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王師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到了夏邑,全國震驚。
夏桀在牧宮大室里大發雷霆,痛罵曹觸龍的無能,死了活該;接著又罵昆吾牟盧的混蛋,都進軍到丘鹿了,不繼續進兵攻伐景亳,竟然掉頭回去,簡直就是混球一個,而且違抗夏后的旨意。
太師耕說:“君上,為今之計,必須再次興兵伐商,不能給商湯喘息的機會,否則他的勢力會越來越大。臣下以為,如果不趕快滅掉商,下一步他就會去伐昆吾,因為有昆吾在他后面,他就不敢對我夏邑有所圖謀,如果昆吾頂不住,那我夏邑就危機了。”
大尹皇圖也說:“太師大人所言極是,現在的情況,關系到我有夏的存亡,所以必須再次出兵伐商。”
干辛在一旁說:“再出兵?我有夏王師本來有一萬人,現在被曹觸龍喪失了五千,還剩下一半,如果把這些軍隊派出去,夏邑就空虛了,萬一被那些叛貳不服的國家鉆了空子,怎么辦?”
“是呀,還有財力,”趙梁說:“打仗還得依靠財力、人力,曹觸龍這一仗,把國庫都掏空虛了,諸侯的貢賦又不及時,拿什么去打仗?”
關龍逢說:“君上,現在耹隧那里供給耗費甚巨,雖然耹隧那里也掙了些財物,但實際上入不敷出,靠各國的貢獻補貼。臣下建議,把耹隧關閉,集中財力物力人力,再次伐商。”
——其實關龍逢并不了解情況,如果耹隧開放的收入全都入國庫,完全可以供給耹隧的所有需要,甚至還有盈余。
但問題是,那些收入全由世子淳維掌控,大部分被淳維的太子黨和相關官員們給私分了,入國庫的不到四分之一,自然入不敷出,大部分耹隧的供應還得靠夏邑提供。
曲逆呲著牙說:“君上,臣下認為,現在五千王師,也只夠守御城池的,肯定伐不了商,需要重新擴軍,把王師再擴到一萬或更多。”
太師耕說:“這個不勞司徒大人說,本師正在調集旅眾整編,但是要整編起來再加以訓練,還得時日;如果軍隊整建不齊、訓練不足,去伐商還等于去送死。”
曲逆說:“那就只能暫時防守,不可出兵。否則,萬一商人打過來,我們可連守邑的兵力都沒了。”
皇圖喝道:“曲逆,你懂什么?最好的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我堂堂有夏大國,不去征伐反叛之國,反而取守勢等叛國來打?”
太師耕也說:“大尹之言有理,只要是守勢,無論多么堅固,總有被摧毀的時候。臣下想,派五千王師和三千旅眾去伐商,留下三千旅眾守邑……”
“三千旅眾守邑?虧您想得出!”干辛說:“三千旅眾有什么戰斗力?要是敵國真的打過來,這么大城池,三千人都防得住?”
趙梁說:“各位不用擔心,我兒子趙及告訴我,他們剛得到最新消息,商人正在抗旱保秋,沒想興兵。而且據消息說,亳子成湯并沒有想對夏邑不利,而是等秋收之后,他要圖謀昆吾。”
“什么?圖謀昆吾?”太師耕失聲叫道:“君上,萬萬不可讓他得逞啊!如果昆吾還在,我夏邑就安全,如果昆吾再被滅,商人必定要揮戈東向,我夏邑危矣!”
“唉唉,我覺得太師多慮了,”干辛說:“昆吾的存亡和夏邑有什么關系?這次昆吾為了自保,竟然放棄伐商,違抗夏后的旨意,即使是商湯不伐他,君上也該降罪懲罰。更何況,昆吾是那么好對付的?五個商捆在一起也不是昆吾的對手。”
“干辛,你不懂戰略就不要亂說!”太師耕吼道:“昆吾和夏邑現在是遙相呼應、同存共亡,如果昆吾在,商人就不敢圖夏;現在商人要圖昆吾,夏邑也絕不能坐視不理。如果昆吾被滅,商人一是沒了后顧之憂,二是流沙、西海以西都成了商的天下,他們就有了足夠的力量對付夏邑。那時候,我有夏豈不危在旦夕!”
