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堡不大,但村里也有著一千來人。按家按戶的找,說得容易,實(shí)際上能找的也只有我而已。李無常和張出塵都是外來人,誰會讓他們隨便進(jìn)家院里?他們也就是隔院子聽聽,看誰家開門打探一下罷了。
我則是真正的按門串啊,一個個的找。前后四趟街,我都走了個遍。家里沒人的,我也從后門翻進(jìn)去看看。其實(shí)現(xiàn)在是晚上了,家里沒人的多半就在賣店那里耍錢,或是自己家省電,去賣店看電視之類的。但我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地方,都給翻了一遍。
走著走著,我就來到了二哥家。咣咣咣!我砸起了大門。這窮鬼上次被水鬼奪命,要不是我砸斷了他的腿,也許他也就真的沒事兒。
“誰呀?”二哥中氣十足問道。
“我,張偉。二哥,開下門?!蔽疫汉戎?。
“什么事兒啊,都這么晚了?!倍绮荒蜔┑?。
“哎呀,這不來看看你么?你腿受傷了,生活多有不便,我看能不能把你尿個尿什么的?!蔽议_著玩笑道。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我要睡覺了。”二哥吼道。
咣!我就聽到里屋門一關(guān),把我震得一哆嗦。嘁了一聲,我轉(zhuǎn)身就走下一家。手舉起來剛要敲門,我突然激楞楞打了個冷顫。我這一想:“不對??!二哥可是剛受傷不久。雖然骨裂不是什么大傷,但好歹叫傷筋動骨啊。再加上他的小身板兒本來就不好,現(xiàn)在正應(yīng)該虛著啊??蓜偛潘犓袉镜穆晝?,比我火還大呢!這里有事兒。”
我正想著,街口一轉(zhuǎn)彎,張出塵和李無常也到這趟街了。我連忙向他們擺了擺手。兩人小步跑著到了我身邊。我一指面前大門道:“我們從這進(jìn)去?!?
“就是他們家?好!”張出塵說著,推門就進(jìn)了院子。
我連忙上前一把拉住了她,氣道:“你聽我說完!不是這!”
“不是你指揮什么?”張出塵還賴上我了。
我這才把之前怎么見到水鬼,怎么打傷了二哥都說了一遍。再說到剛剛叫不開二哥家的門,他的反常,兩人都面色凝重。他們對視了一眼后,李無常由單手握刀,改成了兩手握緊。
張出塵一咬嘴唇道:“沒想到,竟然是個反體。”
“什么意思?”我哪知道什么叫反體?納悶地問著,問歸問,我的手心都見汗了??此麄儌z這架勢,等會兒肯定有一場惡仗要打。
“簡單來說,就是一種邪法,由男人修成女人,??课硠e人的氣來維持自己的生命。這么說來,這里的藜巫長老,很可能已經(jīng)是個年過百歲的老怪物?!睆埑鰤m解釋著。
“哦。不行咱報(bào)警吧?!蔽已柿讼峦履嶙h道。
有困難找交警,現(xiàn)在這時候我突然覺得還是警察叔叔可靠些,他們倆的表情,不怎么自信啊。
“來不及了。只有拼一拼了。希望那個男人還沒被她用完。”李無常道。
說到這里,我們?nèi)送瑫r翻墻,直接落到了二哥家的院里。李無常比了兩個手勢,我跟他第一次合作,沒有默契??此麄儌z彎腰就走,我急了。
“唉,什么意思?”我在后面追問。
張出塵氣得一跺腳,回身道:“意思就是你別出聲!”
明白之
后我才苦笑了起來,但是為時已晚。我出聲了,張出塵也出聲了。再看那李無常的臉,臉色鐵青,豆大的汗珠順下巴滴向地面。我們?nèi)齻€里人,他懂的最多,所以他最明白要面對的是什么,他最害怕??僧?dāng)我看到他的表情之后,我比他更害怕。
“二哥!”反正我已經(jīng)出了聲,我就尋思著,干脆給他來個破罐子破摔得了。
我這一聲叫,嚇得李無常揮刀向后跳了一步。張出塵手里也早亮出了全鋼甩棍。出乎意料,我叫完之后,二哥并沒有回話。連四周圍的聲音也變得小了起來,整個張家堡,越來越靜,靜得讓人心里發(fā)毛。
暴風(fēng)雨之前,通常都會有那么一刻短暫的寧靜。二哥家殘破的玻璃窗內(nèi),突然間燈光一閃,我隱約間看到了一個人影兒。慘白的衣服,披散的長發(fā),慢悠悠地向外飄來。
嘩啦!玻璃碎了!窗戶散了!一道白光像餓了三天的野狼一樣撲了出來。我離得最遠(yuǎn),看得最清,那東西,不,那人,正是我那天見到的馬家老祖宗!只不過此時此刻,她的長發(fā)被風(fēng)拉直在身后,露出了她的臉,細(xì)膩的皮膚吹彈可破,長眉連娟,眼如明珠,唇紅齒白,面上的笑意讓我心神一凝。這哪是什么兇惡之人?就是一具嬌滴滴的少女,打死也就十八歲。
“哈哈哈!”尖銳刺耳的笑聲從這少女口中發(fā)出。這才驚醒了我,我突然想起來我們是來抓她的,她就是張出塵口中那個了不得的大惡人。
“小心!”李無常叫了一聲,脫手將刀擲飛出去。
原來馬家老祖宗的目標(biāo),正是身體最弱的張出塵。她剛受過傷,被我調(diào)理了一下,是傷好了,但元?dú)馕椿謴?fù),弱得要命。這時也更體現(xiàn)出了馬家老祖宗的惡來,她真像個野獸一樣,專挑弱的先下手。
大刀飛出,馬家老祖宗人在空中突然變向。我也真是心大,在這種生死關(guān)頭,我突然想起了飛人喬丹。要是讓他看到有人能在空中變向移動,他會不會把舌頭咬掉?
