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聽完白欣欣嘴里那個名字時, 下巴都快嚇掉了。
馮梓昀。
這陣子跟她對戲最多的就是馮梓昀了,她覺得這人還不錯,謙卑有理, 話不多, 做事兒穩妥, 但是他跟白欣欣怎么就到了現在這地步了?
林雪左思右想, 馮梓昀之前確實滴水不漏, 始終沒讓她發現什么。
白欣欣在回酒店的路上魂不守舍的。林雪叫了她兩聲她才聽見。
“白白,據我初步觀測,現在的狀況是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 那就在一起唄,別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慢慢走著, 慢吞吞的問:“真的沒什么大不了的嗎?”
那神情很是茫然, 林雪摸了摸她臉,她知道她在擔心什么。
夜色濃稠, 林雪斟酌了一下,輕聲說:“你也不用有太大壓力,但公開肯定是不行的,你跟我說之前,我完全沒發現你們倆之間有什么, 只要小心, 別人肯定也發現不了的。”
馮梓昀事業剛起步, 這會兒爆出談戀愛肯定不行。
白欣欣把頭發撥得糟亂:“別說你了, 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
感情的事兒多難懂啊, 林雪摸了摸她腦袋,說:“你別瞎想了, 走一步是一步吧。”
白欣欣苦著臉:“也只能這樣了。”
......
白欣欣這幾天很不在狀態,老是發呆。她以前考慮的問題只有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現在讓她想感情的事兒,她確實被難住了。
林雪對差點兒把她包拿丟了的白欣欣毫無辦法。
只不過她發現,最近白欣欣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正躲著馮梓昀呢。
這天上午,林雪回南崗參加一個頒獎典禮,見不到馮梓昀了,白欣欣松了一口氣似的,飛機上,林雪看著明顯有了點兒活力的她,嘆氣,“白白,你這樣會生病的。”
“相思病么?”
林雪:“......”
“你沒救了。”
活動時間很緊,換好衣服,在化妝師給林雪化妝的時候,她給顧延非發了個短信,下午她應該是能去燒紙的,就是不知道顧延非時間行不行。
不多時便進場了,顧延非還沒回,林雪把手機給了白欣欣就進場了。
頒獎典禮規模不大,剛一結束,林雪就急忙出來拿過白欣欣手里的包,白欣欣擠眉弄眼,“別著急啊,你的顧醫生剛來電話了。”
“說什么啊他?”
“說跟別人倒班兒跟你去燒紙唄,我說你們倆我就看不懂了,有事兒沒事兒的,去燒紙?”
林雪手指撥弄手機,打出電話的時候嘴里說:“你懂什么啊你,就知道吃。”
那頭沒過多久就接了,顧延非只喂了一聲,林雪就聽出來了不對勁,那聲音有點兒堵,像感冒了似的,林雪急忙問:“顧延非,你感冒了啊?”
“有點兒,你那邊結束了么?”
“對啊,我讓白白送我去,你能自己過去么?”這話講得,跟媽媽對兒子說話的語氣沒什么兩樣。
顧延非答:“我要說去不了了你是不是還得過來接我啊?”
“我也想過來接你,可是這樣的話時間就不夠了。”
顧延非悶著聲音笑:“我逗你呢,我現在出發,你們也過來吧。”
林雪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跟白欣欣風風火火的出了門,車剛開出去,林雪開口道:“白白,這附近哪兒有藥店啊?”
“藥店?怎么了,你生病了啊?”
“沒有,是顧延非。”
白欣欣把車開出不遠就發現了藥店,林雪非讓她停車說要下去買藥。
“你忘了顧醫生是干嘛的了?人家是醫生,能不知道吃藥么,還要你在這兒瞎操心......”
話還沒說完,后頭車門敞著,后座上的人已經沒影兒了。
等到林雪再回來的時候,拎著一小袋子的藥,又是膠囊又是沖劑的。
白欣欣想了想,什么都沒說,啟動車子。
到地方了白欣欣沒下車,林雪下車前說了句什么,她沒注意聽,而是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未接來電發呆。
進去的時候,顧延非已經等在那里了,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墓園里頭冷冷清清。
林雪手里攥著瓶礦泉水和一兜子藥,湊過去全塞到顧延非手里。
他一看手上的東西,愣住了。
“你快吃點兒藥,聲音堵得都不像話了。”
他想說,他在醫院吃過了,這才過了倆小時。
林雪見他不動彈,拿了沖劑出來,又扔回去,嘴里說著:“唉我忘了給你弄熱水了,吃兩片膠囊吧。”
說著便伸手去掰藥片。
手腕被人抓住,林雪一粒藥還沒掰下來便停住了動作。
顧延非眼睛下方陰影濃重,很疲憊的樣子,他用那堵堵的聲音制止她:“我吃過藥了,這我拿回去吃吧。”
他左手上一袋子要燒的紙和香,右手拎藥。
林雪不知怎么就把那袋紙拿過來接過來了,她頗為懊惱的說:“我怎么能忘了你是個醫生呢。”
光想著他生病了。
“走吧。”
他嘴里這么說著,手又抓上了她手腕,好像不打算松開。
林雪低頭一看,他一手拿藥和礦泉水,一手牽她。
手有兩只,就不應該空著,沒東西拿的時候,就應該找個人牽著。
顧延非見身后的人不動彈,問她:“怎么了?”
