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到我憂傷如木的神情,安心怡馬上轉開話題,“徐良,你先告訴我喜歡吃什麼呀,太複雜的我也不會做。再加上這麼久沒有進過廚房,不提前打好商量,到時候我在那些小傢伙面前可就要出醜了。”
“只要是你做的,肯定都喜歡。我想北斗七子也會是的,你自己隨性發揮就好。”
買完菜徒步走到北斗七子住的小區,原來他們就在附近的一個汽修店裡給別人洗車,雖然工資不高但足夠維持他們的生活了。慢慢起步嘛,我對他們沒有太高的要求,學習和成長都需要時間。看到安心怡,幾個小孩都特別開心,知道安心怡要給他們做飯毫不猶豫地跑過去跟經理請了半天假。回到小區,租的地方雖然沒有廚房,卻可以去跟房東借,所幸房東也很好說話。
安心怡不許我進廚房給她幫忙,一個人細汗淋漓地將一桌菜做完也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跟七個小夥說了聲抱歉,便讓他們每一樣都趕緊嚐嚐,不好吃就直說。
北斗七子看著滿桌的菜,猶豫了很久纔開始先後懂筷子,當然是讚不絕口。只有我端著一杯清水遞到安心怡面前,既不捨得吃菜也不捨得說話。人們常說的畫面太美我不敢看,大約就是這般情景吧。
安心怡也不理會七個小夥在一旁看到妨不妨礙,直接坐到我身邊用筷子夾好菜逐一餵給我吃。我感覺自己要是不吃,她直接嘴對嘴喂的事也未必做不出來。
看到她一會盯著我一會盯著北斗七子,笑容清澈又燦爛,不敢再繃著臉讓她爲難,“心怡,你也吃點吧,真的很好吃。”
安心怡將遞到我嘴邊的筷子往回一收將菜放進自己嘴裡,然後嘻嘻笑到,“好吃你就多吃點,撐成胖子我幫你減肥!”
“我也想多吃點,只是一頓飯畢竟只能吃這麼多。”
我這句話卻一下子讓安心怡笑容凝固下來,“以後會有人給你做的,比我做的更好吃!”
我現在說多錯多,只有埋頭拼命地吃這滿桌的菜才能壓抑住內心的悽婉。
吃完飯幫安心怡收拾完已經兩點多,我本來是想陪她隨便出去走走,哪怕不說話只是走走也好。可當著北斗七子我又不便說的太曖昧,按安心怡的說法那就是不能把他們帶壞成我這樣。
北斗七子十分喜歡安心怡,即使是口齒最不伶俐的胖墩只要在安心怡面前也是滔滔不絕。安心怡無意間看到牀邊放著一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便歡喜地問他們是誰在看。衆人指了指阿大,可阿大隻是摸摸後腦勺尷尬地坦誠自己不認識幾個字。安心怡一聽頓時起心教他們讀書識字,這一堂識字課一開始就很難停下來。安心怡也不讓我閒著,每當我癡癡地看著她時,她便讓我客串著教他們寫幾個字。若不是安心怡要走的前夕,這一堂課必定溫馨到讓我可以在心海徜徉。只是如今……唉,看到北斗七子和安心怡臉上的笑容我也不便開口多說一句破壞氣氛的話。只能枯坐在一邊,認真記住安心怡的每一次笑臉。
教到日暮西斜,北斗七子機警地讓安心怡休息一下,叮囑她帶我出去玩,說師父臉色不好需要師孃安慰。安心怡這才扭頭尋找我,卻發現我已經不在房間。她焦急地跑出房門一路追下來,卻發現我坐在樓下的臺階上,手裡拿著一根菸,打火機一次次打著又一次次熄滅就是不點燃,“徐良,我可不記得你有抽菸的習慣,把煙給我。”
我苦笑地將煙和打火機扔到地上,“我本來是想去給他們買點零食的,但去了才發現都是些放了很久的餅乾。無意間看到有煙竟然鬼使神差地買了一包,你放心吧,我不會抽。”
安心怡也知道我苦,又不能說出來,挨著我坐下來,“以後再來看他們的時候買也不耽誤,我不在這裡之後,你有空要多過來照看一下他們。十四五歲的年紀想法也多,你該多來傾聽一下他們的心思。”
我繼續笑到,“他們能有你這個師孃真是幸福。”可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他們還有我來照顧,可誰來照顧你呢!”