“妖孽,看招!”張出塵喝叫一聲,揮出了一棍。
她那棍子我是領(lǐng)教過的,招招掛風(fēng),三個一米八五的大漢都是中招就倒??催@馬家老祖宗雖然有著超人的彈跳力,但畢竟是血肉之軀,被打中了也就算完了。我正想著她肯定會想辦法躲,沒想到就聽到當(dāng)?shù)囊宦書Q響。
張出塵打中了!只不過效果不那么理想。她的棍子被彈飛起來,震得她連退兩步。再看她的整個右臂都哆嗦起來,顯然剛剛那一下,把她震得夠嗆。我不由得盯住了馬家老祖宗。
只見她此時已經(jīng)落地,緩緩抬起頭,面露得意的笑容。她將兩個長袖抖著,露出了手臂。兩旁人家的燈光下,只見她那兩條比我細(xì)了兩圈兒的小胳膊,竟然閃著金屬的烏光!就像是她的胳膊全是鐵打的一樣。
“無能小輩也要學(xué)人家伸張正義。奴家一向與你們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你們偏來找死呢?”馬家老祖宗聲若黃鶯,捏著蘭花指像唱戲般說道。
她說著話,一個個地看著,看完了兩個衛(wèi)字派的人,可就看到我了。看就看吧,她媽的這老東西盯上我就不放了。要不是看她頗有幾分姿色,我肯定跟她激眼了。
“小弟弟,你是個明白人。你看,他們兩個欺負(fù)我一個,是不是不好?”
馬家老祖宗問道。
“別看她的眼睛。”李無常低頭喝道。
我苦笑了一下,為什么正義之師的大俠說話都這么不趕趟呢?我已經(jīng)看到馬家老祖宗的眼睛里閃著一種妖異的藍(lán)光,那種勾人心神的惑力,讓我覺得十分不舒服。
“我問你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馬家老祖宗小聲兒這個甜啊,挑著眉眼問著我。
我咽了下口水,慢慢向她走去。走到她身后,我把手里的金鏢向張出塵一指,瞪圓了眼。
“你這個蠢貨!他是男人!你,你真是!”張出塵被我一指,當(dāng)時就激了。
她繞過我們,跳過窗戶進(jìn)屋了。下一刻,一個干巴巴的人形被扔了出來。等那東西摔在地上,露出了臉,我看清了。那是一個皮包著骨頭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叫人了,說他是鬼都有人信。
但長相認(rèn)不出來,衣服我可認(rèn)得。那身穿了十年的勞動服,正是全村第一窮鬼二哥的!他剛才回我話時還挺有勁兒,這一會兒怎么變這樣了?
“看看吧,你要是跟他一起,就會變成這樣!”張出塵沖出屋子,站在我們身后說著。
“哈哈哈,沒用的。小丫頭,你懂得不少,既然懂得,又怎么會不知道呢?中了我藜巫惑魂術(shù)的人,任我擺布?!瘪R家老祖宗得意道。
“你竟然用禁術(shù)。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李無常邊問邊向一旁移動著。
誰會看不出他的目標(biāo)是他剛剛?cè)映鋈サ拇蟮?。可馬家老祖宗根本不在乎,他,算了,就他吧。我現(xiàn)在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男是女了。他伸指一拉頭發(fā),玩弄起來。低頭笑道:“也沒什么。奴家姓馬,原是藜巫首席長老。后來,你們知道的,藜巫被你們所不恥,給除名了。我身單勢孤,也不想與你們斗。我只是想活得久一些而已?!?
“呸!藜巫誅滅戰(zhàn)距今三百多年,你要是那長老,不就三百五十多歲?”張出塵叫道,當(dāng)然她提高的聲調(diào)連我都能猜到,那是在吸引注意力,給李無常制造機(jī)會。
“正是,奴家正是你們殺不掉的,馬云?!瘪R家老祖宗報(bào)了名號。
就在這時,李無常向前跳著打了個滾,終于在他再站起來時,手里又有了那把鋼刀。當(dāng)然了,他拿不拿刀都一樣沒自信,我并不覺得此時就必勝了。
“馬云,你竟然練反體之術(shù),采陽補(bǔ)陰,有損陰德,天道!現(xiàn)在你又打起了魁使的主意,這就是你自己找死了?!崩顭o常道。
“哦。奴家也是沒有辦法。你看,我雖然活著,但人么,總是會得病的。二十年前,我為我當(dāng)代玄孫做了個集福法壇。那之后我就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得了癌癥。唉,打聽了好久,就只有這么一個小地方出了山靈顯現(xiàn)。為了活下去,我有什么辦法呢?反體么,我一直在練。被我練的人,每個都是自愿的啊。不信你問地上躺的那個!”馬云解釋著,突然最后一字出口,他消失了。
我就覺得一陣風(fēng)吹過,馬云已經(jīng)到了李無常面前。李無常真是了不得,揮刀跟馬云戰(zhàn)于一處,十個回合竟然不落下風(fēng)。但第十一個回合,就被一腳踢飛,撞倒了院墻。
張出塵尖叫一聲再次上前,我心說話:“完事兒,你明知道打不過還上去送死,咱今天晚上要團(tuán)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