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都十分忙碌,下朝歸來,華青磊來不及換下身上的三品官服便一頭扎進了雲秋水的院子裡。
那間小院是以前雲秋煙住的的,就叫秋園,雖然地方小但院子也算清幽,正適合雲秋水養(yǎng)胎。自從她被華青磊收了房,雲秋水便再沒有踏出過這間小院,她性子本就沉靜如水,如今又有了身孕,便更加不願出門了,一心一意在家等著華青磊。
天漸漸轉涼,華青磊搓著手進屋,看見雲秋水正坐在牀頭縫製小孩子的衣衫,當下臉上也笑開了:“怎麼又做上了,不是剛剛纔做好兩套麼?”
“兩套怎麼夠?我呀!至少要給咱們的孩子做二十套。”雲秋水嘴角的笑意柔柔,側臉的弧度溫柔美麗。
她一直知道,自己有命陪著孩子出生已是上蒼給她最大的厚待,卻不一定有命陪著孩子長大。王府里人人對她虎視眈眈,她有子嗣傍身暫時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可一旦生下孩子,說不定哪天她的就會突然消失,能留給孩子的也只有這一針一線的濃濃愛意了。一年兩套,做到孩子成年,何止是二十套?華青磊不懂,她也不用他懂,只想用餘生之力好好愛護他們父子,直到,自己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哪裡要得了那麼多?撿一些玨兒穿過的用用不是很好?”男人在這些小事方面總是馬虎的,華青玨才四歲多,舊衣已經有十幾箱了,皆是上等的衣料,有許多甚至穿都沒穿過。他也不覺得拿來給自己的孩子穿有什麼,畢竟,人人都說孩子就是要穿舊衣纔有福氣,而在華青磊看來,華青玨就是那個最有服氣的。他一出生就是攝政王府的小世子,可自己等了三十多年,不過也還是一個‘長’子罷了。
雲秋水溫柔一笑,道:“王妃也讓人送了一些小世子的衣衫過來,不過,那些再好也是別人做的,不比娘做的好穿。”
她並不介意自己的孩子穿別人的舊衣,可是,親孃做的又怎麼是人家能比的?無論她的孩子未來能穿多少新衣舊衫,她只希望他的衣櫃裡能永遠都會有一兩套是出自她的手筆,那是她的孩子,也是她能給孩子留下的最後念想。
華青磊靠在雲秋水的身邊坐下來,溫柔地拿開她手裡的做到一半的小衣:“我是怕你累著。”
雲秋水柔柔一笑,還是自他手裡奪回了自己的東西:“爲了咱們的孩子,我怎麼樣也不累。”小衣是搶回來了,可雲秋水卻沒有繼續(xù)手裡的動作,只安安靜靜地靠在他懷裡,感受著華青磊蓬勃有力的心跳。錯過的那些年裡,她每時每刻都在期待這樣的時光,如今她期盼的一切已然到來,且讓她再依賴他多一點,讓他永遠都記得她身體的芬芳,還有她那顆只願爲他跳動的心臟。
佳人在懷,華青磊眸底的神情滿足:“我吃醋了,秋水你現在都只關心孩子,不關心孩子爹了。”
“大人,您還跟自己的孩子計較呀?”
他微微地笑,眸底的深情依舊:“我希望是個兒子。”
“一定是個兒子。”
老天垂憐才給了她這樣的機會,她也相信這個孩子的到來是爲了讓華青磊的一生更加圓滿,所以,一定是個兒子,她也必須要給他生一個兒子。
聞聲,華青磊不再說話,只是溫柔地垂首,看著懷裡低眉順目的女子:“秋水,你真好。”
“是大人對我好。”仰首而笑,她眼裡滿滿都是他的俊顏,不經意地,似是發(fā)現了什麼新奇之事,她自他懷裡坐起身來,扯著他的衣角問:“大人怎麼不更衣呢?”
