得比她的那些護衛們都快。我看她呀,三十六計裡面,也就是走爲上,她做的還算不錯。”
周炆皺著眉頭扯了扯嘴角說道:“你們纔來沒多久,不曉得,這山裡猛獸可多了。我自幼就跟著祖父打獵,這秋天的野味固然肥美,可是,也是真兇殘。熊瞎子這會兒都在攢秋膘,因爲到了冬天他們就要躲在山洞裡或者樹洞了睡覺,你們知道要睡多久嗎?”
六爺和藍灝馨齊刷刷地搖了搖頭,周炆道:“差不多要睡四五個月,要到春天才會起來。你想想,它這會兒得吃多少東西?”說著又轉向藍灝馨道:“你抓那貂兒大概是冬天進山的吧,它們那會兒正在冬眠,你自然瞧不見。”周炆見藍灝馨望著六爺訕訕的沒有再搭話,就曉得被自己說中。
這下六爺也猶豫起來:“她倒是帶了不少人,唔,她有些怕狗,便沒帶獵狗。”
周炆聽了搖了搖頭:“這越發的不妥了,夏副將,你是自己慣常擒龍捉虎……有些託大了。須知…唉!我左右無事,不如我帶了人進去找她。”
六爺忙道:“若真是不妥,我叫幾個軍士進去將她叫回來也就是了,她膽子雖大,性子卻頗謹慎。怎麼能勞煩你進山去救她。”
藍灝馨便笑起來:“只怕,周將軍也是想進山打幾樣野味。”
周炆只比小雨大了一歲,被藍灝馨說中心思,臉上便露出幾分赧然。
六爺倒不好再攔著,藍灝馨又將自己的獵狗和養狗的小廝一併借給周炆,周炆倒也不客氣地都收了。
小雨歪頭聽了聽,那哨聲平靜。便曉得狼羣想是離他們的營地還遠,也就不甚在意,將四周轉了一圈這才走回去吃飯。
問了姜護衛才曉得,原來剛剛有兩隻獐子過來飲水。被埋伏在附近的狼羣襲擊。小雨暗想:“若是近了水源,自己固然方便,只怕不光是狼和小動物,說不定還有老虎過來喝水呢。”她原本性子就有些謹慎多疑,這會兒。再看自己選的這個營地,心裡便有些七上八下的。
老樑叔在一旁瞧見她遊移不定便安慰道:“九爺,你挑的這個地方,我瞧著已經很不錯了,這裡有河堤,地勢高過河灘許多,那些動物來飲水多要去有淺灘的地方,這裡這麼高,他們如何能夠到水。到了晚上我們再點上火,安排幾個人放哨。應該很穩妥了。”
小雨這才鬆了口氣,點點頭,眼睛卻不還住地四處打量,她見左面幾棵大樹枝葉相連,便踱過去盤算:“這幾株大樹,略一修剪,就著這原有的樹枝,在上面搭起來豈不是更好。此時我們也不好再往山林深處走了。剛剛我爬到樹梢,還能瞧見城郭的輪廓分辨一下方向,如是再遠。遇到大霧或者陰雨天我就辨不清東西了。若是王恆他們,自然能通過草木辨認方向,我瞧著這些樹木都差不了多少,若是走得太深。只怕容易迷路。”
這樣想著便叫了姜護衛和樑峰等人,指揮他們在附近砍了許多粗壯筆直的樹木,藉著那幾個棵大樹原有的枝幹相接處,不過小半個時辰竟然鋪出一大片懸空的地方來。小雨又讓他們在四個角落豎起幾個木頭,一段立在那懸空的架子上,另一端則同上面樹木的枝幹綁在一起。因爲這幾棵大樹上面枝葉繁茂,只消略一遮掩再鋪上他們原本預備搭帳篷的粗布,居然在這樹上搭出個小房子來。
王恆等人見了這個小樹屋也不由叫好,心想:“六爺這個妹子倒是個會玩,會享受到。”
姜護衛又將兩人一組排了班夜裡放哨,紋姑娘則在四處撒了防蟲蛇的硫磺,鍾敏忍不住調侃小雨道:“我小時候沒少陪著阿爺在外面打獵,還從來沒有在野外住得這麼舒坦過。”
小雨就得意起來,半躺在‘房子’裡看著‘大梁‘上的枝杈,翹著腳道:“這下就可以安穩睡覺了。”
果然這樣睡得踏實,到了後半夜雖然也聽到幾聲狼嚎,大家因爲睡得高,那聲音又頗遠,便都不甚在意。
只是到底在外面,不比家裡舒坦,次日清晨,小雨最先起來,鍾敏聽到動靜也跟著起來。兩個人也不急著出去,爬到樹梢等著看日出,小雨見四下無人,便不停地偷瞄鍾敏的臉色,鍾敏跟她相處久了,曉得她這個樣子,接下來十有八九是要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便裝作沒有看見。
小雨無法,只得好奇地小聲問:“鍾姐姐,我娘給你定了什麼親事了?我怎麼不知道呢?”