安心怡冷靜地幫我擦掉眼淚,“徐良,你是男子漢,如果別人知道你是在爲一個女朋友以外的女生哭會瞧不起你的!”
我一把抹掉眼淚,“別人瞧不起我不在意,我只怕你瞧不起我。”
安心怡見我爲她振作起來,忽然釋然地笑到,“徐良,你記不記得流沙河的《焚書》,我現在看到你的眼淚突然覺得這也是一種詩化的爛漫。”
我面無表情地喃喃到,“留你留不得,藏你藏不住。今宵送你進火爐,永別了,契可夫!夾鼻眼鏡山羊鬍,你在笑,我在哭。灰飛煙滅光明盡,永別了,契可夫!”
安心怡點頭到,“他燒掉的是書,我們燒掉的是對彼此的依賴。雖看似天差地別,但卻是相同的無奈。”
我又語塞:流沙河燒掉契科夫是因爲文革,而我們燒掉對彼此的依賴是因爲什麼呢。因爲造化弄人還是我的朝秦暮楚?
安心怡也不逼我開口,輕輕拉著我站起來,“小傢伙們說要自己出去吃,不許我們陪著,那現在我們是不是該去過一會二人世界了。”
我怔怔地看了她許久,才小聲地說了句,“你去哪,我到哪!”
安心怡也不追究我是否真的能做到,只是揉了揉我的頭髮,“小白,你還是那麼可愛,今晚我要好好伺候你!”
我這時卻一點戲謔之意也沒,“我再送你幾樣東西把,權當做念想。即使以後難以再像現在這樣方便見面,也能偶爾想起一些稍微值得懷念的往事。”
安心怡嘟起小嘴,“我不要,你這是存心讓我難受。我一想起你肯定是先想起你的壞!”
被她牽著走出小區,我突然異常平靜下來,焦躁不安只會讓我更加沒辦法珍惜她給我的每一份恩賜,“心怡,你接下來準備到哪裡工作。如果有機會我希望以後能去看看你,別誤會,我不會給你惹麻煩,只是請你吃頓飯哪怕說上幾句話知道你還安好就行。”
安心怡笑到,“你忘記我之前跟你說過我最想當一名幼師嗎,我姨媽已經幫我聯繫好了,不過不是在臨沂。也恕我暫時不願意告訴你詳細的地址。你不用一直惦記著我,我會爲你先好好照顧自己這段時間的。等到心緒慢慢平靜下來,肯定會被身邊那些可愛的小朋友逗的只留下一種情緒,就是開心。”
她不願意說,我也不能逼迫她,“我也會好好的,你即使不在我身邊也可以徹底放心。”
安心怡摸著我的臉幽幽到,“不順心的事總還是會有的,我聽公司裡的同事說有人拿我們的事到羣裡瞎傳已經讓詩晴知道了。你的苦頭還有的吃。不過以詩晴跟你的感情,這些都只是三言兩語就能勸和的小誤會。你只是要提防著身邊有人嫉妒你,給你不停製造麻煩。”說完卻又將這擔心的語氣一變,“不過這個好事者要是個女生,那我便一點都不擔心了,說不定是因爲我們家小白魅力太大讓她想不擇手段弄到手呢!”
“這世上除了你這個能對我無不包容的小主,哪還有什麼人願意在我這戴罪之身上動腦筋。”
安心怡聽到再次叫她小主,眼神頓時柔到要融化,情不自禁地抱住我,“小白,假如有一天你困苦了,我一定會回來再照顧你的。你以後不管遇到難過的任何事都要記得,還有一個傻傻的小主在遠方爲你祈福,千萬不許虧待自己!”
我努力不讓自己再流一滴眼淚,艱難地開口到,“我真的不想離開你。”
安心怡拍了拍我的後背,“我也是。可我們也要知道繼續這樣下去除了讓彼此痛苦,更會讓你失去另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相信我,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會願意自己想要託付終身的人被分享,無論是誰!除非那不是真愛!”說完轉頭在我臉上輕輕地親了一口,“今晚我們哪也不去,就坐在這燈火通明的小巷裡爲彼此守一整夜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