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映像中,所謂的手術(shù)就是麻醉師一針下去病人就昏睡不醒,醒來的時候手術(shù)已經(jīng)做完了。
可直到輪到自己我才知道,原來剖腹產(chǎn)的時候整個人是有思想有意識的。
我甚至能感覺到手術(shù)刀在我肚子上劃過的那種冰冷的觸感,只是我感覺不到疼。
手術(shù)進行了多久我根本沒那個時間概念,只知道過了不算久就聽到了第一聲孩子的哭喊,雖然還能思考但是意識明顯不如平時那么正常,遲鈍了許多。
甚至對情感的體驗也要慢了幾拍。
直到護士在那邊把孩子簡單擦了擦,量了體重,再抱到我面前的時候,我還處在恍惚的狀態(tài),看著那個紅不拉幾的孩子,我懵了.......怎么那么難看?陳洺整容了?
很快第二個孩子也抱了出來,護士再次把她抱到我面前的時候笑呵呵的道:“真幸福,這下兒女雙全了。”
到手術(shù)最后的時候,我覺得疲憊萬分,盯著抱著孩子離開的方向看了一會后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手上打著點滴已經(jīng)在病房里了。
屋子里沒有太多的人,我媽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在疊一大摞的小孩子的衣服,陳洺在她旁邊坐著幫忙,偶爾兩個人會聊上兩句。
一切都正常的不像話,如果不是我還躺在床上,那么這個生孩子的過程我真的會以為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不多大會陳洺就注意到了我已經(jīng)醒了過來,起身走過來俯下身子摸了摸我的臉,在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沉沉的呼出了口氣才開口道:“傷口疼么?”
我搖了搖頭,語氣格外的虛弱:“不疼。”
我媽仍舊坐在沙發(fā)上,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疊衣服的動作慢了下來,但沒有看向我。
“媽...”我喊了一聲。
我媽的動作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正常,語氣冰冷的應了聲:“恩。”
已經(jīng)幾個月沒見過我媽,這會她態(tài)度那么疏遠,就算是親媽我也硬生生的產(chǎn)生了隔閡,不知道該繼續(xù)說什么,只能又收回眼神對陳洺問:“孩子呢?”
聞言,陳洺看了我好一會,嘴角微微上揚,最終笑意充斥了眼睛里,他笑的眼睛彎彎的,好看的不得了:“下午就能抱過來了。”
我也被他帶的笑了出來:“男孩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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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陳洺接話,沙發(fā)上我媽就道:“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差了兩分鐘。”
陳洺笑著點頭,沒有再接話。
我摸著陳洺的手,對老媽道;“如果醫(yī)生先把妹妹拿出來的話,她就是姐姐了。”
我媽點頭:“不過女孩還是當妹妹的好。”
下午的時候孩子抱了過來,看著倆明顯比昨天夜里剛拿出來要好看的多的孩子,我差點就把當時懷疑陳洺整容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大白和小雨她們之前因為擔心吵到我,所以都跑去走廊硬生生待了一上午。
下午孩子送過來后,她們倆和林薇還有程咬金,李匡都一起來了,其中就屬陳煬最夸張,給我準備了一堆月子中要用要看的東西,整整兩個大箱子搬來了病房里。
大白看著那些書還在笑話陳煬:“你傻啊?這過幾天出院了就回家了,你把東西搬來這也不嫌麻煩。”
一聽到回家兩個字,原本在給喂奶的我瞬間就沒了精神,笑瞇瞇的臉也垮了下來。
我根本一點也不想回去家里。
只要想到那個房子,劉美麗被我打死后的模樣就會不停的在我腦海中來回的轉(zhuǎn)動。
看出了我臉上的變化,陳煬道:“回啥家啊,在這起碼還得待一段時間吧,人在哪東西送哪多好,何默你說是不?”