鍾敏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嗔怪道:“不要亂說,哪個定了親事了。”
小雨見她這個樣子,歪著腦袋想了想:“許是提了什麼人,她也滿意,只是這事兒還沒說妥呢。”這樣想著便嘆了一口氣道:“前兒,娘來信說,錦兒也定了親事了。唉!當初她非我五哥不嫁的樣子還在眼前。”
鍾敏心裡就有些不高興,冷冰冰地說道:“你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小雨笑道:“我是慨嘆她識時務者爲俊傑。若她非要嫁,我們也沒有辦法不是,可我瞧五嫂子也不是吃素的,她若是不同意,錦兒就只能是個妾啊。倒是那個何望,竟然還提攜了五哥,真真是想不到。要是日後成親了,何望曉得了來龍去脈,會不會生氣啊?”
鍾敏搖頭若有所思地輕聲說:“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除非錦兒不想活了,否則斷不會說出半個字的。何望是義母親自挑的,她看人最準了,我聽說何望沒有什麼兄弟姐妹,你家五哥穩當著呢。”
小雨不由搖頭:“我纔不擔心五哥呢,他們男人有這些事都不算什麼,就是耽擱,不過誤他兩三年罷了。將來五哥功成名就,這也不過是一段風流韻事。倒是錦兒,一昏頭一輩子就完了。真跟了我五哥,我要是五嫂子,都不要等過幾年,立時再買個女子與她平分秋色…五嫂子還有娘幫襯,她可怎麼辦呢!唉,鍾姐姐,我很替她不值,你說,爲什麼做女子這麼難呢?”
鍾敏一愣,瞥了她一眼,嘆了口氣突然斥責道:“你一個小孩,天天瞎琢磨什麼。男子有男子要遵的禮,女子有女子要守的節,其實……都是一樣的。”
小雨還有說話,順著鍾敏的目光看見樑峰揭開帳篷,正探頭探腦向下看。小雨便輕聲叫他:“樑大哥,樑…”
樑峰擡頭見她們坐在樹枝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大娘子,我去河邊打點水,大家一會兒好洗漱。”
小雨比著手指示意他輕聲:“這會兒先別過去,清晨有好多小動物去喝水,咱們等一會兒。帳篷裡還有些昨天備下的水,我瞧著也夠用了,你也上來看日出吧。”
樑峰遲疑了一下,漲紅了臉揀了她們身邊的一個樹枝坐下。剛剛坐穩,就聽見不遠處傳來枝葉相交的沙沙聲,不一會兒,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扭著屁股映入眼簾。樑峰愕然望著那黑熊,扭頭去看鐘敏,小雨忙豎起食指在脣邊:“噓!它應該也是來喝水的,喝完自然會走的。咱們莫驚了它,我聽說這東西塊頭大,膽子卻是出名的小,受了驚便容易發狂。那時便很難制住了”
周炆帶了大隊人馬出了城,因爲上次的事情,逸王頗擔心他的安全,這次不僅派了二十幾個貼身的護衛,還將風頭正勁的楊寶臣撥到他身旁做了護衛長,又精挑細選了五百親兵給他。
周炆便讓親兵們在山林入口處安營紮寨,自己則帶了楊寶臣和貼身的護衛進了山。因他們帶了獵狗,聲勢浩大,不一會便打了幾隻獐子和梅花鹿。
楊寶臣便同周炆建議:“趁著這會兒還能看見他們留下的痕跡,不如找個身手敏捷的,在樹上找找,師父她怕哥哥們擔心,走到哪裡都喜歡留下記號,只是她留的頗爲隱蔽。”
周炆想起從前的事情,也覺得頗有道理,便找來幾個瘦小靈活能爬樹的,散開來去找,果然找了不一會便在一棵大樹上找到一個小箭頭,周炆瞧著那記號有兩三個人那麼高,不由失笑:“人家都說,司馬懿謹小慎微,我瞧你這個師父也不輸他。”
楊寶臣笑道:“她家裡人口多,若是找不到她,一大家子便鬧翻天了,她不小心點也不行啊。”
正說著話,山林深處傳來低吠,聽聲音頗遠,饒是這樣幾隻獵狗也嚇得圍在一起,警戒起來。楊寶臣側耳聽了聽道:“您還別說,真是熊瞎子。”
話因未落,那邊又傳出一聲低沉有力的虎嘯來。這些人都是慣常在山裡走動,打獵的,聽到這聲音都不由身子一凜,將弓箭和砍刀準備妥當,才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