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頓時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季菡開口不確定地問:“以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我想知道的是,除了季念,以前的我跟季家人的關(guān)係不好嗎?”
張一旗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想勸你,在季念醒過來之前,你最好不要跟季國生相認(rèn)?!?
像是從天上砸了一塊巨大的隕石進(jìn)去心底,季菡的心中滿是塵埃和震後惶恐,咬著脣點頭。
然後像想起什麼一樣,又開口問:“那季國…”
說道一半又覺得這樣直呼姓名有些不恰當(dāng),季菡頓時改口:“那我的養(yǎng)父現(xiàn)在在做什麼?”
張一旗深深地看了季菡一眼,開口簡單回答幾個字:“重振季氏?!?
重振季氏。
季菡頓時又想起之前蘇岱川說的那些糾結(jié)的過往,似乎季氏是因爲(wèi)自己的生父林旭巖才倒閉,後來林旭巖卻是因爲(wèi)她而跳樓自殺。
現(xiàn)在季念明明事業(yè)有成,季國生一大把年齡卻是從頭開始振興家業(yè),他是什麼心態(tài)?
是不是對林旭巖心有怨恨,從而波及延伸到她的身上,所以張一旗纔不肯讓自己跟他相認(rèn)?
這個念頭一出,季菡生生地打了一個寒噤。
之前聽說是一回事,現(xiàn)在她自己身處其中了,才更明顯地意識到過往的曲折不易。
張一旗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不再說多,囑咐季菡在這個休息室多待一會,他先出去看看情況。
季菡胡亂地點點頭,將手中的水杯握緊。
張一旗開門離開,整個空間裡只剩季菡一個人。
夜晚的病房顯得尤其地冰冷陰森,她喝了一杯又一杯溫水,卻還是覺得冷。
稍稍猶豫一下,她還是拿手機(jī)出來跟蘇沛白打電話過去。
剛剛接通就聽見他沉穩(wěn)微微焦急的聲音:“你還好嗎?”
聽見他的這句話,季菡眼前頓時又出現(xiàn)剛纔離開時候他那孤寂落寞的背影。
自己將他拋下,焦急地過來醫(yī)院看別的男人,可是蘇沛白非但沒有跟她生氣計較,還一直等待著她的電話。
吼間酸澀,季菡開口回答:“我還好,季唸的情況還不確定?!?
蘇沛白輕輕地嗯了一聲。
季菡清清嗓子,直入主題:“剛纔季唸的爸爸,也就是我的養(yǎng)父也過來了。”
電話那頭的人沒有回答。
心中慌亂,現(xiàn)在的季菡半點都不能感受到蘇沛白的情緒,繼續(xù)陳述:“張一旗不讓我跟他見面相認(rèn)?!?
停頓半晌。
不短時間的沉默之後,蘇沛白又低低地嗯了一聲,開口是贊同的語氣:“張一旗做得對,你現(xiàn)在不適合跟他相認(rèn)。”
“爲(wèi)什麼?”季菡下意識地反問。
像是在思考和斟酌用詞,耳邊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氣,蘇沛白避重就輕地回答:“季念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可以說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爲(wèi)你的原因,你確定要跟他相認(rèn)?”
季菡語塞。
蘇沛白開口繼續(xù):“這是他唯一的血脈,季念至今未有婚配不說,還生死不明,你的身份尷尬最好不要跟他有交集。”
咬住下脣,雖然察覺到蘇沛白說的應(yīng)該不是全部或者最重要的原因,但是季菡也還是反駁不出來。
垂下眼眸,語氣軟下來主動對他道歉:“對不起,剛纔我過來的時候?qū)δ恪?
季菡是想說自己對他的態(tài)度不好,道歉還沒說完,蘇沛白沒有任何遲疑地開口打斷:“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
蘇沛白語氣不變繼續(xù)重複:“永遠(yuǎn)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哪怕你打我罵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行。”
打他罵他,只要在他身邊就行。
這樣的渴求和卑微,完全不應(yīng)該從蘇沛白口中出來的話。
季菡覺得自己的心肝脾肺全部都在顫抖。
電話對面的人還在說,卻是有些哀求糾纏的意味:“季菡,你答應(yīng)我,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只要你一輩子都跟我在一起,你答應(yīng)我好嗎?”
你答應(yīng)我好嗎…
這樣不確定的卑微的話,在季菡的身上和心中劃開一道道血口,全身都疼,疼得沒辦法呼吸。
她開口努力地想要回答他的話,可是剛纔季念渾身是傷,昏迷皺眉的樣子又出現(xiàn)在眼前。
嗓子裡像是堵了一團(tuán)棉花,季菡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這座城市似乎起風(fēng)了。
夏天到來之前的最後一次降溫。
季菡聽見蘇沛白那邊風(fēng)的聲音,然後蘇沛白似乎笑了一下,自己用尊嚴(yán)建造了一個下去的臺階:“小白剛剛睡著了,沒有看到你回來,他哭了好大一陣。”
眼裡有水光冒出,季菡的嗓音顫抖:“跟他說我很快就回去了?!?
“好。”蘇沛白乾脆利落地回答。
然後又是一陣?yán)鋱龀良拧?
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無聲,季菡扯著脣角道:“我會努力避開跟季國生見面,你早點休息。”
“嗯?!彼幕卮疠p輕的柔軟的。
季菡又問:“明天還會去公司加班嗎?”
“不去了,等你回來?!?
眼淚頓時忍不住,季菡哽咽著回答了一聲“好”,然後快速地掛斷電話。
再拖延,她覺得自己會忍不住。
這樣的不確定和惶恐的時候,天知道她多麼需要蘇沛白,他的擁抱,他的堅定,他的氣息和一切。
可是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私,讓自己過來擔(dān)心守候另一個男人醒來,對蘇沛白來說都已經(jīng)是非常大的退步和成全,她怎麼可以那麼自私,再讓他過來接受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和傷害。
掛斷電話進(jìn)去洗手間洗臉,出來一把將窗戶拉開。
冰冷的風(fēng)吹進(jìn)來,本來就穿得單薄的季菡重重地打了一個哆嗦。
張一旗適時開門進(jìn)來,臉上是非常明顯的喜悅和放鬆:“醫(yī)生說唸的情況在好轉(zhuǎn)!”
這簡直是今天聽見的最好的消息了,季菡幾乎是跳到張一旗的面前去。
一把拉住他:“真的嗎,真的嗎?脫離危險了嗎?”
季菡這一下剛好拽到張一旗的傷處,他嘶了一聲齜牙咧嘴地道:“大小姐,你先放開放開我好嗎…”
手鬆開,雖然滿是歉意但是現(xiàn)在季菡明顯更關(guān)係季唸的事情,雙眼光亮不斷地繼續(xù)看著他。
張一旗的呼吸總算找勻了,搖頭道:“危險期還沒過,但是有所好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