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小雨‘淅瀝嘩啦’的下著,她還沒有走出幾步,衣服又濕了!海島的天氣真是糟糕,樹木都是濕漉漉的,要當做燃燒的木材恐怕不容易。伊依無奈,只有回到了山洞里……
天色越來越黑暗,又是一天過去了!伊依不禁想到,后天就是斗舞之約了,她在一個不知名的小荒島上,這一次是趕不回去了。魚街的小伙伴們,還有陶然都會失望至極了,媽媽更會傷心了,媽媽不知道會哭成什么樣子了?小女孩的心思很黯然……
一股冷風吹了進來,伊依不由打了個冷顫。她抬頭看看外邊,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已經全部變黑了!哎呀,海裟欏怎么還沒有回來呀?……
伊依站在山洞口,探著脖子向遠處張望……
黑漆漆的樹木在海風中搖擺著,一個人的影子也沒有……
他為什么去這么久?會不會遇到什么危險呀?
她感到了一種不可遏制的孤獨……
風雨‘沙沙’作響,整個天地似乎只有這雨落的聲音了!海島的天氣就是這樣作怪,早上也許還晴空萬里著,說變臉就變臉了!……
海裟欏到底走了多遠尋找食物呀?早知道他這樣一去不歸,她寧可餓著肚子,或者強撐著跟他一起去。
伊依硬著頭皮兒在山洞口張望了一會,雨點兒落在她的臉頰上冰涼冰涼的,衣服都要被雨水濡濕透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兒,鼻子也凍得疼疼的,探手出去摸到了微薄的氣息兒,萬般寂寥的海島,她只能聽到自己一個人的喘息聲兒……
‘咕嚕嚕、咕嚕?!瞧ぐl出了不爭氣的鳴叫聲兒,提醒著她一整天都沒有吃飯了!伊依摸摸自己的肚子,前心貼到了后心!……
她搓著冰冷的小手,在山洞中焦急地徘徊著,小腦袋瓜子里什么樣的想法都冒出來了!他迷路了?遇到猛獸了?掉入泥洞了?或者,他嫌棄她是個累贅,一個人跑了?……
伊依蹲在火堆兒旁邊發呆,這溫暖的火堆似乎也變得清冷幾分!他若是拋棄了她一個人走掉,倒是也合情合理呀!她處處與他作對,還在背后不斷的罵他……
“伊依……”一個低低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隨著腳步聲,一身滴淌著水珠兒的海裟欏走入了山洞。他懷里抱著一大推兒黑乎乎的物品……
伊依驚跳了起來,欣喜又惱怒地瞪著他:“你去哪里了呀?我還以為……”
“還以為什么?呵呵……”他黑亮的眸子里閃動著星光:“看我給你找到了多少好吃的……”他徑直走到火堆兒旁,將手中衣服一抖擻,魚呀、螃蟹呀、蝦呀、呼啦啦地落了下來……
“你又下海了?……”伊依叫道:“你的傷口不能下海呀!”她難過的看著他,怪不得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島上抓不到什么動物!有些紅色的果子也不知道是否有毒,不敢采來吃。還是海里的食物多……”海裟欏撿起一根細木棒,將一條兒魚穿在上面:“海魚可以補充我們體內的鹽份!你餓壞了吧,等著哦,很快就好了……”
“裟欏……”她擔憂地看著他:“先別烤魚了,先看看你的傷口吧……”
伊依不由分說,奪過了他手中的魚丟在一旁。她輕輕地揭開了他的上衣,他不由疼得抖動一下,濕濕的衣服和肩膀上潰爛的皮肉粘在一起,每撕下來一點兒都是這樣的疼痛!那一條長長的傷口被海水浸泡地更加難看了……
伊依的臉頰上,滑下一滴兒晶瑩的淚珠兒:“你明明受傷了,還要下海去抓魚!為什么不讓我去呢?我又沒有受傷?再說,我寧可餓著肚子,也不想讓你冒著風雨下?!?
他拍怕她的手,似乎想給她一些安慰:“好吧!吃飽了,再等你休息好了,明天就讓你去撈魚!”
