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剛好,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屬下已經打探清楚,追殺爺?shù)哪橇t殺手是疏影樓的人,買主是林家和楊家,爺這次冒著生命危險進京,倒是把我們多年無法查出的幕後黑手揪了出來。”
“這個結果在我猜想之內,我只聽說如今的朝堂全部由攝政王一手掌控,倒是不知道國舅也摻了一腳。”冷靈璧摸著下巴,眉宇間帶著濃濃的不解。
“屬下得知這個事實的時候也是十分不相信,畢竟林家雖然是戶部尚書又是國舅,但跟咱侯府八竿子也打不著呀。”
事實上,之前他們一直以爲他們的敵人是身爲攝政王的御賢王。
畢竟,御賢王想篡位奪權的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冷靈璧覺得事情可能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五年前,威名遠震六國的鎮(zhèn)國侯冷瀟雲在輔佐小皇帝登基後,遠赴邊疆平亂,不料傳出鎮(zhèn)國侯通敵叛國的消息,攝政王大怒,命冷瀟雲速回京。
然而命令還未下去,卻傳來冷瀟雲戰(zhàn)死的噩耗,將屬們帶回了冷瀟雲的屍首,因爲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證明冷瀟雲通敵叛國,朝廷下令按一等侯爵的身份將冷瀟雲厚葬。
本以爲事情就此平靜下去,一個月後,與風朝國向來水火不容的邏羽國送來一份密件,裡面竟然是冷瀟雲聯(lián)合邏羽國企圖謀反篡位的罪證,朝廷上下還來不及思考邏羽國的用意,震怒的攝政王已經下令將侯府滿門抄斬。
當時的冷靈璧才十四歲,遠在藥王谷拜師學藝,並不知道外界已經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僥倖逃過了一劫。
冷瀟雲輔佐先帝二十餘年,最後竟落得逆謀叛國蒙羞枉死的下場,世人不甚唏噓。
冷靈璧十六歲出谷,昔日的世子淪落爲罪臣之子,以至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能埋名於江湖,隱世于山野。
侯府這個公道,朝廷遲早要還的,冷靈璧很清楚。
“攝政王真的沒有派人來?”冷靈璧再次確認。
“屬下前前後後盤查了四五遍,攝政王確實沒有任何動作,追殺爺?shù)牡拇_是林國舅和楊侍郎的人。”
“國舅跟攝政王莫不是……”一夥的?冷靈璧猜想。
“爺你就別異想天開了,叔叔要搶侄子的皇位,後宮的太后怎麼可能答應,太后不答應國舅更不可能答應,這兩家明面上挺和諧,背地裡肯定勢如水火。”
冷靈璧煩躁地揉著額角。
“爺,公孫良生已經將藥王谷的機關重新佈置了一遍,除了我們自己人誰也進不去,另外,古伊國一年一次的占卜祭祀儀式又要開始了,爺什麼時候回去一趟?”
“再說吧,先回藥王谷。”冷靈璧擺擺手。
“爺,剛剛那位少年,哦不,姑娘,屬下剛纔花了一點時間去山上看了看。”
“可查到什麼?”
“屬下發(fā)現(xiàn)了一些馬車碎片和一匹摔死的馬,馬和車沒有做任何標記,掉下來的地方是一條偏僻的窄道,鮮少有人經過,一個姑娘家坐著馬車,連人帶車一起摔下來,卻找不到車伕,連包裹和行禮也沒有,身上也沒有多餘的信物,實在讓人可疑。”
“你的意思是他殺?”冷靈璧勾起一抹冷笑,“跑這麼遠的地方來殺人,也著實用心良苦。”
“總之這小姑娘身世可疑,爺真要帶她回藥王谷?”
“繞了半天你就爲說這一句話?”冷靈璧斜了他一眼,“扶風,看來你真的很閒。”
“屬下好奇而已。”扶風摸摸鼻子。
林蘇暖問了路,沿著河梯一路走過,一雙眼睛左瞟右看,細細打量著這個古樸的村子。
山源村環(huán)山伴水,草木茂盛,氣候溫和,處處充滿了恬靜和祥和的氣息,倒是個隱居安家的好住處。
這裡的村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過著簡樸落後的生活卻甘之如飴,看得出來他們很享受這種寧靜,林蘇暖想,在這種地方安家落葉,好像也不是一件壞事。
村長看完信,語氣有些沉重和無奈:“這樣啊……”
林蘇暖的注意力被院子裡幾個玩耍的孩子吸引了去,所以沒注意到村長眼裡的沉重。
確切的說,是孩子們手裡烤的金黃噴香的番薯。
“你覺得山源村怎麼樣?”村長問。
過了一會兒,林蘇暖發(fā)現(xiàn)村長是在問她,收回目光,連忙回道:“很好。”
“那你喜歡這裡嗎?”
“嗯,喜歡。”
村長笑著點點頭,隨後黑著一張臉道:“你家相公要出遠門,自己不好意思過來卻使喚你來,臭小子!”
“嗯?”林蘇暖不解地眨眨眼。
“在這等等。”
說著,村長轉身進了屋子。
一小女孩吧噠吧噠地跑了過來,揚起小臉,舉著手裡啃了幾個牙印的煮玉米,對林蘇暖甜甜的笑道:“姐姐要吃嗎?”
