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啓夭折後,睿王府裡更爲死寂,龍旖凰再也沒有看到過鳳離淵,而他,似乎也因爲兒子的死去而頹廢不振,整日不出王府,更別說入宮去,對競賽的事情更是不見動靜。
因爲他的棄權,使得競賽草草結束,得勝者不出所有人的意料,龍旖凰費的一番苦心,也不了了之。
他可以藉著自己機會翻身的,龍旖凰念著舊情給他最後一次的機會,如果他贏了,江山就是他的,可是現(xiàn)在,他輸了,待鳳寧瀾登基後,他的生命便岌岌可危。
鳳元啓的葬禮在睿王府舉行,十分的低調(diào),知道的沒幾個人。
龍旖凰知道這個消息後,心中的感情更是複雜,有惋惜,同情,還有心痛,後來忍不住出宮去看,在睿王府卻吃了閉門羹。
她知道鳳離淵現(xiàn)在一定很恨自己,可是既然她和他已經(jīng)劃清了界限,那麼就不要再爲了他而給自己留下禍根。
龍旖凰不懂醫(yī)術,是真的不懂,如果她會,她或許會去,好歹盡一份薄力,可是她不會,她就不能去。
她若是進了睿王府,肯定有人會藉此發(fā)揮,說是她毒殺害死的鳳元啓,害得她和鳳寧瀾功虧一簣,甚至可能連以前她對鳳離淵的舊情都被翻出來算總賬,她,惹不起麻煩了。
現(xiàn)在正是最敏感的時候,要是出了一點差池,自己,鳳寧瀾和祁寒,都會萬劫不復,尤其是皇帝剛駕崩不久,他的餘黨還是遍佈朝廷。
龍旖凰承認自己很自私,自私到對待自己的仇人,做到最絕。
可是,這世上有誰敢說自己不自私?不爲了自己的利益而生存?
皇宮本來就是這麼殘忍,弱肉強食,更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她給了鳳離淵一次又一次的機會,是他自己放棄了,這能怪她麼?站在她的立場,她何嘗沒有自己的難處?
接著,龍旖凰又派人去睿王府傳話,可是派出去的人都碰了一鼻子灰回來,無不尷尬,回去向龍旖凰覆命,龍旖凰聽了,也只有無奈的擺擺手,讓那人下去休息。
對於鳳元啓的天花,宮中太醫(yī)束手無策,而鳳離淵在江湖上生活了十幾年,四處奔波也沒找到能救治的大夫,再說,就算皇宮外有醫(yī)術精良的大夫,不是被皇宮招攬就是被武林盟收納,武林盟的人,是抵死不會幫助鳳離淵的。
龍旖凰痛苦的閉上眼睛,覺得自己分外疲倦,坐在棲鳳閣裡,皇后以前坐的位置上,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俯瞰天下,蕓蕓衆(zhòng)生熙熙攘攘,可是留給她,只剩下了寂寞,不,她不寂寞!她有鳳寧瀾,還有自己的兒子!
將來他們還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絕對不會寂寞的……
身後是一面巨大的金色屏風,展翅欲飛的金鳳凰刻畫得栩栩如生,四周鑲嵌著寶石,華貴非凡。
再過不久,她也要被冠上皇后的名號,將把自己的大半生,奉獻在此。
“有所得,就會有所犧牲……”龍旖凰自言自語的喃喃著,柳眉微蹙,面色痛苦而掙扎,似乎在壓抑心中的不安:“誰都爲自己而活,而我和他……早已經(jīng)是敵對了。”
“太子妃娘娘,”耳邊突然有宮女輕輕說道:“義陽公主求見。”
龍旖凰睜開雙眼:“快請。”
“是”宮女俯身退下,不多時,一道瘦弱的身影便從棲鳳閣的門口小跑而進。
“義陽公主,”龍旖凰笑吟吟的站起來,走下階梯,來到氣喘吁吁的鳳義陽面前:“什麼事情急成這樣?你身體尚未康復,切不要再病了。”說著,她拉住鳳義陽的手就在一邊的貴妃椅上坐下,看得出鳳義陽來得很是匆忙,髮髻上的玉珠簪子都鬆搖了,面色泛著緋紅,胸口急促的起伏。
“皇嫂,”她來不及喝龍旖凰客套,忙反握住龍旖凰的手:“瑾郎去了哪裡?已經(jīng)好些天都沒有他的消息了,我聽說是你把他調(diào)走的對麼?你讓他去哪裡了?”