“沒有藥物該怎么辦呀?”伊依低頭看著那更加惡化的傷口,心中靈光一閃:“對了!我媽媽說人的唾液也可以消炎療傷的,我記得小時候手劃破了,媽媽就幫我舔一舔……”
話音未落……她的小臉就貼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舔舐起來!她心無芥蒂,只想為他做些什么……
海裟欏的手,猛地握成了緊緊的一團兒!……
火光兒的照射下,他那英俊的五官泛著微微的紅暈……
小小的山洞里彌漫起烤魚的香味,火光兒照耀著兩張青春美麗的臉!……
海裟欏將烤好的魚遞給伊依:“好了!嘗嘗我的手藝怎么樣?我可是受過野外訓練的人!沒有調料,就吃原汁原味的海魚吧!……”
她紅撲撲的小臉上吞咽了一下口水,肚子餓極了仍然推托一下:“還是你先吃吧!你受傷了呀,我等下一條兒……”臉皮子還沒有那么厚,這是人家冒著危險下海撈回來的!
他不由分說將木根兒塞在她的手里,干脆地說道:“快吃!冷了就腥氣兒了……”
伊依,靦腆的一笑,張嘴就咬:“唉喲……好燙!”她吐著粉紅的小舌頭,張大嘴唇兒哈著熱氣兒:“啊、啊……”
“呵呵!慢慢吃,小心魚刺兒……”他眼中溢滿了溺寵的意味。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心尖兒上……
伊依抬起下巴,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一邊兒咀嚼著一邊兒夸獎:“嗯!好吃,魚肉烤得剛剛好……”她將那條魚兒伸到他的下巴處:“你也咬一口,我們倆個人一起吃吧……”
他低頭躲閃一下,不習慣有人這樣喂他吃東西!誰知她不依不撓地跟著他。他只好輕輕地咬了一口,沖著她一笑,如同一潭融化的湖水般蕩漾著溫暖!……
兩個孩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一條兒魚,潔白的臉蛋上沾上了灰黑色的炭灰。唇角兒還有一、兩根兒魚刺。他們誰也不說話了,彼此看著的眼神里都是暖暖的笑意!一條兒完整的魚,被他們兩個人啃得只剩下中間那根魚骨兒,慘不忍睹……
再烤了幾條兒魚、烤了蟹和幾串蝦,兩個人才心滿意足的倒在草堆里,打著飽嗝……
“肚子飽了!……”伊依摸著圓溜溜的肚子:“好像身體也不冷了呀!”她側頭看看那微弱的火堆兒,又郁悶地說道:“不過,我們的木材好像不夠燃燒了!我撿了一些,可是都是濕漉漉的,燃不起來……”
他將更多的干草遮蓋在她的身體上:“先湊乎一夜吧!明天如果不下雨了,我們的情況就會好多了!我今天大概熟悉了一下這里的地形……”
“你也來躺著……”她看看他那破爛不堪的白色衣服:“就這樣睡著了,很容易冷的!……”
他們并排躺在干草堆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夜色濃郁、沉靜……
半夜里,火堆兒全熄滅了!冷風從山洞口流竄而入,呼呼吹著……
睡夢中的伊依,不由抱緊了自己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兒,在枯草堆里翻來翻去。她在夢中低低地喃語:好冷呀,好冷!就連做夢都是冰冷的世界。一只溫暖的手,悄悄地滑過來,摟住了她薄薄的肩膀,她隨著就傾倒過去……
覺得身上暖乎乎的,被一個懷抱環在溫暖之中,如同一個熱呼呼的小窩。她的一條兒腿不自由主的一跨,就放在了他的腰上。她的小臉貼著他的胸膛,聽著那穩健的心跳。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額頭有些癢癢的,她伸出了手臂攬住了他的腰,把他當作了一床暖暖的被子……
兩個人鉆在毛絨絨的雜草堆兒中,只露出兩張臟兮兮的小臉……
沒有大人們兒那些雜七雜八的想念,更沒有什么欲望,就只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反應、一種最初時的純真好感……
一種彼此依賴取暖的生存需要……
海邊升起一片兒淡紅色輕柔的霧靄,天邊與海平線接壤著淡淡的青煙。島上的樹木被涂抹上一層柔和的乳白色,白皚皚的霧氣兒把一切渲染得朦朧而迷幻!……
海裟欏和伊依,走在泥濘的小路上。昨夜的風雨使空氣清爽而恬淡……
“我昨天來看過,你看……”海裟欏指著不遠處的一處高坡:“那里就是這座海島最高的地勢!我們在那里燃起火堆,青煙兒會向遠方發出海骷髏的求助信號!我相信,我們的人一定還在尋找我!”