她回神:“沒,沒什么,走啊,在D區。”
心里其實已經樂開了花。
她舅舅的墓不難找,顧延非看著上頭的名字,略一皺眉。
姓岳。
林雪見他神情有變,有點兒心虛,她小聲說,“你看我舅舅這照片兒,是不是特像那小八胡?”
顧延非心想,哪兒像了啊到底,你舅舅可比那粉嫩嫩的小男孩兒長得彪悍多了。
當時聽林雪說那個小八胡不是人之后,他就有些懷疑,后來他還特意開車去那巷子里找過,當晚他有些醉了,卻也記得大體位置。
但把附近的巷道都摸了一遍他也沒能找著那間叫“負距離”的店。
他皺著眉略一思索,問林雪:“林雪,你真的沒哥哥么?”
林雪斂住笑意,“你第二次問我這個問題了,到底怎么回事兒?”
“當時你媽過來的時候提過,說她二十歲生你哥,二十五歲生的你......”
她打斷道:“不可能,你聽錯了吧?”
林雪她媽的說法是,她年輕的時候糊涂,跟一個帥小伙兒有過那么一晚,林雪就是那不小心的產物。
現在一說她有個哥哥,她不信,她媽還能兩次不小心?
顧延非看著林雪臉上飛快變化著的表情,她眉頭緊緊鎖著,嘴唇也不自覺的抿了起來。他拍了拍她背,說“咱們先燒吧。”
每個墓位旁都立著個鐵桶,林雪心不在焉的,點上三炷香,作揖,插到裝著香灰的小瓶里。
顧延非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燒紙,風卷著熱氣竄上來,一陣一陣的撓得人心慌。
林雪三張三張的往桶里擱紙,眼看火苗就快燒著她手了也沒注意到。
顧延非把她趕到旁邊站著,自己蹲著燒完了那堆紙,等他起身的時候,林雪正在不遠的地方背對著他打電話。
她頭微微低著,墓地里很空曠,天氣也陰沉沉的,風一吹,她的頭發跟裙擺一起翻飛。
他在后頭看著她,沒叫出聲。
一個電話沒打多久,林雪實在是沒再說什么的心情。
因為在電話那頭,岳思源聽到“哥哥”這兩個字之后,沉默了。
所以,顧延非捏住她掌心牽著她走的時候,她沒反應過來。
他給她整理頭發的時候,她也沒反應過來。
直到他停住了腳步,那張臉在自己面前放大了很多的時候,林雪才回神。
“發什么呆呢?”顧延非湊過來說完這句話之后,氣氛頓時就不一樣了,兩個人都微微愣住。
林雪能感受到風在吹著她的臉龐,算不上輕柔,那越來越近的呼吸,也算不上溫熱。
倒是那顆心,已經懸在過山車軌跡的頂點,就等著俯沖了。
快來了快來了......
就在林雪眼睛閉上的前一秒,顧延非卻猛地一偏頭。
猝不及防。
他的動作快得好像帶起了一絲風。
然后,一聲壓抑著的噴嚏聲便在空曠的墓地里響起——
“啊切......”
林雪先是愣了一下,等到看到他的臉時卻怎么也忍不住了。
她看著他懊惱的神情,笑彎了腰。
直到走出墓園的時候,顧延非臉色都沒緩解,林雪帶著笑意柔聲交代他:“好好吃藥,晚上別熬夜啊。”
“不行,我為了出來見你,跟別人換了班。”
那聲音聽起來還有點兒委屈,林雪微微瞪眼:“夜班兒?”
顧延非點頭。他鼻尖有點兒紅,眸子里疲色深重。
林雪愧疚,語氣里帶著點兒責備:“你沒時間怎么就不告訴我呢,還生著病......”
他終于笑了笑,“沒事,我會好好休息的。”
林雪的右腳一下一下蹭著地,轉身之前,她不管不顧的撞進了顧延非的懷里。她雙手環住了他的腰,抱住他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胸腔都被填滿了。
他身上的氣味就縈繞在她鼻端。
林雪深吸了一口氣,她聽見自己說:“顧醫生,你是我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