“公主莫急,”龍旖凰笑著安撫道:“是玉溪那邊出了點棘手的案子,所以我臨時就把駙馬調(diào)了過去,他是刑部尚書,對管理案件最在行,等案子處理完畢,很快就回來的。”
“可是,可是爲什麼不事先對我說?”鳳義陽委屈著表情,弱不禁風的模樣似乎隨時都會哭出來。
“因爲事發(fā)緊急,我來不及通知你,再說,按行程,他也快回來了,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案子,就是有點棘手。”龍旖凰仍然是笑著,待宮女奉上了涼茶,緩緩推到鳳義陽面前:“公主,請。”
鳳義陽心不在焉,雙手一直緊緊的揪著袖子,咬脣道:“我還以爲他是因爲那件事而生氣了……其實,其實我只是氣他沒有告訴我……如果他真心喜歡暮紫,納了過來也不是不可……”鳳義陽說著,眼裡淚光閃閃,彷彿就要哭了。
龍旖凰道:“公主,聽說你近幾日和駙馬吵架了?可是怕駙馬負氣出走?”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家去住了,一直在刑部,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事情……我每次去看他都被擋在門外。”鳳義陽點點頭。
“公主太過擔憂了,駙馬如此癡情之人又怎麼會負了公主?”龍旖凰笑道:“只要是夫妻,哪裡沒有小吵小鬧的,過了幾天,就好了。”
“但願如此。”鳳義陽點頭,像是在安慰自己。
龍旖凰坦然一笑,便和鳳義陽談起家常來,說是現(xiàn)在鳳寧瀾在忙,祁寒午睡,自己也正好忙完了事情,公主來了正好,一起談談天。
兩人沒聊多久,一名侍衛(wèi)匆匆而來,在門口等著傳令,龍旖凰準了他進去後,他赫然看到鳳義陽也在,剛要出口的話突然變得結巴。
鳳義陽一下子嗅到不好的預感,忙站起來:“是不是瑾郎出事了!”
龍旖凰也站起來,拍拍鳳義陽的肩:“公主,不要太過敏感了,或許是一般的事情呢?先讓他把話說完吧。”
那侍衛(wèi)撲通一聲飛快跪下來:“啓稟太子妃,啓稟公主……是,是駙馬出事了,在玉溪辦案的時候,不幸遭到土匪的偷襲……他和侍郎大人,都被土匪殺害……”
鳳義陽身體不穩(wěn),被這話語驚得連連後退,用力搖頭,差點就要撲到侍衛(wèi)身上去質(zhì)問他:“你說什麼!什麼駙馬出事!這宮中公主無數(shù),駙馬也不少,你說的是哪位駙馬!”
“正是刑部尚書!”侍衛(wèi)一咬牙把話說了出來,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擡起來。
鳳義陽一手撐住桌子:“不可能不可能……你騙我……他怎麼可能出事……不可能……”
侍衛(wèi)的聲音有些顫抖:“屍體……已經(jīng)被送回來了,公主要是不信,大可去看看。”
鳳義陽咬咬牙,穩(wěn)住了身形,跑出了棲鳳閣,龍旖凰第一次發(fā)現(xiàn)她的體力這麼好,自己想攔都攔不住。
鳳義陽一下就跑得沒了影,龍旖凰頓了頓,低頭對那侍衛(wèi)道:“事情辦得怎麼樣?”
