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人總是別有懷抱。我曾經一個人望海發呆過很久，我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有家不能回，連命都不是自己的。這叫什么人生？但見人還得強顏歡笑，只有在提起傷心事時，才會失神如此。

“買老哥，看起來你是個很有感情的人啊。”我說著，試圖跟他繼續談下去。

因為我有一種感覺，他應該知道不少事，而且他明知道這死亡之路的危險還是來了，他的身上肯定也有不少事。買買提巴達了兩下嘴，看向我。他的眼窩很深，火光下，顯得很有異樣的迷幻色彩。那眼神似乎是在勸說我，讓我不要問了。

但我的意志堅定，這次是真正的冒險，比我之前任何一次都危險得多。孫子兵法說了，夫戰者，需廟算，得算多者勝，得算少者不勝，何況不算乎？什么是制勝的關鍵？信息！你算得到的情況越多，就越容易活下來。別看這是幾千年前的兵書，其中的智慧連現在的外國人都認同了。不少成功人士就一直在讀中國的《孫子兵法與三十六計》。所以，但凡有機會能知道多一些，我絕對不會放棄的。

也許是我的堅持打動了他，也許是他真的累了。買買提再喝了一大口酒后，把眼閉了起來。像是在說夢話般道：“那是我小時候的傳說了。據說，在這片沙漠時，向著西北走二十五天，就能夠找到一座城，一座已經沒有人的古城。那里有神奇的力量保護著，里面有無數的財寶，但沒人找得到它們藏在哪。就算找到了，也會死在那里，帶不走一點點。”

買買提用不標準的漢語說著，我的腦海里卻漸漸畫出了一幅清晰的畫卷。古城建筑宏偉，有著瑪雅文明一樣的神秘色彩和史前知識。地下寶庫中，堆滿了黃金和寶石。很多尋寶奇兵沖進去，卻被神秘力量吸引，他們互相擊殺，最后把血都灑在了地下寶庫中，沒有一人能夠走出來。他們的怨靈存在里面，繼續詛咒著，再有任何進去的人，都將像他們一樣，死在里面。

直到買買提講完古城的傳說，我才回過神來問道：“那么，就沒有人去一探究竟么？”

“哈哈，怎么會沒有！從我剛懂事起就已經有人開始來這里找寶藏了。前前后后來了不下十個隊伍。但有的空手回來了，他們根本不敢再去。還有的，永遠也沒回來。他們已經把生命獻給了沙漠的詛咒。尋寶之路，就是送命的路，死亡之路。”買買提舉著手中的酒，像是在敬天一樣說道。

我“哦”了一聲，閉眼仔細思考起來。如果說早期來的人，是因為裝備不好，那很可能死在里面。但他說一直有人來，難道近期來的人裝備已經精良到現代科技水平，還不能在沙漠里生存一個多月么？定位什么的應該不成問題啊。去二十五天，回二十五天，不到兩個月而已。怎么就會都死了呢？

“老哥，既然這么危險你都知道，你為什么還來這里？”我又追問起來。

買買提十分吃驚地看著我，他說道：

“你們不是他們請來的專家么？怎么他們什么也沒告訴你們？”

我苦笑了一聲，專家？捐家還差不多。他們拿槍指著我朋友才讓我進來的，這也算請？

“我們各負各地責。”我說道。

買買提想了想，逐道：“也好。我就說說我。反正我也睡不著。”

我剛問完了人家，現在就說“對不起，你說的你我不感興趣。”多惡心？所以我硬著頭皮挺著，只能聽他說說他可憐的身世。可是當時我是真不感興趣。至少一開始是的。

“我是個沒出息的孩子。從小我就總是惹事。是我的母親，她一直包容著我。而直到我三十歲開始下決心變好，十一年了，我仍然是這個樣子。我的家里窮得不行了。我弟弟要去上大學，校方給少數民族的政策很好，降了分也降了學費。但我們家還是負擔不起。我二十歲的弟弟，前途比我好得多。為了他，為了母親不再看到一個無能的兒子。我必須做點什么。我祈求真主，機會就來了。我發了宏愿，不管什么樣的工作，我都愿意。我弟弟有了足夠的錢，我母親也有了養老的錢。這樣，即使是我死了，又有什么關系呢？我不過是個對全社會都沒有貢獻的人。”買買提自嘲地講著。

我突然間對他肅然起敬。這是個高尚的人啊！按他說的，他曾經是個浪子。而古話說得好，浪子回頭金不換！能迷途知返，又能為了盡孝道而連命都不要的大孝子，他哪還是個浪子？他現在就是大善人！

