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老者的預料，突進的武士試探性地朝著蘭舟月下手了。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挺進的四人先后中刀，墨斬整條右臂幾乎沒了知覺，他用雙手握緊刀柄，承受著身體巨大的負荷讓力量短瞬間爆發，鬼步絲毫不露破綻。

“你留下來也只是累贅，還想繼續拖累我嗎？”汗珠不斷從墨斬的臉上滾落，他冷冷逼視著靠近的武士，英俊的面頰上沾染著大片的血跡看起來倒像個嗜血的惡鬼。

“好，我走……”蘭舟月狠狠地咬了下嘴唇，轉身奔進窄巷，再不回頭。

“她跑了，我們怎么辦？”

“去另一側街上圍堵她，快去！”

“那這個黑衣武士誰來對付？”

“他支撐不了多久了，我們大可等他自己倒下。”一個高個子頭目快速地將躊躇的武士們調動起來。

他正說著只覺后背一寒，長刀透胸而過，他痛苦地呻吟了一聲，驚詫地瞪大眼睛，這也只是他死前僅能做出的反應。

武士們惶恐不安地看著身邊的同伴，空氣似乎被凝結了沒有人敢踏出一步。墨斬瞬間便能移動到頭領的背后，同樣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任何人的身旁。

“誰要是想像他一樣就上來。”墨斬踩著身下的尸體，冷冷地環顧周圍，“我很少會受這么重的傷，現在殺我是最佳時機你們誰來？”

武士們面面相覷，心里都不由得一顫。他似乎沒有退去的打算，反而準備背水一戰。

“困獸猶斗，再多的豺狼終究抵不過一頭受傷的獅子。”一個厚重的聲音插了進來，“你們都退開，這里交給我。”

墨斬一轉頭看到矮個壯漢甩脫了沉重的黑鐵刀鞘，長刀映著火光似乎被染紅了，他的表情平靜，和平時暴躁、粗野的模樣判若兩人。

墨斬覺得他站在那兒就像一座小山，而握刀的手臂暗含著巨力，一旦動起來就像席卷而來的狂風。

“聽說人陷入絕境往往會爆發出強大的力量。”矮壯男子點了點頭，“那就好，我不會一刀就殺了你。”

墨斬一笑：“武士的驕傲會讓你送命的，給對手喘息的機會就是在把自己推向死地。”

“是嗎？”矮壯男子笑笑，“如果不能痛快地打一場，我活著又為了等待什么呢？”

說著他縱身一躍，長刀從上方向下劈落，這只是一技普普通通的劈刀。大火騰起的黑煙在風勢下朝這邊飄來，墨斬一抬頭看到煙霧突然裂開，一刀刀光白亮猶如天空的冷月。

墨斬急速閃避，不敢硬擋，受傷的肩膀嚴重影響了鬼步的速度。墨斬勉勉強強地躲開了當頭一刀，跌跌撞撞地站穩身子另一刀緊隨而來。

廉價的鐵刀在撞擊下瞬間崩裂，墨斬完全封住了對手的刀勢，卻沒想到手里的刀連一次撞擊都無法承受。長刀擦著飛血濺落一地，墨斬倒退著摔在地上，敏銳的反應讓他避開了要害，足以刺破心臟的一擊只是擦著手臂極快地掠過。

矮壯男子迅猛的攻勢突然停了，他如果揮出第三刀恐怕墨斬連起身的時間都沒有。可是他靜靜地站在那兒，將手里的寬刀插進石縫，空出雙手抱著肩等候。

“你的刀不夠硬，去找一把結實的武器來。”矮個壯漢用力揉了下鼻子，“我知道你沒有出全力，你究竟隱藏實力打算做什么？”

“竟然被你看穿了……”墨斬把手中的斷刀隨手一丟，拾起了地上一名探馬武士的重劍，滿意地掂了掂，“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決不能死在這種地方。本來想一走了之的，看來不殺掉你是走不掉了。”

“原來如此。我也奉勸你一句，再不出全力你很快就會死的！”

這句話絕沒有半點夸虛，墨斬感覺到了某些不尋常。客棧徹底被火舌所吞噬，房屋已經坍塌的不成樣子，不知什么在火中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兩人對視著靜止不動，焰風被風勢擴大煙霧被帶向很遠的地方，墨斬被煙熏的眼睛一痛不由得閉緊。