“記掛著你所以纔回來看看,馬上還有事要去吏部。”如果不是擔心她一個人在府裡不安全,他根本不用這麼急著趕回來,雲秋煙的事給了他太多慘痛的經歷,這一次雲秋水的孩子,他不容有失。
“最近你和王爺都這麼忙,是不是有什麼事兒?”這些事兒本不是女人該操心的,雲秋水也無心過問,只是看他一臉疲憊不免心疼他的身體。
“嗯!是有些,不過父王能處理好的,你就別瞎操心了。”
她柔順地點頭,又道:“我哪裡想操心這些,我是擔心你的身體,都瘦了。”
“你和我兒子胖著就好,我瘦一點更英俊。”
眼底閃過明顯的笑意,雲秋水嗔道:“大人,你怎麼好意思說?哪有人自己說自己英俊的?”
“怎麼不好意思,我不英俊嗎?”他故意湊近了讓她看個仔細,她也不躲,只擡手輕輕撫摩著他英俊的臉:“在我眼裡,大人永遠是最英俊的那個男人。”
聞聲,華青磊情動,低頭便吻住了懷裡的小女人,一番抵死纏綿的索取過後,兩人才氣息不定地鬆開了彼此。
雲秋水懷著身孕,華青磊又沒有別的通房丫頭,最近實在也是憋壞了。
見他滿眼的慾望卻不得抒解,雲秋水窩在他懷裡突然道:“大人,要不要給你再挑個丫頭侍候著?”
華青磊起初一怔,片刻又推辭道:“不用,我有你就好了。”
“我這身子至少還要半年才能生孩子,生完後還得好一陣子不能……所以,還是挑兩個吧!”沒有哪個女人希望和其它的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只是,她和他真是太不容易了,能在一起都是上天眷顧,又豈會在乎這一些瑣事。只要他心裡有自己,晚上睡在哪個女人的懷裡,又有什麼關係?
更何況,她也不止他一個男人,又何苦要他爲自己苦苦隱忍。
似是猶豫,但聽著她的話華青磊總算還是答應了下來:“那你看著辦吧!”
“好。”
說話間,兩人又粘粘乎乎地膩歪了一會兒,華青磊終究還有公務要辦,便急急地出了門。
他一走,雲秋水的眸色便黯然了下來……
須臾,她突然問身邊得力的夏紅和秋紅:“你們願意做大人的通房丫頭麼?”
“……”
夏紅和秋紅互視一眼,各自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期待和一絲惶恐。通房丫頭,這樣的機會可以說是機會,也可以說是火坑,一時之間她們還真有些難以決擇。
“你們好好想想,想好了再答覆我。”
兩個丫頭乖巧地點頭,也不多話,只是和平素一樣盡心盡力地侍候著,一個去幫雲秋水分線,一個去幫她拿茶。
——
午後,夏紅和秋紅服侍好雲秋水睡下後,兩人便回到房中小憩。
夏紅剛討了個新花樣正伏在桌上描著,秋紅則心不在焉地打著根紅色的絡子,時不時拿眼偷看一眼不動聲色的夏紅。許久,見夏紅似乎真沒有和她拉家常的意思,秋紅終於沉不住氣了:“夏紅姐,方纔雲姨娘的話,你聽進去多少?”
雲秋水雖然懷了華青磊孩子,但老夫人沒開口前連個姨娘的位份也沒有。但,她畢竟被華青磊收進了房裡,總不能還像以前一樣叫她雲媽媽。所以,私下裡大家還是叫她雲姨娘,對此老夫人也沒有多問,久而久之,大家也都默認了這個叫法。
夏紅沒有擡頭,仍舊認真地描著手裡花樣:“你若願意的話,就直接跟姨娘說好了。”
被她的態(tài)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秋紅小臉一紅,嘟嚷道:“夏紅姐,要去也是你去啊!我又不會跟你搶。”嘴裡是說著不跟她搶,但秋紅的手卻焦燥地來回擰著帕子,好在姨娘說的是要兩個丫頭,就算夏紅要去她也落不掉。這麼想著,心終於安了一些,只是還有些不忿於夏紅,她幹嘛那麼頂自己,好像自己多不樂意一樣的。
這麼好的機會,她纔不相信她不想。
聞聲,夏紅這纔算是擡起頭來,轉眸,她定定地望著秋紅,正色道:“秋紅,不是你要不要跟我搶,而是我根本就沒打算和你搶這通房的位置,你若有心就趁早去跟姨娘講,要不然,姨娘要是看中了別人可就來不及了。”
一聽這話,秋紅也緊張了:“夏紅姐,你真的不想?”
