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房內,裴舒之未發一言,裴同只覺得一陣冷氣,明明是春意盎然,此刻全然也沒了絲毫暖意,他只得硬著頭皮問道:“公子,咱們何時起身?”
起身回去,裴同亦是不愿,公子在外受苦多年,哪有那人一招手便回去的道理,即便那人是公子的親生父親。
他和小齊皆為公子抱不平,可事已至此,公子怕是不想回去也得回去了。
“他如此心急,定是出事了,小同,去查,出了什么事我要知道得一清二楚。”裴舒之收了心思,籌謀多年,不過是拿回屬于他的東西,如今,計劃已經完成一半,他不可亂了方寸。
“回去的事,先拖著。”
“是,公子。”裴同雖不知裴舒之用意,可公子決定的事,不會有錯,便快速應下了。
“還有件事,江湖令是時候該解除了。”說起這事兒,裴舒之到是僵冷面色一改,霎時緩和了些,卻也只是一瞬,畢竟事情耽擱太久,提不起當初的興致了。
“裴同明白。”
出了馬廄,我抬頭望了望天,一片湛藍,是個好天氣。
“王爺,您氣色不大好。”小萱看了我一路,終是吐出了這句話:“比昨日回府時還差。”
“昨日累了一宿,無事,歇息片刻便好。”我擺手,“西廂房收拾出來了?”
“約莫已經收拾好了。”裴同是今早來的,王爺下令之后便去收拾了,現在算算,應是收拾得差不多了,“王爺要去西廂房歇息?”
“你忙去吧,我自個兒回去便成。”
“是,王爺。”
我走了幾步,轉過一個彎,便軟趴趴地靠在了墻上,不過是出門給馬換藥便如此累,這救人功法耗損了我太多元氣,現在就連舉起手臂也沒了氣力,渾身像是個文弱秀才,便是遇上個三流劍客也勝不了,逃不了,真真是危險了。
四下無人,我緩了口氣后便去了西廂房,一個人倒在床上,很快便沉睡過去。
這一覺,便是到了晚間才醒。
一覺無夢,倒是個好覺,我伸了伸腰,才發出了一點聲響,便有人推門而進。
“王爺,您醒了?”進來的是小萱,看起來很是擔心,在門口定蹲了許久。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已過戌時,王爺可是要用膳?”
“戌時了!”我忙挺直腰板,“我竟然睡了那么久。”
“王爺定是累著了,才睡到了晚間,白日里裴公子也很是擔心,說王爺醒來一定要知會他一聲。”
“如此……”我起身,披上外衫,套上鞋子,整理了下儀容,“他可睡了?”
“小萱不知。”
“你去廚房讓人做些小菜,送到我房里,我去去就回。”
走出了房門,外間已是漆黑一片,似有清風吹著,拂去了我一聲的困意,這一覺睡得,精神好了許多,便是提水的力氣也大了不少。
漫步去了裴舒之門外,房里亮著燭燈,他還沒睡。
我輕輕扣門,裴同見是我,巴望的眼神有了一絲靈光。
進門,裴舒之斜靠在軟墊上,俊俏的眉眼滿是倦意,如此困手中竟還捧著一本書。
我驚詫忙走進,說落道:“你受了重傷,年神醫說了你要靜養,你竟然還看如此傷腦的書,看就罷了,現在是什么時辰,傷者該早些歇息知道嗎?”
裴舒之見我說了一大摞數落的話,也不氣惱,反手合上了書,面上多了分笑意:“這書看起來著實有趣,便忘了時辰,你睡到現在?”
