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林魯粟慫了,不敢再說。只要周師兄自有主張了,那么便是掌門都會隨了他的意。林魯粟在山門弟子中算不得天資出眾,但勝在懂進退,知眼色。他能看出掌門是多倚重周師兄,興許是因為真人的關系?想起真人,林魯粟不禁無比向往。
真人可是山門弟子崇拜對象,百年前去了三千大世界,也只有周師兄可稍稍聯系到真人了。
只是再如何崇拜真人,再如何對周著周師兄就煩慫,骨子里的林魯粟仍舊是視親人如命,他異常清楚這個不知道幾代的孫孫真不適合修仙,要不等下再勸勸周師兄了。
“這……”林老爺先是驚喜萬分差點失了形象,可看了叔祖宗那皺眉糾結的樣子,也猜出兒子的情況。
是呀,他那兒子連門都不能出,又如何一個人遠去某個地方修仙?平日誰去照顧?若是有個病痛他們又無法知曉。
思及此,林老爺有些沮喪道“這,我那孩子平日都不出門,一向嬌生慣養。稍稍吹個風便會臥床不起,有時還會咳血。大夫都說了只有靜養,這樣的情況不太適合修仙吧。”
“這個都沒問題,我自然可以安排。”周含光禮貌周全,又從腰包中掏出個嬌黃色小瓷瓶“我這里有兩個藥丸,若是可以我想給林公子,再問下他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去門派。”
既然仙人都這么說了,林老爺也懷疑是否小兒子真資質出眾可以修仙?他不再堅持,而是帶著兩人重返了屋中。而這時,林嘉樹已安撫了小弟,兩人正在說著話。
少年笑的無憂無慮,笑的天真。
“我?去修仙?”聽到這話,一向溫和可親的少年眼睛瞪的和貓咪幼崽般溜圓,要不是為了維持住平時的人設,他很想沒有形象掏掏耳朵再問句excuse me和PARDON?或者直接問下面前青年到底是抽風還是腦子需要控控水?
他去修仙?他去修仙!!!后面必須加上幾百個感嘆號。
是哪個人腦殼壞掉了還是想玩他?欺負他不出門沒讀書是個文盲是伐?哼,他前世擼的修真小說少說都要好幾百萬字了……
他這個條件別說修仙了,山上的臺階還沒走完呢就可以無縫連接去地府考慮再次投胎。就算他有那能力上山,身邊沒人伺候,要按照門派的要求修煉,他也是分分鐘下地府的命。
別說他不會察言觀色,旁邊站著的叔祖宗的為難糾結疑惑都快戳破天際了都,真是的,在小輩面前故意嚇唬他們家祖宗鬧哪樣?
那面前這位周含光大哥或者大叔或者祖宗是故意來逗他玩的?
閑著沒事他去修煉或者順帶捉兩妖不是更好?來故意逗他好玩嗎?
還是說……另有所圖?
“我想我大約不適合修仙。”少年低頭,非常為難,蒼白的臉上都是藏不住的不確定“與其和爹娘離開,還不如趁著有生之年好好的伺候孝順爹娘。”
“若是修仙,你自然可壽數綿長,豈不是更有機會孝順爹娘?”周含光語氣溫和,態度可親。要是門派里弟子看到定會掉一地的下巴,他們的周師兄何曾這樣與人親近過?還是周師兄主動的?
“你這樣反而讓你爹娘擔憂,而去了天霞山只要好好修煉,自然可以身體好些,不用現在這般出都出不得門。”周含光又接著“興許林師弟尚未告訴你我們修煉的山門,是天霞山。雖說不能稱為什么第一仙門,什么中流砥柱,但也算是不錯。門內和諧,并無甚爭斗,也無須想著和其他門派爭個高低長短。”
要是什么周師兄說天霞山天下第一,那基本就是個二流三流的門派。而既然能自謙說還是不錯,必定在修真界排的上號。但是問題就來了,一個排的上號的大門派怎么會在意他這個病秧子?而且林家在融城是富貴,可放到全國也就這樣。
這樣更顯得青年提議突兀奇怪。
“可是。”少年有些無措的抿了下蒼白嘴唇“可是我也有看過些話本,也聽人講過。修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的身體我清楚,而且入了門派那就是和俗世分離。我,我寧可在紅塵中打滾也不想要一身的清靜。”
“這些都簡單,只要我回稟師門便是。你牽掛你爹娘,那過個幾個月半年的就讓你下山陪伴你爹娘。若是你怕身子太弱無法修煉,去了天霞山,靈氣靈花靈草也能滋養你身子,總能好上一些。”周含光坐下“修仙并不要求斬斷情緣凡俗,你看你太公不也能下山,照樣可以認了親戚,可留下為你看病。”