“我和我表哥是訂了娃娃親的,只等我出府他就會娶我過門。”
這個理由她早就想好了,本也打算晚上就跟雲姨娘說,沒想到秋紅這麼緊張,乾脆就直接跟她先講了。不過,夏紅在這府裡當差這麼多年,也就是遇到了雲姨娘這樣的好主子最近的差事才感覺沒那麼苦了,可雲姨娘過的又是什麼日子?她就算是成了通房,又能比雲姨娘好多少?別說她已經訂親了,就是沒訂親,她寧可配個小廝也是不想做通房的。
通房丫頭,一年下來比她這個二等丫鬟也多不了幾兩銀子,她還真就看不上了。
“啊!原來姐姐你有心上人了呀?”
秋紅本是一百個不相信夏紅的話的,可一聽這個訂親的表哥,她臉上的緊張之間終於緩解了下來。夏紅和她不一樣,本就不是賣的死契,早晚都能出去,她有其它的打算也可以理解。畢竟,大爺再好,那也是有妻有女的人了,就算歲數,也比他們的爹小不了多少。
“心不心上人的也就那樣了,總之,我是要嫁他的。”夏紅也不想嫁給自己的表哥,可表哥家還有些地,她是家裡長女,爲了家人能好過些總是要嫁過去的。一輩子,也就真的那樣了,不好不壞的過一生。
見她一臉悵然,秋紅又好奇地問道:“夏紅姐,你跟我說實話,要是沒有這門親事,你會不會想做大爺的通房?”
“不想。”
“爲什麼?大爺不好嗎?”
夏紅搖了搖頭,認真道:“就是太好了纔不想,好男人掂記的人就多,爭得你死我活的沒意思。”大爺那樣的人,長得英俊,官拜三品,性子又溫和,是個女人都不會不喜歡?只是,那樣的人終歸不是她這種人能肖想的,她是看得太透了,所以不想捲入其中。更何況,雲姨娘待她那麼好,若是日後要和她敵對相爭,她真的於心不忍。
“……”
“別被我的話嚇到,我的決定是我的決定,你的是你的。”
夏紅意有所指的話讓秋紅難得地猶豫起來:“可是,姨娘好像是要給大他挑兩個的通房丫頭的,姐姐要是不樂意,還會有誰?”如果還有更好的選擇,誰會做通房?可既然沒有,秋紅就想試一試,賭一賭,雲姨娘那樣的人大爺都疼著愛著,她比雲姨娘年輕,比雲姨娘漂亮,只要日後能懷上孩子,不愁不能擡起來做姨娘。到那時,她就再不是人家的丫頭,而是大爺房裡的半個主子。
做主子的感覺太讓她嚮往了,如今終於有機會了,她怎麼可能還放過?只是,偏偏是要兩個通房,如果另一個比自己年輕比自己漂亮,那可怎麼辦?秋紅還沒有來得及去跟雲姨娘說這些,心裡就已經開始擔心了。最好另一個還是自己的好姐妹,這樣她們聯手的話,日後就算大爺再娶一房繼室過門,她們也不會吃虧了。
“府裡丫頭那麼多,再討一個過來不就是了?”夏紅自然明白秋紅的心思,但卻不願意附和,人吶!貪心不足是沒有好處的,秋紅總有一天會因爲自己的貪心而吃虧。
“再選的哪有咱們姐妹親?”
夏紅眉角一挑,反問道:“和你親的又不是隻有我,心芳心菲心語不是麼?”
