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每當自己睡眠不好的時候,清晨都會感覺到腰部有些不適,可能仰臥安眠是對腰椎最好的照顧吧。白天還是像往常一樣,待一會辦公室,待一會車間和倉庫。我們這一般人最多隻能算花臉,跟永遠坐在空調房裡操作電腦的安心怡她們沒法比。
我不知道安心怡有沒有感覺,但我確實有在刻意迴避她,因爲還沒想好該怎麼跟她絕情地開口。
白天匆匆就過去了。其間遇到薛大爺,他幫我搭了搭脈讓我張嘴看喉嚨有沒有發炎,一切正常便沒有再逼我吃薑汁。而今天突然很不想下班,因爲那樣就避無可避地要被安心怡堵在門口了。
我正忐忑地走向餐廳,韓雪突然從一旁跑過來將我攔住,“今天總經理生日,我們一起湊份子出去請他吃頓飯,你可不能缺席?!蔽颐靼醉n雪是不希望我不通世故給領導留下壞印象。
我感激地衝她笑了笑,“那是自然,我這就回去換套衣服,你們等我一會?!蔽也皇歉F講究,只是白天身上弄了一身的麪粉,直接出去有點不太禮貌。
我換好衣服從宿舍出來,低頭正往樓梯口走,卻被人突然一把挽住胳膊,“下樓梯呢,也不看路?!?
一擡頭正是剛剛換上翠竹花色旗袍的安心怡睜著大眼睛看著我,我有點心虛,慢慢將胳膊收回來,“這路都走幾百遍了,閉著眼睛也不擔心摔倒?!?
安心怡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幫我將褶皺地領口撫平,“你的喉嚨徹底好了嗎?我白天準備去提醒你找薛大爺複查一下,卻到處沒瞧見你的人。”她這麼一說,我頓時慚愧不已:就算躲著她,還是讓她不停地在爲我擔心。
“今天事比較多,不好意思?!蔽遗ψ屪约罕3植焕洳粺岬膽B度,以便讓她悄悄明白我很無情。
安心怡自然從我的語氣聽出了些許弦外之音,將伸到我衣領旁的手縮了回去,“沒事就好,以後別再逞強了,見義勇爲也不一定需要以身犯險。當然這只是我的婦人之見,你不要太在意?!?
“謝謝,我……”希望你以後能多對自己用心,不要太在意我??稍挼阶爝厖s依舊無法坦然地說出口。
“你們倆站在一起還真是一對金童玉女,不過可別被其他人瞧見了。不然在經理說幾句你們的閒話,又該把你們調開?!卑残拟ゎ^阻止我繼續說下去的時候,突然走廊裡傳來一個成熟嫵媚的聲音。
我跟安心怡轉身看去,卻是總經理的秘書,傅雅。據說她離過婚,一直跟經理都曖昧不清的,也沒人敢說她的閒話。聽到她的話,我頓時有點緊張,別到時候跟安心怡沒發生點什麼,卻連累她被誣衊,“傅秘書,全公司都知道你人最好了,可千萬別折煞我們。我們只是培訓的時候多認識了幾天,所以平常有點共同話題而已,您別想多了?!?
傅雅也不計較,穿著一身職業裝踩著高跟鞋慢慢從我身邊走過,有些別有深意地衝我笑了笑,“是嗎,那倒是我多嘴了?!?
傅雅離開之後,安心怡碰了碰我的手臂,“我們也快點過去吧,讓同事們等我們可不好?!?