我點了點頭,讓陳洺把奶壺給拿過去。
因為之前那場病的原因,醫(yī)生不建議我母乳喂孩子,而且就算我執(zhí)意要喂,奶水對孩子來說也根本沒什么營養(yǎng)。
抱了會孩子,老媽就過來把孩子抱了過去。
嬰兒專用的小床上,一左一右的躺了倆小寶貝,我側(cè)著臉看著他們倆熟睡的小臉。
從見到他們開始到現(xiàn)在,我都沒有陳洺那種喜悅已經(jīng)溢于言表的狀態(tài),林薇說這個很正常,有許多的新媽媽剛生完孩子的時候短時間內(nèi)無法接受這個變化,和小生命的來到,所以會表現(xiàn)的對孩子并不那么親熱。
醫(yī)生護士每隔幾個小時就會過來詢問我的情況,手術(shù)過后的當天醫(yī)生不建議吃東西,所以到了晚上也只是喝了點溫開水。
由于不用喂奶,加上必須平躺著,所以我干脆也不再抱他們倆。
當天晚上,病房里只留下我媽,陳洺,和林薇三人沒有離開,入夜以后我仍舊沒有睡著。
陳洺趴在我病床前似乎睡著了。
沒有打擾他,我睜著眼睛盯視著病房的天花板。
從醒來到現(xiàn)在,我總是莫名其妙的覺得心情十分的不好。
非要我說出個什么原因我也說不出來,就是十分的焦慮難受,一股無名的火氣在胸腔里亂串,就是發(fā)泄不出來。
不想還好,越想越覺得心煩,最后陳洺起來給寶寶喂奶的時候看到我還在睜著眼睛問了句:“怎么沒睡?”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關(guān)你什么事?!”
被我莫名其妙的這么一瞪陳洺迷茫的瞅了我兩眼不再開口。
結(jié)果他這么不搭理我原本積壓在胸腔的火氣就好像頓時找到了發(fā)泄口一般:“你就知道不說話!整天除了當啞巴不說話你還會干啥?!!”
我全然忘了自己之前那段時間的鬼德行。
陳洺看了我好一會才嘆氣問:“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管你什么事?!你現(xiàn)在有兒有女了!躺在病床上跟死人一樣的也不是你,還在這假惺惺的問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自己不知道?!”我已經(jīng)完全的蠻不講理起來。
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自己過分,但是那股怒火充斥下,我如果不說出什么難聽的話能把自己給憋死。
陳洺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再次選擇了沉默。
我媽也被我給吵醒了,起來趕緊沖了另外一個孩子的奶粉,見我臉色難看,問:“你又怎么了?!”
“什么叫我又怎么了?!”怒火頓時就蔓延到了我媽的身上:“你這個‘又’是什么意思?怎么?孩子生下來了,我的利用價值沒了,現(xiàn)在說兩句話你們都覺得煩了?”
“誰這么跟你說了?”我媽臉色板了下來,語氣和外婆十分的像,嚴肅異常:“你大半夜的發(fā)什么瘋?!”
“我沒有發(fā)瘋!”
“你還沒有發(fā)瘋!”我媽瞪著我:“小何默!你怎么回事你?!你是瘋了還是傻了?!說什么話做什么事是不是都沒了個把門的?好端端的在這那么多人伺候你,你說的那叫什么話?!”
林薇也醒了,坐在一旁的床邊還在發(fā)怔,見我媽發(fā)火了,趕緊勸道:“阿姨您先別生氣,默默她這剛生了孩子,情緒不穩(wěn)定,她自己也控制不了。”
我媽恨恨的瞪了我一眼,扭過頭對陳洺道:“你別搭理這丫頭,她腦子估計有毛病了。”
陳洺側(cè)著臉沒看我,閨女在他懷里有些鬧脾氣,這會不停的哇哇大哭。
我越聽越覺得心煩,對陳洺吼道:“把她抱遠點,吵死人了!”
這下,陳洺看都沒看我,放下手中孩子不吃的奶壺,拿了個小毯子裹上寶寶就扭頭走了出去。
“你干什么你!”我媽終于怒了!
最終我那股無名的怒火還是斗不過我媽那渾身的殺氣敗下陣來,喘著粗氣自己在床上生悶氣。
林薇坐在我旁邊不停的使眼色。
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我干脆閉上眼不說話裝死。
第二天一大早,陳煬跑過來聽說了昨晚那么一茬,立即就板起臉開始教訓我。
陳洺一整夜沒有回來,我心里已經(jīng)知道自己過分,但是就是拉不下臉問別人他去了哪。
陳煬教訓了一會后,就把我媽車到了走廊上。
屋子里很安靜,她們在外面說的什么可以聽的一清二楚。
陳煬不停的強調(diào)產(chǎn)后抑郁這幾個字,她說我生孩子之前很長一段時間精神不佳,所以生了孩子更加容易患上抑郁,總之就是在勸我媽不要生氣。
而抑郁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焦慮和暴躁易怒。
這需要旁邊的人去溫和的疏導,越罵只會越嚴重。
我在屋子里要不是起不來身子,非得沖出去跟陳煬理論,你憑啥說我是神經(jīng)病,你才是神經(jīng)病!