夏紅和秋紅本來也不是大爺院子裡的丫頭,最初也是柳側妃那邊的,後來,雲姨娘進了大爺的院子,柳側妃不放心便讓夏紅和秋紅過來侍候著,說是侍候其實也是監(jiān)視。所以,她們和柳側妃房裡的心芳心菲心語都是住在一間屋子裡的,幾年下來表面上也親如姐妹,只是夏紅和秋紅畢竟天天呆在一起所以才顯得更親厚些。
但,夏紅心裡明白,秋紅那丫頭心思太重,若不是自己對她還有些幫助的話,她也不會與自己親近。如今,自己跟她攤了牌,她拉不攏自己自然要拉身邊的人。她也就順水推舟地將那三個丫頭提了出來,日後萬一那三個丫頭裡真有一個做了主子,念在她這一句話上,也不會太爲難自己。
秋心心思一動,眸光也漸亮:“她們……”
可她正想開口細說,另三個她們提到的人就說說笑笑地進來了,心語的性子最直率,直接就叉著腰過來了:“唉!給我抓到了吧?你們倆在偷說我們幾個的壞話。”
夏紅素來不喜歡心語,於是便不鹹不淡道:“哪裡是壞話,明明是好話。”
“纔怪了,好話怎麼不敢當著我們的面兒說?”心語也不喜歡夏紅,口氣也沒見得好很多。
夏紅一笑,將描好的花樣子收好,這纔不緊不慢地道:“秋紅,你看,咱們有好事還想著她們幾個,可她們就是這麼看咱們的。也好,反正是不好的話,咱們也不說了,省得說了她們聽見了更加不舒服。”
似笑非笑的話一出口,心芳心菲心語都愣了,她們在柳側妃的院子裡當差都沒什麼好事,又能有什麼好事輪得到在雲姨娘屋裡的兩個丫頭?不過,不論說的是真是假,大家總歸還是怕錯過了好機會的,心芳性子最沉穩(wěn),指尖一點便戳向了夏紅的頭,半開玩笑道:“死丫頭,隨便說說你還拿上喬了,快說快說,好話壞話統(tǒng)統(tǒng)要聽的。”
“你讓秋紅說吧!我還要描花樣子。”夏紅反倒不肯了,故意賣關子。
心語這時候也湊上前來,討好般替夏紅捏起了肩,一邊捏還一邊問她舒服不舒服。
“說說,說說,什麼好事兒?”
夏紅得了好,自然也不能再閉著嘴,索性直言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雲姨娘想要挑兩個丫頭做大爺的通房,問我和秋紅願意不願意。”
心芳和心菲一愣,都不說話了,倒是心語最直接,猛地掩口叫道:“呀!還真是好事呢!”
話應得太快,心語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趕緊又瞅了一眼夏紅和秋紅,羨慕道:“你們是不是趕緊就應下了?”
夏紅沒有說話,秋紅卻撇嘴道:“哪啊!夏紅姐不願意,她和表哥訂過親。”
心語又心動了,眼睛都放起光來:“那這樣不是還差了一個丫頭?”
跟著侍候柳側妃心語早就不樂意了,那個老女人自打從佛堂裡出來後就變本加厲,對她們幾個丫頭動輒毒打,輕則辱罵,心語早就受不了了。可她只是一個丫頭,許多事也做不得主,只能忍氣吞聲地過著,但現在這麼好的機會近在眼前,她怎麼可能不心動?
要知道大爺是側妃最重視一個兒子,只要大爺開了口,要誰還不是一句話?所以,夏紅和秋紅在這樣的時候能想到她們三個也真是沒刻意藏著好,真是替她們幾個著想來了。不過,她們一起有三個人,只有一個能有機會……
“可不就是,所以我們倆就說起了你們三個,你們……願意不願意?”夏紅說完,挑起眉眼看著面前的三個丫頭,見她們各有所思都不出聲,她如是一笑:“若是願意的就快一點跟我講,我好替你們跟雲姨娘說一聲。”她比秋紅大一些,在雲姨娘面前也更說得上話,是以,她這麼一開口,柳側妃的三個丫頭便都攪起了手指頭。
“……我們又不是大爺房裡的。”
夏紅不以爲意,直言道:“大爺可是側妃的心頭肉,側妃房裡的和大爺房裡的有什麼差別?”
“……”
這樣的機會,有此一次怕也沒有第二次了,她們三個都想答應,可三個都不好意思開口。
而且,三個人裡只有一個能去呢?怎麼才能擠掉另兩個?
——
心芳託了夏紅替她說句話,心菲則偷偷讓秋紅替她講講情,唯有心語是親自找到雲秋水的面前,毛遂自薦的。
手裡仍舊是那件未完的娃娃衣,雲秋水面容沉靜如水:“心芳比你漂亮,心菲比你機靈,你有什麼值得我選你?”
“我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想用這個來跟雲姨娘換這個機會。”心語想了一個晚上,最終才決定親自過來,既然她什麼都比不過那兩個丫頭,唯有冒險一試了。
“什麼秘密?”似是仍舊不太感興趣,雲秋水眼也未擡,目光始終落在自己手裡的衣衫上。
“五年前,郡主爲何會未婚先孕的秘密。”
拿針的手一滯,雲秋水倏地擡眸,漂亮的鳳眼瞇了又瞇:“你怎麼知道的?”