“那有什么?”干辛不服:“我們這里還有一千四百余國,尤其是還有東夏,他們能奈我有夏何?”
“你個沒腦子蠢貨……”太師耕大怒。
“好了,都別吵吵!”夏桀一拍案幾,皺著眉頭,捋著大胡子,想了一陣,說:“等予一人好好考慮一下,再做決斷。”
眾臣互相看看,都不敢再多說話。
夏桀覺得曹觸龍畢竟是英勇戰死了,算是為國盡忠,雖然心里惱怒,還是下令讓大夫董召帶著自己的詔諭和財物,到曹觸龍府上去嘉獎安撫一番。
散朝之后,夏桀憂心忡忡地回到后宮的苕華殿,二玉湊上來,一番燕語鶯聲地撒嬌,夏桀的心情又好起來。
夏桀說:“看到兩位愛卿,予一人心里就痛快;看到那些大臣,就頭疼。”
“君上,怎么了呢?”琬妃問。
“曹觸龍那個蠢貨,信誓旦旦說帶五千人伐商,唾手可得,結果被商人全滅,他也被殺了。群臣要求再次伐商。”
“那就再伐唄。”琰妃不屑地說:“一個小小的商邑,還用費多少事。”
“唉,愛妃不知啊,現在亳子成湯把商搞大了,不好對付。相國關龍逢建議,關閉耹隧,集中財力物力人力,去討伐商……”
“什么?關閉耹隧?”二玉一齊驚叫起來:“不要啊君上,俺們都喜歡呢!要伐商就伐商好了,和耹隧什么關系?不嘛不嘛……”
“哎好好,等予一人再考慮……”
話音未落,寑宰錄走進來行禮:“君上,斯觀、跂踵戎兩位大夫求見。”
“哦?好,宣!”夏桀抬手一揮。
斯觀、跂踵戎進來行禮。
夏桀問:“兩位愛卿有什么事?”
斯觀說:“君上,今天在大室朝堂上,說到伐商的事,其實臣下和跂踵戎大人都有些想法,只是當著相國、大尹和太師的面,不敢說。”
“哦?什么想法?說說看。”夏桀覺得二人都足智多謀,而且可信賴。
跂踵戎說:“君上,今天在朝堂上,太師耕、想過和大尹都力主再次伐商,但是此事臣以為不可行,因為王師不過萬人,派五千人伐商,全軍覆沒;如果如太師耕等所言,再派五千伐商,能有多大勝算?即便再投入五千旅眾,或許可以獲勝,但是夏邑這里空虛,如果被懷有野心的方國鉆了空子,那可大大滴危險啊!”
琰妃撇著嘴說:“這種情況下讓再次伐商,那簡直就是亡國之策。”
夏桀想了想,問:“二位愛卿之意是……”、
斯觀說:“大尹說‘最好的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而臣以為‘最好的防守就是最好的進攻’,只要我們在夏、商之間建一條防御線,擋住商人,進可攻,退可守,這樣我們就不用擔心商人或有野心之國會不利于夏邑,也會有充分的時間調集、整頓、訓練軍隊,然后可在合適時機再行伐商。如此,主動權就全在我們手里了。”
“嗯?好像有道理,”夏桀捋著胡子問:“但是該怎么搞?”
斯觀從懷里掏出一卷帛書地圖來,在夏桀面前的案幾上攤開,用手指著說:“君上請看,夏商的分界,其實就在流沙(伊水、泗水)之際,這里是西海的一條支津,稱為少沙水,連接著的這個湖澤叫貍澤,也叫黎澤,距離伊水約九十里,我們只要在貍澤和伊水之間掘一條深溝,用掘出來泥土在溝的東邊建一道長垣,多設營壘,以垣相連,就形成了一條紡線,深溝加高垣,營壘之間相互呼應,即使是千軍萬馬,也休想得過。”
“哈哈哈!太好了,愛卿之計甚善!”夏桀大喜:“好!就這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