“天衣無縫。”侍衛(wèi)低聲回答。
“辛苦你了,確認是本人無誤麼?”龍旖凰低笑。
“是。”
“下去吧,等著提升。”龍旖凰微微一笑,朝著侍衛(wèi)一擡手,自己提起及地的裙襬也快步走出了棲鳳閣,追隨者鳳義陽的腳步而去。
烈日當空,曬得龍旖凰心神無法凝聚,她的思緒飄啊飄,飄到元啓死後的第二天,那時,她到刑部去找重瑾談點事情。
可是,刑部還沒到,在半路就看到重瑾帶著侍郎走進一家酒樓去,龍旖凰越看越覺得不對頭,偷偷跟在他們身後走了進去,後來她在他們隔壁包了一間房,正好聽到他們談話。
也就是這個時候,龍旖凰才發(fā)現(xiàn)重瑾身邊還有這麼個會說話的侍郎,他處處勸重瑾儘早剷除掉鳳離淵,博得自己和鳳寧瀾的進一步好感,升上高一層官,而重瑾升官之後,餘下來的“刑部尚書”的位置,希望可以“施捨”給他。
這個人沒看起來其貌不揚,卻野心勃勃。
龍旖凰十分冷靜的聽完他們的談話,等他們紛紛離開後,自己才走出酒樓,去了一趟刑部寒磣幾句,把幾個案子丟給他,然後徑自回了皇宮。
果不出其然,第二天重瑾主動來找她,說的就是鳳離淵的事情。
重瑾的歸結能力很好,侍郎長長的幾段話被他幾句就說了個清楚明白,龍旖凰聽了,找不出反駁的破綻,只是點頭微笑,卻不急著給他正面的答案,而是把一個外省的案子交給他管。
龍旖凰看到重瑾的臉色並不是很好,他卻不得不接了文案領命,然後即刻動身前往玉溪。
而玉溪,早就有龍旖凰的人埋伏著,就等著他去了。
龍旖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儘管因爲慕容赦玥的事情十分憎恨鳳離淵,可是潛意識裡卻不希望他死,他兒子,妻子死了,對她而言都無關太大的痛癢,可是對於他……龍旖凰打心底卻不希望他死。
或許,自己本來就是這樣一個別扭的人。
走出林蔭,陽光刺入眼睛,龍旖凰用手擋住,不住的喃喃道:“他不能再留了……真的不能了。”
真的,真的不能再留了。
屍體停在皇宮的驗屍房,龍旖凰還沒走到就聽見鳳義陽淒厲無比的哭聲在迴盪,她也去看了看重瑾的屍體,確認無誤後,安慰了鳳義陽好一會,下令嚴懲那些無法無天的匪徒。
鳳義陽身體本來就虛弱,哭著哭著,就暈死過去,龍旖凰大驚,趕緊叫人把她擡回寢宮去,派人傳喚太醫(yī)。
天,格外的蔚藍,萬里晴空,只有幾朵白雲(yún)漂浮著,空氣中瀰漫著怪異的味道。
龍旖凰從陰森森的停屍房裡出來,鬆口氣,卻也不禁擔憂鳳義陽的身體情況,想了想,便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給身百年的宮女:“把這封信送到睿王府,讓睿王親收,告訴他,這是最後一次了,我希望那個他能赴宴,如果不來,我會一直等到他來爲止。”
宮女接了信走人,龍旖凰卻覺得心口壓了一塊大石頭。
龍旖凰去看了看鳳義陽的情況,聽到御醫(yī)說確認她並沒有任何生病危險的時候,自己才放心的走出來。
從鳳義陽的寢宮出來,她想也沒想就直奔龍燁羽暫住的宮殿,搖醒正在午睡的老哥,把房門緊緊的關起來,外人聽不到他們在討論著什麼,只是時不時有龍燁羽的哀號聲傳出,過了一會,突然聽龍燁羽大聲說道:“那也行,不過我有個條件。”
龍旖凰疑惑的反問:“你還想要什麼條件?”