我想起剛纔傅雅的話,突然覺得這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藉口,趁機對安心怡一本正經到,“心怡,我們總是在一起,雖然彼此儻蕩,可被外人看見還是會說閒話的。你也知道公司的規矩,萬一有人在背後打我們的小報告,我們可又得被調到不知什麼偏僻的地方去了?!蔽覜]有提到辦公室戀情,可安心怡肯定明白我指的是什麼。
安心怡苦笑到,“我知道你一心想著在領導面前做出點成績,這樣就能早日有機會調動到你女朋友那裡去了。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放心吧?!闭f完頭也不回地走下樓梯,卻似被我這番話傷到心了。
我這時候不能心軟,因爲長痛不如短痛。平復了一下心情,跑下樓梯到辦公樓門口的地方去跟同事會和。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技術部加上財務部的人,一共也有十來個。雖然萬興要留下來看著場子,可補上兩個車間主任,還是坐了滿滿四車。
總經理在片區總部開會,我們到了酒店,等了十來分鐘纔將他等到??偨浝泶蟾贡惚悖瑩f也是高層的連襟,沒人敢對他有絲毫不敬。到了酒桌上自然就免不了酒桌文化,陳奇這小子慣於事故,直接將傅雅和安心怡請到總經理旁邊坐下。這種時候肯定沒有我開口的份,安心怡望了我一眼,還是委婉地向總經理求情到,“我也不會喝酒,坐到這邊豈不是掃了經理的興致?!逼鋵嵨抑浪菗?,因爲外面風傳總經理生活作風還是糜爛。
姚成這時候又想來一次英雄救美,端著酒杯走到經理旁邊將經理和安心怡隔開,“經理,聽說您也是滕州的,那我們可是老鄉。你可得多提撥一下我這個同鄉小弟!”
菜已經早就按傅雅在給經理的電話裡得到的請示點了十幾樣,只是素來嗜酒成性的經理卻有些不太待見姚成這樣貿貿然衝過來敬酒,“同鄉自然要照顧,可我們這些領導也要一視同仁嘛,不然怎麼對得起大家爲公司賣力的奉獻呢。”說完轉過頭看了看安心怡,“小怡呀,你今天穿這身旗袍可真漂亮。這花紋我還是第一次見呢--”說著卻要伸手當衆去摸安心怡的衣服,我眉頭一皺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說“敢動我女人的都得死”這句話的,你們是我哥)
“砰”的一聲,別說經理,滿桌的人都被我嚇了一跳。我自己更是後悔不已,只好將錯就錯到,“心怡,你傻愣愣地在幹嘛呢,還不快給經理倒酒?!?
安心怡趁著大家還沒回過神,連忙給經理倒了杯酒,自己則沒辦法勉強的只好以茶代酒地敬了一杯,“經理,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有點不舒服。掃興的地方還請您多包涵?!?
安心怡起身敬完酒,自然而然地往旁邊的位子挪了挪,倒是給姚成留出了坐在經理旁邊的機會。只是傻瓜都看得出他要是敢坐,肯定被經理在心裡怒罵。
就在場面有些陷入僵局的時候,韓雪突然站了起來,往經理旁邊走過去,“經理,我勉強能喝一點點酒,不知道您介不介意我坐到這邊聽聽您的教誨?”我有些感激地望向韓雪,可她卻絲毫沒有往這邊看。我心裡一陣納罕:畢竟韓雪也不是那種趨炎附勢之人,今天爲我和安心怡解圍實在有些讓我於心難安。
直到經理瞇著眼睛輕輕一笑,拍了拍身邊的座位,大家猜算是放鬆下來。陳奇剛要坐到安心怡身邊,我走過去一把將他推開,瞪了他一眼,“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滾開?!蔽艺f的聲音很小,除了陳奇大概也只有安心怡能聽見。
陳奇當著衆人的面,自然不敢發作,只是憤憤然地往我不遠處一坐,衝我伸了伸中指。
這邊剛剛消停,首席上經理讓韓雪陪著喝了一口酒,眼神又瞟到安心怡這身旗袍上(我嚴重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制服控,畢竟韓雪今天的打扮絲毫不比安心怡弱),“徐良呀,你是湖北人對吧?”
我不知道他爲何突然有此一問,只能笑著點了點頭,“經理記性真好,百忙之中還能記得我們這些員工的任何一點信息?!?
經理卻絲毫沒管我的奉承,“我們公司好像也準備往湖北發展,我看你工作也挺積極的,要不要我向上面申請讓你調回去呀?”我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這變態經理估計是在記恨我沒讓安心怡坐到他身邊。
我還沒來得及辯解,陳奇這小子已經添油加醋地說到,“經理還真是慧眼如炬,徐良的工作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更加顯眼的是總跟我們安大美女在一起,讓我們這些同事真是既羨慕又嫉妒呀!”