接過書,我瞧著是本游記,聽到被問到是否睡到現在,面上一紅,反駁道:“我不是嗜睡,只是這幾日累著了,多睡了會兒罷了。”
“那木風可是一醒便來看我,這個傷者?”裴舒之的臉本就白皙俊朗,在燭光中更是添了幾分魅惑在其中,這話說得也著實曖昧。
我扯了扯嘴角,“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來看你是應該的,看你面色好了不少,該是無事了,那我便先走了,你歇下吧。”
“木風。”裴舒之向我伸出了手,這雙手亦是修長完美,我愣了半晌,不知他是何意。
裴舒之忍著笑意,聲音低醇:“你是睡得太久,睡糊涂了?書。”
我還真是睡糊涂了,“喏。”我將書放在了他掌心,這才發現他的手是真大,只比那本書小了一點。
我轉身離去,身后裴同輕手關上了門。
裴舒之仍舊是一副慵懶的姿態,比起剛才頗有儒士學風的姿態,此刻的他更顯慵懶,他只是在床上半躺著,便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氣。
“公子這回可安睡了?”裴同好笑問道。
他家的公子可是從午后醒來直等到現在,若不是木風來了,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去。
裴舒之看了眼裴同,止住了他的笑。
就這么過了四天,比起裴舒之,我每日睡得不比他少,老頭子還專門跑來看過我一回,見我還喘著氣,也便隨著我去。
出了去,還是不放心,便著人叫我醒了后去見見他。
我一臉倦意,去了老頭子書房,老頭子雖是武將,卻畫的一手好丹青,此刻正在作畫。
“爺爺,我來了。”
“恩。”老頭子畫上最后一筆,把筆擱在了桌上,抬頭瞄了我幾眼,似是在打量著什么,“你近來身體可好?”
“還行吧,就是睡得多了些。”
“平日里,在山上,你也如此睡?”
老頭子是套我的話!雖不如此睡,但大抵也是差不太多的。
“爺爺,我就是上次出宮病沒好全,又被刺客鬧了一陣,才多睡了幾天,平日里不那么嗜睡的,您放心我沒事。”
“要我真放心,你便去娶一房媳婦,不圖你立功名,平安喜樂一生便好。”
“爺爺,今兒你說話怎么有股酸味,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我聞著房里的氣氛不對勁,假意嗅了嗅,莫不是老頭子哪根筋沒搭對要給我塞一個媳婦!
“這事兒前幾天便有了風聲,只是沒個準信,今兒早太子派人來傳來一口信,兩個月后出使南楚的名單定了。”
“莫不是要我娶那四公主?”我瞪大眼睛,剛醒就遇見了個實實在在的噩夢。
“你小子想得美,是求娶,其他兩國也會派人去求娶,到時候,人家要不要你這小子還不知道,你到是急著往外推啊!”
“爺爺,我這不是怕耽誤了人家嘛。”我打著馬虎眼,“這次出使同行的還有誰?”
老頭子白眉一皺,“那破爛小子也不知道怎么進的陛下的眼,你該是識得的,幾曰前你睡著時還來看過你院里的人,便是那劉浣。”
“劉浣!”他不是一個皇城貴公子哥嗎,皇叔是怎么瞧上他的。
還有什么叫做我院子里的人!
我看著老頭子氣著的模樣,不敢發作。
對劉浣同行我亦是百思不得其解,組織了下措辭,卻還是說著:“皇叔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劉尚書是出了名的嚴苛,劉浣品行再不佳,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左右心底有把稱,也是見過大場面的,再不濟也丟不了臉,指不定還能掙個面子。”
“說的不錯,他雖渾,小聰明多得是,到是你,比他更讓人憂心。”
“爺爺,我可是東秦國唯一的異姓王,到時候端著架子,看幾眼,說幾句場面話,不就過去了。”
“照你小子意思,這就打道回府了?”老頭子面上似是不悅,話中亦是帶著怒氣。
“此次出使,乃是我第一次出使,不丟了國家顏面,持平了那碗水便是大好,顧不上其他的。”
我打著哈哈急忙從書房退了出來,老頭子似是被我氣得不輕,這可不能賴我,若你情我愿娶一平民尚可,大不了過幾年合離給她一筆豐厚的嫁妝,若是娶了一國公主,我這不是給皇叔添亂嗎,雖然我長在山上,可沒少聽師父說的大道理,眼下的和睦皆是假象,是狼總會帶血,一場紛爭避免不了。
生在東秦國,又身居高位,我是避不了清閑,躲不了這一戰,讓我去娶那公主,不若讓我領兵打上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