“是如夫人和柳側妃親口所說,絕不會假。”
“好,就是你了。”
“謝雲姨娘。”說著,心語恭恭敬敬地對雲秋水一福身,這才悄悄走近她附耳道來:“五年前,是柳側妃和如夫人一起算計了郡主……”
心語走後,夏紅進來侍候雲秋水休息,卻難得地看到她一臉寒霜的樣子。以爲是心語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讓她生了氣,夏紅柔聲勸道:“姨娘,若是不喜歡心語,還有另外的兩個,犯不得和她生氣。”
聞聲,一直沉浸在方纔那個秘密中的雲秋水仿似突然被驚醒,她看著眼前小巧婉約的夏紅,坦言道:“其實,我最鐘意的人是你。”
“……”
夏紅未料到會聽到這樣一句,當時便嚇得不敢出聲了,雲姨娘這是什麼意思,不喜歡心語還是要自己做通房麼?
“不過,人各有志,你不願意我也不想勉強你。”
聽得這話,夏紅終於放下心來:“姨娘,您對奴婢好,奴婢心裡都清楚,只是,奴婢真的不願做通房。”
“在我身邊,不會有出路的。”
“過兩年奴婢就出府了,沒事兒。”夏紅聽得出來這話的意思,只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像雲姨娘這樣被大爺疼進心裡的女人都只有這樣的下場,自己一個入不得心的人,就算是跟了大爺,也不過是暖牀的工具。她命雖賤卻也有自己的追求,不願意就這麼糟踏自己一生。
“想不想去郡主身邊侍候著?”
猛地擡起頭來,夏紅不敢相信地看著雲秋水:“……姨娘?”
“兩年,我不知能不能活到你出府的那一日,所以纔想讓你做大人的通房,以你的性子大人必會喜歡,總有一日能擡個姨娘,到那時我也就放心了。”她性子本就善良,除了在雲秋煙的事情上下過狠手之外,對任何人都是很溫柔可親。夏紅和秋紅都是柳側妃選過來的人,她本不該信任其中任何一個,但,夏紅的性子與其它的丫頭不同,所以她纔會對她多上了點心。只不過,沒想到她並不打算領自己這個情。
“姨娘,您不要說這樣的話,你會長命百歲的……”
她笑,脣角有淺淺的笑紋若隱若現:“長命百歲?我怕是沒有那個福份了。”似嘆息,似感慨,雲秋水的聲音沁沁涼涼,與平日裡份外不同:“一旦我出了事,只有郡主敢收留我身邊的人,夏紅,你想好了嗎?願不願意?”
“奴婢願意侍候郡主。”
願意,她當然願意,這樣好的差事她怎麼可能不願意。整個王府裡,最好呆的地方便是郡主的院子,早先她曾那樣羨慕過泌蘭和泌梅,沒想到現在郡主嫁人後突然又有了機會。明知道這樣的好事不可能白白落在自己頭上,可夏紅還是堅定地開了口,表達過自己的意願後,她一臉期待地看著雲秋水。她知道,接下來的話纔是重點,也只有做到了接下來要做的事,纔有機會換得自己去郡主身邊的機會。
“我要交待你去辦一件事,辦好了,你就是郡主的人了,明白嗎?”
垂在兩側的手,不自覺地微微一抖,夏紅咬著牙點頭:“嗯!”
“這個,送去將軍府,一定要親手交到郡主手裡,懂了嗎?”
看清雲秋水手裡只是一塊玉的時候,夏紅愣到了,怎麼會是這麼簡單的事?她還以爲必須是‘上刀山,下火海’的那種危險事,怎麼會只是送塊玉?
“姨娘,這是……”
不欲多言,雲秋水只柔柔一笑:“去吧!早去早回。”
——
瞰瀾軒內,華青弦正端著門主夫人的架子抓著天火‘審問’孩子們近日的情況。
將軍府四周都有眼線,而且還不止一撥人,所以華青弦縱然想孩子們想得要發(fā)瘋也不敢去看他們,只能天天窩在房間裡裝病。好容易盼到天火過來了,她怎麼可能隨便放過那小子。
“說,有沒有虐待我孩子?”