聊著聊著我就被感動了，我就想夸夸他。但紅桃四這時卻走到了我們身邊。他看了看向導買買提，揮手道：“你進帳棚里睡覺吧，我們明天還需要你。”

買買提收人錢財聽人使喚，他拍褲子站起，向我一笑走回了帳棚里。紅桃四則取代了他的位置，坐在沙子上，側身看向了我。

“張先生，其實你大可放心。我們絕對是有誠意的。只要我們找到了要找的東西，你要多少錢，我們都可以給。雖然我們請你的方式不太妥當，但鬼王的意思是，希望吸收你進入組織。紅桃艾斯的位置，一直留著。”紅桃四勸道。

我跟李大巴一起玩兒過一陣子麻將，打牌。對于外國的叫法也有一點兒耳聞。他們管尖兒叫唉斯，就是頂尖的意思。紅桃四這么說，就是他們組織希望我進去當紅桃這系列里的頭頭。

“太高抬我了。我可當不了。”我笑道。

“為什么？你追求的財富，我們可以直接給你。而且我們有強大的軍事力量。”紅桃四攤著雙手不解道。

我眨了眨眼，很缺德地玩笑道：“因為我不夠黑啊。”

紅桃四的漢語不錯，可理解我的玩笑還是需要一段時間。他想明白后，才向我笑笑準備離開。他剛起身，就又停了下來。站著對我道：“對了。張先生是怎么找到解T12型病菌的疫苗的？”

我把眼皮一瞇，眼做一條縫看向他問道：“什么

屁十二？”

“就是你在昆山毀掉的我們的生產廠里的那種新病菌。”紅桃四說著。

他這么一問，我馬上靈光一閃。我很快明白了很多之前不理解的事。在我的腦中串成串，一切都變得合理了。

毒品廠里的人，生產的病菌叫T12型。我進廠后，救下了所有人。最后他們里面的一個女人發了消息給國外。而她所知道的只有結果，就是她們中了毒，瘋了。結果卻被我救了。她不知道我救人的過程，所以她誤以為我們已經有了疫苗。而小報記者一發我的照片，我就被查了。這些財力廣大的人要查出我在哪，身邊有什么人，那不太容易了？

想到這我恨死了小報記者，但我卻輕松地一笑：“呵呵，這還不容易？你們研究的是幾年前就在伊拉克有人用過的東西了。我們一些能人早已經研究出了解藥。現在你們的病菌失效了。”

紅桃四也笑了，他笑得比我真得多，他那是發自內心的笑。

“呵呵，張先生說得對。我們這次的計劃是失敗了。但我們得到了你，得到了你的寶貝。用你們中國的話來說，這就是天意。我們現在得到的消息，正是我們多年來一直在研究的課題。有了你跟我們一起，我們將得到更多的利益。”紅桃四說完這句，才轉身回到了另外一邊開始守夜。

我也很累了。自然不想再跟他們多糾纏。我也準備睡覺練功。但當我剛鉆進帳棚躲下沒多久，我的耳朵里就傳來了一股不好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是風，又像是幽靈的細語。在沙漠里，靜得要命。我躲在帳棚里都能聽到燒火的啪啪響和地面上小生物爬沙的聲音。但這種聲音，絕對不屬于什么動物，也不是燒火，這是什么？它由遠及近，耳聽著就要到我們身邊了啊。

砰！噠噠噠！第一聲槍響過后，接二連三的槍聲響成了一片。我蹲低身子出了帳棚，再趴在沙子上向前看去。只見一群黑人撲克兵端著槍，正對著一處小沙包掃射著。全方位無死角的射擊啊，真正是把沙包打散了。

而不用他們解釋為什么會這么做，我已經有了答案了。一股淡淡地黑煙從地底冒了出來，沙子砰地一聲向天上沖起五六米高。一個管狀的東西，從沙柱之中飛出，電一樣向著一個撲克兵射去。

“這是什么？”我忍不住問出聲來。

“不知道！”紅桃四還真實在，真回答了我。

他們也沒功夫再多說一句了，所有人都開了槍。槍打在那沙柱中的東西身上，一灘灘綠血噴了出來。沙柱消失，一物落地，這時，槍聲也停了。有人拿著火把，有人拿著電筒，大家一起到了那東西身邊。到那時，還有幾人端著槍沒放松呢。

我走近一看，也嚇了一大跳。地上多出了一個被打爛的東西，看剩下的部份尸體，我感覺有些惡心。這是我從沒見過的生物，看起來圓圓的，條狀的，身上的彈孔里流著綠色的血水。就像是一條，蟲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