林蘇暖看了她幾眼,搖搖頭:“不用了,謝謝。”
“丫頭,你怎麼能給姐姐吃你吃過的東西?”村長走了出來,對小女孩笑罵道。
“可是,姐姐看起來好像很餓的樣子。”小女孩懵懂地偏了偏腦袋。
“還沒吃早飯吧。”村長從簸箕裡拿了一個最大的烤番薯,連著手裡的東西一起遞給林蘇暖,“拿著,自己一個人吃,別給那小子留!”
“謝謝。”見村長這般熱情,林蘇暖再矜持反而顯得矯情,感謝著接過番薯和一個用布包著的長條狀東西。
“這是那小子的劍,告訴他……”村長頓了頓,想說什麼最後卻化爲一聲嘆息,對林蘇暖擺擺手,“沒什麼,你回去吧。”
“嗯,謝謝村長。”林蘇暖禮貌地鞠躬,“告辭。”
拉過劍上的帶子背在肩上,林蘇暖捧著番薯轉身離開。
“你們要回來呀!”走到小路轉角的時候,村長在後面喊了一聲,聲音裡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擔憂。
林蘇暖轉身,點點頭算是迴應。
“回來了。”扶風看向院門口,“爺,我要不要離開?”
“不用。”
說話間,林蘇暖已經進了院子。
她沒想到家裡會多個人,好奇地打量了扶風幾眼,林蘇暖把劍和剩下的一半烤番薯遞給冷靈璧:“你的東西。”
冷靈璧沒有去看劍,倒是接過那一半還冒著熱氣的烤番薯,以他的瞭解,村長氣他還來不及怎麼會好心送吃的給他,唯一的解釋便是林蘇暖特意給他留的。
“村長可有說什麼?”冷靈璧問。
“他說你要出遠門,讓我把劍給你,還說要我們回來。”
“我們?”冷靈璧意外地瞇起眼睛。
“嗯?”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冷靈璧彎了彎嘴角。
這山源村可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能留在這裡需要很大的殊榮,村長這麼說就已經是把林蘇暖作爲山源村的一份子了,不管是看在他的情面上還是其他原因,都讓他感到驚訝。
爲什麼這個小傢伙總是讓他感到意外?
明明才認識兩天不到。
“你特意留給我的?”冷靈璧看著手裡的番薯。
“嗯,你不是也沒吃早飯嗎。”林蘇暖回答的理所當然。
“張嘴。”
“嗯?”林蘇暖不解地看他。
一顆豌豆大小的藥丸塞進了林蘇暖微張的嘴裡。
“什麼東西?”林蘇暖含在嘴裡不敢吞下。
“糖果。”冷靈璧咬了一口烤番薯,彎著漂亮的眸子看著她:“好吃嗎?”
林蘇暖將藥丸咬碎,一絲絲甜味在嘴裡散開,露出一抹微笑:“好吃。”只是這糖果挺特別的,竟然帶著藥香,剛剛含在嘴裡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是個不錯的好東西,她就當做是謝禮收下了。
一旁的扶風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半塊烤番薯換一顆萬金難求的凝元丸,爺竟然做起虧本生意!藥王前輩知道的話估計會氣得吐血大罵三聲不肖徒吧!
“你的劍。”林蘇暖拎著帶子。
“你幫我拿著吧。”冷靈璧轉身進了屋子。
林蘇暖不以爲意,隨手將劍挎在肩上,交代完事情,這纔看向扶風:“你好,我叫林蘇暖。”
扶風抱拳:“在下扶風,林姑娘有禮了。”
屋門口陷入一片靜默,扶風滿心以爲對方會問些什麼,比如他是誰,跟爺是什麼關係,然而擡眼看去,對方卻一點想要說話的意思都沒有,打了個招呼便徑自坐在凳子上望著遠處,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反倒是有心想要試探一番的扶風碰了軟釘子,心裡跟貓抓似的。
林蘇暖也很想問些什麼,比如這個村子,比如這個世界,但看到扶風眼裡淡淡的防備,還是生生把話嚥了回去,對方若是心有防備,告訴她的東西可能不一定會是準確的,還不如不問,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片刻後,冷靈璧提著一個包裹出來,扶風見之連忙接過。
“走吧。”
看著冷靈璧伸出的手,林蘇暖沒有猶豫的握住。
她不知道爲什麼出山源村要在森林裡走走停停大半天,只知道冷靈璧修長的手把她握得緊緊地,手心相連處全是汗。
一路上,林蘇暖一直盯著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不得不說冷靈璧的手真的很好看,白皙溫潤,指甲呈淡紫色,就像一件絕美的藝術品,若是用來握槍應該很帥氣。
並沒有走很遠的路,只是中途停留的時間太長。
迷迷糊糊間,林蘇暖好像看到了白麪饅頭。
“你咬我手做什麼?”冷靈璧皺眉看著一口咬住他手不放的某人。
林蘇暖回神,訕訕地鬆開嘴,眼前赫然出現(xiàn)一個紅色的牙印,不好意思地看了冷靈璧一眼,臉紅紅,飛快地用袖子把牙印上的口水擦掉。
“餓了?”冷靈璧好笑地看著她。
林蘇暖低著頭,很懊惱,悶聲道:“對不起。”
她對這個身體還很不適應,餓得實在太難受了,眼前都出現(xiàn)了幻覺。
聽到對方軟軟的道歉,冷靈璧心裡泛起一絲疼惜,揉揉那小腦袋:“再忍忍,很快就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