天火一噎,半天才翻著白眼吐出一句話:“門主夫人,您說話能摸著點良心麼?”
“我怎麼不摸著良心了?”
華青弦大怒,直接一巴掌拍到了天火的頭上,可憐天火懾於門主之威,硬生生受了門主夫人那一巴掌也不敢跳腳,只能漲紅了臉解釋道:“他們能不虐待我就不錯了好麼?我怎麼還能虐待得了他們?就算我有心,那我也沒那個膽啊?”
“你還敢有心?”華青弦磨牙,一雙妙目裡電光雷閃。
天火又慫了,摸著鼻子看向不遠處還在悠閒地喝著茶的某門主大人,不忿道:“哪裡敢啊?不說門主不會放過我,就說您家那位小少爺,唉喲喂!也只有咱們副門主在的時候他才能老實點,太能折騰人了。”
“有嗎?小羿有那麼鬧?”
誣衊,絕對絕對是誣衊。她們家小顏是多麼聰明,多麼自制一好孩子呀?怎麼可能折騰人?充其量也不過是有點腹黑罷了。
“怎麼沒有?他跟著我去了別苑後,就開始這樣這樣,那樣那樣……”天火吧啦吧啦地大吐苦水,每提到一次小羿和小顏合夥犯下的事兒就一陣的呲牙咧嘴。起初華青弦還能淡定自若地聽著,可聽著聽著也不好意思起來。什麼,在天火的臉上畫烏龜?什麼,在他的飯裡下巴豆?什麼,打碎了天火最寶貝的玉佩用漿糊粘著?什麼,還帶著小顏偷看天火洗澡?
啊喂!啊喂!華青弦也聽不下去了:“好了好了,別說了別說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天大的委屈好不好?我要求……”
打斷天火的話,華青弦猛地拍桌:“天大的委屈也得給我憋著,現在我還有其它事兒要問你呢!”
“……”聞聲,天火的眸光不經意地掃過一邊那個‘沒良心’的門主大人,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幹嘛那樣一幅小表情來著?好事兒。”
天火冷不丁地一抖,不詳的感覺更重了:“門主夫人,您想要做什麼?”
華青弦一笑,諂媚的表情和那些‘媒婆’沒兩樣:“天火啊!你是不是滿十六歲了?”
老老實實地點頭,天火越來越覺得不安了,想著問這個幹嘛?自己生辰也過了啊!要補生辰禮物是不是也太晚了些?
“想要媳婦兒麼?我給你說個親如何?”
一聽這話,天火立馬慘叫:“啊?不要。”
柳眉一立:“你敢不要?”
“門主夫人,怎麼娶親的事兒您也要管啊?我才十六歲啊,門主二十六才娶您呢!我這還差了十年,早得很呢!”他當然不敢要了,他初入蒼穹門之時就是衝著夜雲朝的童子功來的,練了這個功之後,至少在二十週歲之前都是不能近女色的,還差四年就要大成了,現在讓他成親,不是要他的小命麼?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啊!
華青弦也翻臉了:“不行,你不能等十年。”
本只是想試試天火這小子的態(tài)度端正不端正的,沒想到他一口就說出個十年啊!想到小顏也是用夜雲朝當例子說的這個十年,她就炸毛了,靠!敢情這小子真的想拱白菜啊!特麼的這是對過口供的意思麼?怎麼都說了十年?十年後小顏就及笄了,那時候她再管可就真的來不及了。
天火被吼得一愣:“爲何不能?”
門主能二十六娶親?他爲什麼不可以?而且,門主夫人是不是管得太寬了,這些事他娘都沒操心好麼?
“我的意思是,娶妻是有好處的,不要都那麼晚娶嘛!是不是?”說著,華青弦也不管人家天火答應不答應,又笑瞇瞇地問道:“天火啊!你看天雨怎麼樣?”
一聽這話,天火雙目大睜,驚得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夫人,您痛快點殺了我吧?您要不殺我,我一會還得被天水天風還有天雨一起追殺,我雖然武功比他們好一點點,可也架不住他們一起上啊!”
