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長江永遠日夜不息的向東奔流,帶走了泥沙,帶走了卵石,也帶走了無數(shù)的英雄夢。
虎踞龍盤之地,如今卻沒有什麼進取之心,雖然永嘉之亂的硝煙還沒有散盡,雖然兩帝蒙塵的恥辱還沒有被遺忘,雖然華夏故土上胡騎依然肆虐,可是,他們,似乎已經(jīng)不在乎了。
日日笙歌夜夜歡,這,就是如今世族圈裡的寫照。
這次南疆叛亂,最終還是不了了之,士錚既然上表請罪,皇帝司馬睿就輕飄飄的下詔“怒斥”士錚的“失察”之罪,並且罰俸三年,但是考慮到士家世代鎮(zhèn)守南疆,勞苦功高,就恩旨士錚繼續(xù)駐守番禹,領(lǐng)安南大將軍銜,同時加爵安南候,士錚自然很滿意,特意遣使來謝恩。
至於當了俘虜?shù)氖夸h,王攀等人,司馬睿倒也沒有爲難,直接各自給個閒散官職,放在建業(yè)軟禁。士錚倒也沒說什麼。
明眼人都知道,即使司馬睿想說什麼,恐怕也說不了什麼,就算能說出來什麼,也算不了什麼。
不過,對於士錚,司馬睿算是“責罰”的話,還有一大票人,可是要賞的。
大體說來,此次“剿匪”,不消說,王家,謝家,陶家,都立下不小的功勞,朝廷的大小官員們也都鹹有功勞,自然一個都不會少。
王導王敦自然都發(fā)揚風格,聲稱沒有做什麼事情,不要功勞,司馬睿當然不幹,還是給他們本就已經(jīng)很長的頭銜又加了幾個字,同時不知道又把哪個鳥都不拉屎的地方給他們做采邑。王導他們一想,也沒推辭。
謝鯤自然就是重頭戲了,不管怎麼說,這次謝鯤鎮(zhèn)守南昌,以一城之人物,力阻數(shù)萬之“山賊”,功勞不可謂不大,加上謝鯤自己也是一派的龍頭,自然少不了擡轎子的。
朝堂之上,當太監(jiān)馬凌搖頭晃腦的從伊尹姜望孔明陸抗,終於說到謝鯤時,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豫章太守,彭蠡水師大都督謝鯤,公忠體國,體會朕心,將萬餘之衆(zhòng),拒數(shù)倍之賊,一戰(zhàn)而南疆平,再戰(zhàn)則四海清,其功不可謂不大,其心不可謂不忠,當此國家危難之時,正是賢良報效之際,著加謝鯤爲豫徐二州牧,開府儀同三司,侍中,假節(jié)。”
說到這,馬凌頓住,擡頭看看衆(zhòng)人,見其他的大小官員也沒有露出太過驚駭?shù)纳裆挥捎行┑靡獾睦^續(xù)念道:“
兼鎮(zhèn)京口!”
這話一出,朝堂上,靜得連一枚針落地都能聽見。
震驚!絕對的震驚!
如果說前面的封賞都在正常範圍內(nèi)的話,那麼鎮(zhèn)京口就是別有意味了。
誰都知道,如今的豫州大部,徐州的一半都在石勒手上,加封謝鯤只是因爲其他地方基本上都被封出去了,至於侍中,假節(jié)什麼的,更大程度上是提高謝鯤的身份,可是這京口就不一樣了。
京口地處長江下游,北臨大江,南據(jù)峻嶺,形勢險要,爲兵家所重。其地爲江南運河的北口,過長江與江淮運河相聯(lián)。東吳在此置卒戍守。我朝南渡,徵北、鎮(zhèn)北、安北、平北等將軍府及北中郎將府常設(shè)於此,因有“北府”之稱。而如今,四府一郎俱都是朝廷上最炙手可熱的幾個人之一,司馬睿居然把謝鯤派到哪裡,不得不說有著很大的考量和計算了。
再加上永嘉之後,大量流民南下,京口居民多爲幽、冀、青、徐、並、兗諸州僑民。民風勇悍,五月五日爲鬥力之戲。京口、晉陵僑民常征戰(zhàn)於江淮間,亂世裡,人口就是最大的財富,有了人,就有了兵馬錢糧,就有了本錢!誰都沒有忘記,幾年前,祖逖就是在京口招募了三千流民北上,卻一路上所向披靡,若不是他。。恐怕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把胡人趕了出去。
如今啓用當今威望如日中天的謝鯤復(fù)鎮(zhèn)京口,難道是朝廷企圖恢復(fù)了?幾個白鬍子老臣已經(jīng)激動的眼淚嘩嘩的,難道他們這輩子終於能看到王師北定之日了?
有點眼裡見的,卻把目光投向了幾個大佬。
司馬睿自然笑吟吟的坐在尊位上,一般只要朝會,他是不會不笑的,除非有人叫囂或者要殺人。
王導也是一臉恭敬,老神在在的,和平日裡沒什麼兩樣,不少人就在心中暗歎,薑還是老的辣啊,王相的風度氣質(zhì),嘖嘖,泰山崩於前也是不變色的。
王敦這次出人意料的也沒有動怒,他的神色也很淡定,不少人就開始琢磨,莫不是王家河謝家已經(jīng)就此達成妥協(xié)?天哪,若是王家謝家妥協(xié)了,那麼。。
終於,有人注意到了,庾亮的神色不對勁!
一傳十十傳百,竊竊私語中,很快,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庾亮,讓還在廢話的馬凌鬱悶不已。媽媽的,難道那大白臉就那麼好看麼?咱家就長得不足以讓你們好好看看打量打量嗎?
恐怕知道馬凌想法的人,會惡寒不已吧。
庾亮!庾亮背後的庾家可是如今中小世族的代言人了,如今最大的兩個居然敢茍合?是可忍孰不可忍,很快就已經(jīng)有人開始戰(zhàn)隊了,庾亮背後的人悄悄多了起來,當然,跟在王謝兩家的更是不少,很快開始還按班列站立的羣臣,悄悄就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坐在高臺上的司馬睿,卻是得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