經理這下更是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目光銳利地盯著我,似乎等著我的解釋。
我在腦中努力構思該怎麼撇清跟安心怡的關係,一時之間有點亂糟糟的。
傅雅在一旁笑嘻嘻地讓經理開始動筷子,不然我們這些人根本不敢動,可經理卻一改嘻嘻哈哈的模樣,嚴肅地一直看向我,“徐良,我們公司可是有規矩的喲。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呀!”
我正束手無策的時候,安心怡主動站起身往自己杯子裡倒了半杯白酒,慢慢走到經理面前,“經理,你誤會我們啦,我和徐良都是獨生子女,培訓期間兩人多蒙彼此照顧,所以纔會比其他同事交流的多一些。我對他的感覺將像親哥哥一樣,您絕對不用懷疑?!?
經理端了端空酒杯,又放下,“是嗎,我可聽說你們幾乎形影不離,有這麼親密的兄妹嗎!”
安心怡一咬牙,“您要是不放心,我們可以當衆結爲異性兄妹嘛。大家都可以爲我們作證!”
經理這才衝我嘿嘿一笑,“徐良呀,你看我對你是不是太好了,分分鐘就爲你認了個乾妹妹?!?
我不敢當面駁他的面子,只能也端起酒杯走到他面前,“那我們兄妹就感謝您的成全,共同敬您一杯,以後還請您多關照呢。”
經理心滿意足地看著我們喝完杯中酒。安心怡一陣咳嗽,臉紅到發青。經理卻一點也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只是用眼神示意傅雅給我倒酒,“關照是肯定的,小怡這樣漂亮,我是不是該替你給她介紹個對象呢!”介紹你個媽蛋呀,你那點齷蹉心思,以爲我猜不到嗎!
“謝謝經理的關心,不過我妹妹她好像已經有心上人了?!?
經理驚訝地望著安心怡,“小怡呀,這麼重大的事你怎麼也不跟我這個領導彙報一下呢,害得我還沒天跟傅雅商量著給你介紹個帥哥呢。”
安心怡摸了摸紅暈未散的臉頰,勉強笑到,“是以前學校裡就認識的朋友了,一直都很好,只是還沒確定關係。讓您費心了,不好意思?!?
陳奇這時候又他喵的發神經一樣站起來笑到,“心怡呀,你的哪個同學這麼有福氣呢,我跟你同班這麼多年,也沒發現呢?!?
安心怡慘然地看著他,“這個人你認識的,就是公孫凱,你忘記他畢業的時候向我表白的事了嗎?”
陳奇還要追問,卻被經理伸手製止了。這老小子要的只是報復一下我,根本就不是真在意安心怡有沒有男朋友。
這頓飯吃下來,我實在是全身難受。我雖然想跟安心怡保持距離,甚至是疏遠,但被別人這樣逼迫,確實很不爽。
吃完飯,經理要坐我們開來的公車,自然有人要自己打車回去了。我和安心怡自告奮勇也管不著他們是否又要閒言碎語,反正你沒辦法抓到我們戀愛的事實總不能開除我吧!
安心怡極少喝酒,特別這種度數很高的白酒,今天肯定很難受。兩人慢悠悠地走在臨沂的大街上,誰也沒急著攔車,可誰也沒主動開口。
直到將一條短街走完,兩人才不約而同地扭頭望向對方,“徐良,我還是沒辦法叫你哥哥!”
我拼命點頭到,“我也沒辦法叫你妹妹?!蔽覀冋f的自然是那種兄妹的稱呼,而不是曖昧的稱呼。
“要不,我們還是像之前一樣稱呼對方的名字吧,不然我會不習慣的?!?
“好的,這樣也沒有人能說我們的閒話?!碑吘狗Q呼名字顯得更平淡一些。
安心怡皺了皺眉,伸手捂住胸口,想要說話卻硬生生地只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心怡,你怎麼了?是不是今天喝酒讓你不舒服了?”我忍不住關心到。
安心怡默默地搖了搖頭,“我這裡有點疼!”是心口的位置。她咬著嘴脣一臉無辜地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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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感覺到自己身上同樣的位置似乎傳來劇烈地陣痛,她的表情太讓人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