想當年,天雨肩頭受傷,他不過是好心替她換了個藥而已,愣是讓天風和天水兩人按在水裡胖揍了三天三夜啊!還逼著他指天發(fā)誓,此生都不動天雨的歪心思,否則,就讓他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什麼兄弟啊!根本就是禽獸啊!
想他那時候根本什麼都還沒做就被打得不成人形了好不好?如今要是敢動娶天雨的心思,恐怕不止是三天三夜這麼簡單就能了事的。那兩小子鐵定能陰死他,想到這裡,天火不覺地打了個冷顫,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起來。一對二的話,以他現在的實力也不一定會輸多少招,只是,那兩隻可是玩心計的高手,再加上一個無情絕冷的天雨,他怎麼可能玩過得他們?
怕怕,實在是怕怕呀!
“怎麼回事兒?和天風天水有啥關係?”做爲一個曾經的娛樂圈天后,華青弦對於八卦這種事兒一直很熱衷,只要聽到點風吹草動,立馬就削尖了腦袋朝裡鑽的那種。現在偶然驚覺這四大暗衛(wèi)閣主之間有‘奸’情,她哪裡能不好奇,立馬兩眼發(fā)光地湊向了天火。
只是,她貌似太熱情,臉湊得離天火那張臉太近。某門主瞬間不悅,一記眼刀咻咻殺來,某閣主瞬間嚇得倒退了好幾大步。一邊退還一邊對某門主夫人搖著手:“夫人,那裡就好,別再過來了,我怕!”
華青弦不爽了,她有那麼嚇人麼?瞅瞅天火那驚悚樣兒,敢情還怕她吃了他不成?
“快說快說,他們仨有情況?”
聞聲,天火一臉鄙夷,心說,哪裡是他們仨有情況,根本就是他們‘四’有情況好不好?只是那個四麼?天火用眼光的餘風瞥了一眼正坐在一邊玩刀子的‘四’,心肝兒瞬間又開始打顫,決定打死也不能說實話。
“您不知道啊?不知道你也敢隨便做媒?”
華青弦一噎,被天火一句話嗆到半死。可這事兒也不能怪她啊!她連蒼穹門門主是她老公都是洞房花燭夜才知道的,哪裡還能知道老公手下的八卦緋聞?不過,讓天火這麼一說她對這事兒更感興趣了,長指一伸,指著天火的鼻子就威脅道:“快,說說怎麼回事兒?天雨和天風天水是不是都有一腿?”
“……我,我可沒有這麼說過。”天火連連擺手,這下子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媽呀!門主夫人可比門主可怕多了,什麼叫天雨和天風天水都有一腿啊?這聽上去好像他們三個在一起那啥那啥了似的。天雨要是聽到了,還不得殺了他啊?
“你是沒有這麼說,可你就是這意思,快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要是再不老實我就把天雨叫過來一起聽。”
一聽這話,天火瞬間傻眼了,趕緊道:“門主夫人不要啊!不能讓天雨過來,我都招了還不行麼?”說罷,又狠狠點頭,道:“是,天水和天風那倆老小子都喜歡天雨,可天雨一個也沒看上。”
“那不就對了,天雨可能是喜歡你,所以纔看不上他們的。”
噗!天火吐血中……
實在是不敢告訴門主夫人,天雨看得上的是門主,所以纔看不上天水和天風的啊!他算什麼,在天雨眼中最多算個小毛孩,怎麼可能看上的是他?門主夫人看上去這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這種事情這麼拎不清?
斜眼,再度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他們親愛的門主大人,果然看到門主大人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那架式,彷彿自己要是說錯一個字,他就會立馬衝上來結果了自己。
他是招誰惹誰了啊!這些都不關他事好不好?
天火那小模樣實在是太慘太滲人,華青弦看了忍不住想笑,終於大發(fā)慈悲道:“好吧好吧!我也不爲難你了,你要不敢娶天雨我再給你介紹個別的,雲瑯如何?”
“夫人,您不是開玩笑呢嘛?誰不知道二小姐只看得上副門主?”
呃!這倒也是哈!她腫麼把駱惜玦那病秧子給忘記了?
“那雲靜呢?雲靜好啊!年紀和你也相當,正好一對。”
天火嘴一撇,又道:“三小姐喜歡左相明君澈啊!全天下都知道啊!門主夫人您不知道?”說罷,天火又斜眼自家親愛的門主,發(fā)現門主表情恬然似乎是早就知情,他這才放下心來。
“啊?”還有這回事兒,她真的不知道啊不知道!