“我……”少年愈發的糾結,他的目光移到爹的身上,又移到了大哥身上。少年怯怯無比懦弱惶恐,若溫室里保護太好的名貴花卉,無法經受任何風雨。
“不急不急,你可以考慮考慮。”周含光和顏悅色,溫柔無比“你可以問問你爹娘,你大哥意見。我明日再來。反正我并無要事在身,你不用急著做決定。”
月色朦朧星光點點,蟲子一聲一聲的叫著。客房的院子不大,但也干凈整齊,幽靜愜意。更因為林老爺特地囑咐,林夫人也是過來查看了幾次,茶點水果糕點都是最好的,熏香幽幽。
風過林梢樹葉沙沙。
林魯粟是一路跟著師兄回來,一肚子的疑問只敢在心里發酵,只敢在腦里十萬八千里的翻滾卻不敢開口問上一句。但為著侄孫,苦哈哈的林魯粟還是想要再勸勸師兄,少年的情況,還不如他和師兄去千草峰求求峰主,看看能不能求得幾顆靈藥。
“那兔妖呢?”剛走回院子,見著四周無人,周含光問道“你該還未處置了她吧。”
“哦。周師兄,兔妖被我用術法困住,我現在拎它出來。這兩日因為那孩子的事,暫時忘了處理兔妖。請師兄責罰。”林魯粟一愣,他還真把那只兔子給忘了。要不是周師兄提醒,興許那兔子會在遺忘中活活餓死。
“無妨,畢竟他比兔妖重要。”周含光語氣和善“妖精處置先擱置一旁也是妥當”
聽著這句,林魯粟是又驚悚又慶幸,師兄何時變得如此之好說話?他抹抹額頭的汗,趕緊麻溜的將被捆的嚴實的兔子給拿了出來,還說著是在何時何地抓到了這兔妖。
“我見這兔妖就是想要禍害那孩子的身體,說著什么一見鐘情什么想要當個花花草草小兔子小貓在身邊呢,沒看到那孩子情況?她一過去,沒兩日那孩子就要見閻王了。”無論是從修真之人亦或是林家來講,都見不得兔妖這樣禍害人。
“恩。”周含光喝了口茶水“那徐家公子收的通房也應該是個妖精。但他一心在那妖精身上,別人勸說聽不得半句,也是人要奔著死去沒人能攔著。你先解了這妖身上的法術,我有些話要問她。”
嗖的一聲,白光閃過,可憐兮兮毛都不蓬松的懨懨白兔變成楚楚可人小白花,她顫抖著跪在地上哀求,臉色慘白憔悴,哪有一絲當時風姿“仙長饒命仙長饒命,小妖并無惡意。小妖真的并沒有想要傷害這家公子。”
“那你為何纏著他?”周含光眼神如冰。
“我并無惡意,真的并無惡意。”小白花眼淚滾滾“我的心儀他,心儀于他。”
“你心儀他?”周含光仿若是聽到了笑話,青年冷笑一聲“你明知你所作所為只會害死他,卻口口聲聲心儀他。你的心儀便是要害他?”
“可是可是”小白花渾身哆嗦,勉強解釋道“可是只有和心儀之人才能行這種事。若是看了就厭煩,那又如何能夠愿意吸取精氣神?害了他……雖說可能會讓他早日失了性命,但我真的喜歡他在乎他。”
“這……”小白花哭哭啼啼“他身上味道好聞,特別特別干凈。比其他人都干凈,又很香。我聽族里的老祖宗們說過,人類傻傻的,喜歡你的時候做什么都愿意。而且而且老祖宗還說曾經有人為大妖獻身,蘇大王他說過的,那個人類修道的人……”
“啪”虛空一個巴掌將兔妖給打翻在地,小白花的半邊臉是又紅又腫,可憐的不行,她蜷縮在地,動都不敢動。也不不知自己到底說了什么導致青年會大怒。
周含光面帶煞氣,臉色陰沉,下一秒就會一劍戳死兔妖的模樣,他聲音沉沉充斥著滔天怒火“住嘴。”
“我不說了我不說了。”兔妖嚇的渾身在抖“小妖真的沒惡意,真的沒有。”
“他也配提他?你也配提他?”周含光冷冷盯著她,兔妖恨不得把自己就縮成個團,然后團吧團吧的滾走。
“師兄。”林魯粟也抖抖索索,師兄發飆了怎么辦?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師兄發飆啊。
“廢了這妖的修為,扔后山。是死是活就看她造化了。”要不是這妖身上沒有太多人命因果,他早就取了它的性命。
“是。”這個時候必須完全聽話,不能讓師兄更生氣了。林魯粟愁眉苦臉的拎著兔子出去,這個時候也不適合去談他侄孫的修仙問題。
等到林魯粟做完整套工程回到客房,竟然看見他那周師兄仍然坐在院中,一杯一杯喝著冷了的茶。
“今年,梅花會開吧……”他聽得周師兄吶吶自語,只見師兄周身皆是化不開的如冰如石般寂寥。
這是怎么了?
周師兄那必定是被妖物上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