就在這一瞬之間，矮壯男子動了，長刀帶著風嘯聲橫掃而出。

墨斬一躍而起，完全是憑著知覺避開了攻擊，全力的爆發已經忘卻了臂膀的疼痛。手中的重劍劈落，矮個壯漢長刀走空后立即跳起，居高臨下的斬擊竟然被封擋的刀勢頂了回來，墨斬覺得刀身上傳來的沖擊幾乎要把他震飛出去。

“自從被鬼王打敗，我在通元谷隱居了十四年，為了有一天能擊敗他不知吃了多少苦頭。”矮壯男子說著刀上的勁道更強了，他冷冷地盯著墨斬的眼睛，那種眼神完全是在看一個死物。

“墨斬，你手臂的力量太小了，重劍一旦脫手立即會被劈成兩半的。你還在等什么？我已經能感覺到你的手腕在發抖了。”

墨斬不由得想到了那個瘦削老者，他避開了鬼步下的一擊，甚至神鬼莫測般地出現在頭上方。這個矮個壯漢難道也有破除鬼步的辦法嗎？不然他說這些話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不能再等了，再這樣下去重劍早晚會脫手的。矮個壯漢借助跳起的沖力封擋的長刀一點點揚起，一旦隔開

重劍全身都將暴露無遺。

重劍的力道忽地卸去了，長刀幾乎一瞬間要刺穿墨斬的胸膛，然而身形憑空地消失了，仿佛剛才那個人只是遁走前留下的殘像。

“鬼步果然是無上的絕技，攻可占于先機，退可來去自如。”矮個壯漢不由得贊嘆，長刀猛然間回轉，“不過，我也有我的絕招！”

“鋒回轉。”

隨著矮個壯漢一聲大喝，他雙手交握住刀柄，膝蓋向兩側彎曲，全身翻卷起來以刀刃為軸側身轉動，好似一架風車盤旋而下，誰要是出現在他身下方恐怕很難避開如此快的轉刀。

然而墨斬能在他面前憑空消失，完全是借助下落的速度閃到了對手的腳下。鬼步并不是什么神乎其神的招數，修行者的速度和反應往往要快于常人，通常對手中刀都是在發愣的剎那，誰也沒有瞬間轉移的神通，能避開人的視線除了頭上方就只有身后了。

墨斬只覺得頭頂疾風掠過，腰間被利器極快地切開，他看到飛血噴濺出來像雨點般灑落。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眼前也隨之一黑，他甚至感覺不到跌落下來的疼痛。

我……我就要死了嗎？墨斬想著努力睜大眼睛，耳朵的震鳴響個不停把世界的一切聲音都隔絕了。他看到一個影子一點點逼近臉龐，他并不高大的身形現在卻猶如巨塔一般，籠罩了所有視野把天空和月光全都阻擋住。

矮個壯漢看著墨斬閉合又緩緩睜開的眼睛默默搖頭，他的眼皮在抖似乎在做著痛苦的掙扎，他害怕一閉眼黑暗就像浪潮般把他淹沒。

長刀上的鮮血像流水一樣滑落在地上，矮個壯漢慢慢直起身子，面部沒有什么表情，作為勝利者他似乎并不感到欣喜若狂。反而有些悵然。

“我的鋒回轉只能得手一次吧，如果你沒有受傷的話可以躲開的對吧？”矮個壯漢呢喃的說，“其實你已經避開了，我的刀本該刺破你的心口的……”

“三弟，你還在猶豫什么？”瘦削老者激動的大喊，他此時全然不顧肩頭的傷口，邁著大步奔來。

矮個壯漢提起刀，注視著墨斬瞪大了眼睛，他竟然如此安靜，甚至連一聲咒罵和咆哮都沒有發出。其實他明白的，墨斬根本看不清什么，他被困在了黑色的世界里，潮水已經向他涌來，數不盡的尸骸沉積在水底，沒有人能夠幸免于難。

“看來我還是太自負了……”矮個壯漢苦笑，“公平對決，死的那個人應該是我。”

長刀下落，不帶一絲的猶豫，他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