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荒流悻悻地收回目光。
終究,他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說。
…………
趕路。
一行人都是步行的方式,進程其實很慢。周圍經(jīng)歷過一場風沙,地形已是接近沙漠的輪廓,只有用腳踢開那些沙子,才能看到腳底隱藏著的某條小路……
方向難辨。
荒流卻不需要任何的方向指導(dǎo),他一步步地往前,步伐堅定。他像是對禁地太過熟悉,所以閉著眼睛都能找到;他又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奉著,為了自己的信仰,堅定前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哎喲!”走在后面的翩翩發(fā)出一聲驚呼,這種沉默才被打破。
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轉(zhuǎn)頭,看向翩翩的方向——
翩翩摔倒了。
她的腳底踩了空,整個人都歪倒在了石板路的一邊。現(xiàn)在她整個人都半躺在一旁的沙地上,一手撐著地面,疼得齜牙咧嘴的。
“怎么了?”喬慕從唐北堯的背上跳下來,連忙跑過去幫忙,“摔疼了沒有?”
其實這一路上,她已經(jīng)表示過很多次,她腳底的是小傷,自己走路沒什么問題,根本不用矯情地背著走。但是,唐北堯卻堅持,始終不讓她下來。
這回,她也算是為此找到了契機。
喬慕彎下腰去扶翩翩。
“別別。”翩翩卻大聲阻止,用力揮著未撐在地面上的手掌,“下面都是刺,你小心點,別被我拽下來了……真的扎得好疼!”
刺?
喬慕一愣。
“我來。”趙警官也小跑著趕過來,把身上背著的那些東西,隨意地扔在了一邊,“我扶你起來。”一邊說著,他一邊拉起翩翩。
趙警官的力氣大多了。
他直接把翩翩拉起,然后又抱著返回到路面的中央。
只是,當看到翩翩手掌被刺出來的傷口,以及掌心滲出的明顯血絲時,他的表情明顯一愣。他就這么怔怔地看著,整個人都有些僵住。
“有醫(yī)藥箱嗎?”喬慕詢問,下意識地幫翩翩吹了吹傷口附近的沙子,“或者有沒有什么清洗傷口的,洗洗再包扎一下?”不然肯定會感染的。
這是基本的常識。
“哦……有!”她的話像是讓趙警官回了神,他點頭,抹了抹鼻翼滲出的虛汗,然后連忙轉(zhuǎn)身去找。
翩翩還在調(diào)整著呼吸,忍著掌心的痛意。
“你放了什么?”喬慕蹙了蹙眉,忍不住轉(zhuǎn)向荒流。這是荒流的地方,她能責問能諷刺的,自然只有荒流一個,“從這里就開始設(shè)機關(guān)了嗎?你還真是……”
她斟酌著用詞。
但無論哪一個貶義詞,都無法表達她的心情。
荒流笑笑。
他沒反駁也沒否認,只是走到路旁,撥開那層沙子,從里面抽出一根東西來,然后不動聲色地扔在她們腳邊……距離她們,不過一步的距離。
喬慕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根焦黑的“桿子”,纖細又干癟。而這根“桿子”上,又密密麻麻地環(huán)繞著,某種三角形的刺……
這就是傷到翩翩的東西。
“什么意思?”喬慕看了幾眼,不解地抬頭:她說他傷到翩翩,他就把“武器”拿出來,是什么意思?
威脅?
還是恐嚇?
“這是花。”荒流糾正她,突兀地丟出一句,然后又指了指地上焦黑的桿子,“……玫瑰。”
“……玫瑰?”喬慕訝然。
玫瑰怎么可能是這樣的?就算是整棵玫瑰枯死了,也不是這種堅硬焦黑的模樣!
“我們這里遭受了一場襲擊。”荒流解釋,重復(fù)出以前說過的話,“大量沒有目的丟下的生化武器,讓這里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
說到一半,荒流轉(zhuǎn)身,他看著這綿延的沙地,卻像是看著回憶中的另一番風景——
“從這里到禁地的路上,都種著特殊的玫瑰。可惜現(xiàn)在花都死了,而禁地那邊的混亂……想必也是那場襲擊的緣故。”荒流說到這里,話鋒陡然一轉(zhuǎn),“你之前認為的,那場正義的襲擊,其實給這里帶來的,是無盡的災(zāi)難。其實世上沒這么明確的正邪,只是立場不同,你也不用老對我有敵意。”
他說了這么多,最后近乎哲理的幾句,說到底,還是在乎她適才責問他的模樣。
他不喜歡她的責問。
他也不喜歡她的敵意。
“那個……”喬慕張了張嘴,一時之間啞然,倒還真無法反駁荒流的話。
她知道這場襲擊出自南溟之手,她也一度覺得解氣痛快。但是,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包括熟悉阿莎這樣的人……她漸漸的,也就沒那么清晰地站隊了。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有好人有壞人。
撇開這些不講,光說南溟……
南溟曾經(jīng)也是“劣跡斑斑”。
世界上的好壞,真的好難說清。
“……咳!”喬慕清了清嗓子,只能不動聲色地轉(zhuǎn)換話題,一邊照顧著翩翩,一邊順勢問點別的,“為什么要在路旁都種玫瑰?”
“因為……”荒流拉長了聲音,連目光也顯得悠遠了幾分,“……我原本想,這樣能讓一個人醒來的時候,看到最漂亮的風景。”
他的視線收回,最后停留在她的臉上。
目光……
卻是分毫不變。
喬慕抿了抿唇,她原本想要表達的歉意,在接收到荒流這樣的目光后,再也不想表達。她所能做的,就是別開視線,假裝什么都沒看到,也什么都沒聽到。
“醫(yī)藥箱拿來了。”眼前遞上來一個白色的小盒子,竟是唐北堯拿了東西,親自送過來的,“處理一下吧?”
“我來!”卓瑪也湊了過來,“這個我在行,讓我來。”她把小盒子搶了過去,熟稔地在里面翻找雙氧水和棉簽之類的東西。
“好。”喬慕應(yīng)了。
她想問問還需不需要幫忙,下一秒手腕一重,直接被唐北堯拉起來,拽向了一邊。
唐北堯似朝荒流看了一眼,但并沒有說話。而且那一眼極快極迅速,只是這么一掃便收回,也不知道他的眼中,是警告還是別的?
喬慕?jīng)]注意到。
她更沒有多想,她的關(guān)注點還在另一件事上:“趙警官呢?”
不是趙警官去拿的醫(yī)藥箱嗎?怎么是唐北堯送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