實際上大約百分之八十的婦女在分娩后出現(xiàn)產(chǎn)后消沉,緊接著就是抑郁,心煩意亂,最后就轉(zhuǎn)變化暴躁易怒。
這通常需要兩三天的時間才會出現(xiàn)。
其實說白了,就是分娩后的女人對自己能否照顧好寶寶,接受新生命的降臨,以及對身材是否能回復如初,伴侶是否會對自己失去興趣的一種精神上的擔憂。
而往往我們自身意識不到這一點,所以心煩意亂之下就越發(fā)容易找伴侶和身旁陪伴的人的麻煩。
陳煬和我說這些的時候其實我都懂也都明白,但是道理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的。
我仍舊在未來幾天情緒十分的糟糕。
而且沒有半分緩解的情況。
在這種情況下,我再次見到了那個總是給我講故事的心理醫(yī)生.......
我看到他在看到我的時候,臉色明顯的扭曲了一圈。
那段時間為期一個月的治療差點把他帶成了抑郁癥。
坐在病床前,他盡可能的做出了那恒久不變的笑容:“你好何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說誰是小姐?!!”
“...........”他有些尷尬的推了推眼鏡:“何女士。”
“我看上去那么顯老?!已經(jīng)要用女士的稱呼了?”
“........那您希望我怎么稱呼你呢?”
“你連稱呼人都不會還當什么醫(yī)生?”
他仍舊在保持著笑容,真不愧是專業(yè)的醫(yī)生:“其實何小姐,你可以稍微平復一下心情,然后我們再進行聊天。”
深呼吸了兩口,我道:“這么跟你說吧醫(yī)生,我最近總是不受控制的發(fā)火,心煩的厲害,看到什么都覺得煩,連孩子和孩子爸爸我都覺得煩。”
見我少有的配合,他微微的松了口氣,接著笑著道:“生活那么美好,太陽也很溫和,陳指揮又是那么好的伴侶,如果是我的話就算天塌了也不會覺得心煩。”
不得不說這小子,只要給他點機會,倒是挺會勸人的。
經(jīng)他這兩句話一說我心里真舒坦了一圈:“可我不是個好伴侶,你看我這臃腫變形的身材,眼角還起了幾個斑點,丑的不像話了都。”
他當真仔仔細細的看了我一圈,滿臉疑惑的問:“你真的確定看到的是自己的臉??為什么我反倒覺得比上次見你的時候要漂亮一萬倍?”
“你別唬我了,你是醫(yī)生,肯定專揀好聽的說,虛偽!”
他笑:“醫(yī)生也是人,謊話和實話說出來是不一樣的。難道需要我身體產(chǎn)生點什么男性特有的變化,你才會相信自己真的很迷人?”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放黃腔,半天才止不住猥瑣的笑了出來:“你可以對著陳洺變化一下,看看他什么意思。”
話說完,我們倆都笑出了聲....氣氛頓時就平和了不少。
這次跟他聊天要比以往要愉快很多。
以前他總是失敗的原因是我從始至終根本就不看他,也不搭理他。
但是只要能讓自己放松下來去配合,那么他們就會很快的帶你進入一個相對愉快的精神氛圍里。
難怪以前人總是說,解脫自己解脫自己,有時候痛苦的枷鎖是自己給自己莫名其妙安裝的。
在聊天中,我才知道原來這個醫(yī)生也姓陳。
他的名字叫做陳卓,我疑惑的半天接了句:“冷靜?沉著冷靜?”
這世界難道已經(jīng)被姓陳的家族拿下了?
陳卓走后不多大會,陳洺就和老媽一起回來了,他抱著閨女站在門口看了我兩眼,大概是見臉色還行,輕輕開口:“要抱抱么?”
我點頭,對陳洺扯出個萬分不好意思的笑容:“要。”
我還是在平躺著,孩子只能放在我旁邊,聞著孩子身上的奶香味,我第一次有了那種說不出來的充實感。
這就是我和陳洺的孩子...我們倆共同的...........
我媽把兒子也放到我身旁,開口問:“一會你爸來了,咱們先給娃起個小名吧,大名慢慢再想。”
我笑瞇瞇的瞅著兒子睜著咕嚕咕嚕的大眼睛嘴里吐泡泡,聞言應了聲好:“大名不著急,鎖天家的兒子不還沒起大名呢么。”
我的話剛說完,吐泡泡的小家伙突然放了個屁,噗的一聲把他自己嚇的驚呆了,臉愣了愣,幾秒鐘后才反應過來,嘴憋了兩下,啊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我媽樂不可支的把他抱起來:“呦,你這是對你媽的話有意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