“那我們就快點兒去吧!……”伊依興奮的說道!她也想早點離開這個清冷的小島!缺衣少食不說,他肩膀上的傷口有化膿的趨勢!
“路不好走,下了一夜的雨呢!”海裟欏看看她那雙赤裸的小腳丫兒,被渾濁的污泥遮蓋住了原有的膚色。路上這么多的草根兒樹棒兒,刺到她的腳就麻煩了!
他走到伊依的面前,背對著她蹲下:“上來!”
伊依,愣了一下,有些手足無措:“我、我自己可以走……”他想要背著她走嗎?那多不好意思呀!
“上來!”他再次強調,堅定的口氣不容置疑……
“你的肩膀還疼嗎?”她遲疑地問道!
“不痛!上來呀……”他一直背對著她……
伊依猶豫幾分,扭扭捏捏地趴在他的后背上!他用雙手托住了她的身體,站起來就走。她慌忙摟住了他的脖子!被人背著走的感覺,果然比自己走路要舒服多了。小路上晃悠著他們倆個人的身影……
微風吹拂著路邊的小花,輕輕地搖擺著花蕊兒,心情怎生一個輕快名爽!……
“停、停、?!币烈澜辛似饋恚骸拔乙嵌滗晟男』ā彼男∈种赶蚵愤呉黄瑑翰輩?!
海裟欏清然一笑,略微彎腰扯下了一朵小花,遞給了她:“真是個小孩子!……”
“你可不也是個小孩子!你才比我大幾歲呀?……”她用那朵兒柔軟的小花,敲擊一下他的腦袋……
小女孩不由忘記了最初的生澀,神態高興起來,快樂的搖著手臂,嘴巴里叫喊著:“駕、駕、駕、快跑……”
“你這個壞蛋!”他的嘴角含著笑意!居然把他當作馬兒來騎了,也就是她才敢這般兒無禮!他不但不惱怒,反而欣喜幾分……
伊依揚起輕靈的聲音:“你知道嗎!我是家里的老大,沒有哥哥姐姐!小丑魚有三個哥哥,每天上學的時候都背著她走一段路!今天大哥背、明天二哥背,我早就羨慕得要命,一直幻想著要一個大哥哥,也這樣背著我走來走去呢!”
“呵呵!別亂動了……”他的心情愉悅,再將她向上托一托……
“我以后就叫你裟欏哥好不好?你就當我的大哥哥……”伊依側臉對著他的耳邊說道……
海裟欏腳步停頓一下,沒有接話!繼續向高坡爬去……
“太好了!我也有一個大哥哥了,以后更沒有人敢欺負我了!哈哈、駕、駕、快跑呀……”伊依抱緊了他的脖子……
海裟欏和伊依,并排站在高高的坡上,眺望遠處蔚藍色的大海!碧空澄凈,可是一艘兒船都沒有。清風吹拂著他們的黑發,絲絲飛揚……
“你確定他們還在尋找我們嗎?什么也沒有呀?……”伊依擔憂地看著遠處。美麗的眼眸里充滿了迷茫,這方圓多少海里內,只有他們倆個人吧……
“當然!我相信自己的人,如果找不到我,海骷髏的規矩不會原諒大家,只怕父親會發怒,所有的當事者都要死!還有我們的這一份情意!”海裟欏的雙眼晶亮:“就算是今天不行了,明天再來,每天都來點兒信號煙霧,早晚有一天會被過往的船只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