“夫人,您真是想給我介紹媳婦兒麼?我怎麼感覺我是不小心得罪您了,所以您故意要整我?”
咳!咳咳!咳咳咳!
這話說的,雖然這也是實情,可是這小子當著這麼拆她臺是不給她面子麼?
“總之,我是真的想給你說門好親事。”
天火哀嚎,一幅敗給她了的表情:“那您也給我好好挑個啊!不能這麼亂點鴛鴦譜吧!”
這時候華青弦也有些心虛了,她真的那麼不靠譜麼?給他挑的都是不著調的麼?
好吧!這一回她要動真格的,雙手齊齊擼袖子,華青弦霸氣地擡起一條腿,驃悍地踩到了椅子上,用一幅山土匪的模樣瞅著天火:“小子,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小姑娘了?”
那造型!那姿勢!某門主艱難地別開了臉。
不忍直視!
愕然聽到這個問題,天火想都沒想就搖頭:“沒有。”
“真沒有?”
“真沒有。”
眸一瞇,華青弦清澈的眸底閃過一絲狡黠:“那,你覺得我們家小顏怎麼樣?”
倒吸一口冷天,天火一幅被‘天打五雷轟’過了的表情:“門主夫人,您沒事吧?小顏才五歲啊!您……是不是也太操之過急了?”
“……”
這小子怎麼這反應?真的是自己多心了麼?他對小顏真的沒有那種‘變態(tài)’的想法?
是這樣最好,要是這小子真有戀童癖的話,看她不打死他。
華青弦沒有哼聲,這讓天火心裡很沒底,不過,想到小顏那包子一般的小肉臉,他又‘好心’地勸著門主夫人:“夫人,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咱們將軍府的女兒就更不用說了,小顏長大後上趕著來提親的恐怕您打都打不完,現在她還這麼小,您就放過她吧!”
“……”
嗬!這小子還說成是她不放過小顏了,要不是他,她至於這麼大費周章麼?
不過,萬一這小子是在給自己扔煙霧彈呢?蒼穹門門下的哪一個也不是省油的燈,天火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傻小子,可人不可貌相,所以,她絕對絕對不能輕敵,還要層層逼進,這樣才能一擊即垮。
“天火啊!小顏說長大了要嫁給你。”
“噗!”
忍不住,天火還是噴了,不過噴過後一張俊俏的臉也不好意思地紅了,艾瑪,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有人說要嫁給他,可是才五歲的小姑娘他怎麼忍心下口?
見天火似乎真的被這話雷的不輕,華青弦薄脣輕勾,又和和氣氣道:“而且,還說非你不嫁,連皇后也不要當。”
“呃!夫人,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她還那麼小,只是覺得她可愛機靈,又是天生練武的好苗子,所以我纔會……您真的別誤會……”他雖然平時胡鬧了一些,可他真的沒有那麼混,可是,想一想小丫頭軟膩膩的小手,紅撲撲的小臉,天火不知爲何突然覺得心裡有些慌。
小顏,小顏喜歡他?
“真的?”
“嗯!”
“記住你自己說的話,我的小顏,不許碰。”最後的三個字,華青弦咬字極重,一個一個砸在天火的心頭,讓他當時便怔在了當場。
腫麼有種上當受騙了的感覺?腫麼有種被門主夫人誆進去了的感覺?
而且,爲什麼心裡塞塞的?酸酸的?苦苦的?澀澀的?
他腫麼了?
——
見這傻小子終於被自己誆進了深坑裡,華青弦心情大好,正得意洋洋間,天雨一臉肅然地進了屋,說王府有人來找她,結果被老夫人截了去。
“來的是誰?”
“不認識,不過聽說是華侍郎屋裡一個姨娘的丫頭。”
華侍郎屋裡的姨娘,那不就是雲媽媽?
瞬時,華青弦琉璃般的雙眸裡便寒光凜凜,靠!那個死老太婆,一天不惹自己不痛快她就不爽是吧?以前在將軍府裡關起門來鬧鬧也就罷了,現在連王府裡來的人也敢給她截了去?
老虎不發(fā)威,當她是病喵。
磨磨爪子,特麼也是時候過去撓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