“你也跟著回去,住段時間就回來,把這裡的爛攤子都丟給鳳寧瀾。”龍燁羽賊笑道。
“好了好了,”求人辦事,不得不低頭,龍旖凰只好先暫時妥協(xié):“到時候我看沒事了就跟你回去,哥哥,你答應我的可不要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記得啊,帶祁寒一起回去!”龍燁羽十分高興。
龍旖凰只能再一次答應他的要求,但是,心裡特別沒底。
日子又消磨去兩天,那一天,風和日麗,是個出遊的好日子。
龍旖凰對鳳寧瀾說明情況緣由的時候,他還有些擔心,不放心她自己一個人孤身冒險,看他這麼緊張的模樣,龍旖凰笑著安慰道:“寧瀾,你放心吧,不會出事的,我很快就會回來。”
鳳寧瀾把她的手扣得很緊:“我陪你一起去吧。”
龍旖凰微微搖頭,轉身看著黃瓦紅牆外的那一片天:“如果你也去,那就沒了意義,我和他,總該有個了結,當初我自己惹起的亂,還是自己親手斬斷最好。”
“我不放心。”鳳寧瀾苦笑:“想到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無論如何都不放心。”
“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因爲今天過後……我和他就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任何牽連,今後也可能不會再見面了,最後一次,寧瀾。”龍旖凰輕輕用掌心覆蓋住鳳寧瀾微涼的手背,慢慢掰開他的手指。
鳳寧瀾還是動搖了,把手收回:“你只帶這麼一點人,不怕麼?”說著,他用分外懷疑的目光打量龍旖凰身後不超過十名的死士。
“我自己也有準備的。”龍旖凰抿脣一笑,舉起手來,古樸的銀色戒指套落在五指指根,散發(fā)著幽藍的光芒,刻著怪異圖案的手鐲襯著白皙纖細的手腕,給人一種寒意的美。
“……”鳳寧瀾十分沉著冷靜的看著龍旖凰手上的毒器好一會,突然道:“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
“寧瀾!”龍旖凰惱了,雙手環(huán)在胸前,哀怨的看著自己的丈夫。
“真不想我去?”鳳寧瀾頓了一頓。
“最後一次了,我很快就回來的,你就安心在宮裡等著。”龍旖凰不耐煩的把鳳寧瀾往裡殿推:“看好祁寒啊!我不希望回來的時候看到他在哭。”
“旖凰……”
“不會有事的啦!”龍旖凰真急了:“不然,兩個時辰後你再去找我?”
“恩,”鳳寧瀾猶豫了很久才艱難答應,看著龍旖凰這麼堅定,自己也不好勉強:“兩個時辰。”
“那我走了,回見。”龍旖凰踮起腳飛快在鳳寧瀾脣上淺啄了一下,轉身就跑,就像個闖了禍了孩子。
鳳寧瀾欲言又止,手還伸在半空,甚至,都沒來得及吩咐她一聲萬事小心的。
佇立久久,鳳寧瀾才慢慢轉身,走進宮殿最深處。
不多時,一輛馬車從皇宮側門疾馳而出,幾名死士策馬緊跟其後,馬蹄揚起了塵埃。
行過了熱鬧的街市,轉眼便到了綠意蔥蔥的郊外,龍旖凰覺得全身上下都輕鬆了很多,忍不住挑起窗簾看著難得一見的景色,真真切切再感受一次自由。
皇宮在郊外修建的別院不少,她去的,就是比較偏遠的一處。
那裡依山傍水,風景美不勝收,一座別緻非常的樓房獨立,特別有隱居的感覺,龍旖凰選的時候是隨便從冊子裡選的,可是現(xiàn)在實地一看,要不是明白自己的丈夫孩子還在皇宮,她肯定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別院裡早被人打掃乾淨收拾整齊,龍旖凰下車後先四處逛了一遍,看看還有時間,這才走房子裡去。
房子裡,早就已經(jīng)擺好了慢慢的一桌菜餚,菜餚邊,擺放著一個酒壺和兩個酒杯。
看著有一些侍女站在一邊候命,龍旖凰走到桌子前,伸手摸了摸酒壺的身子,指尖一路從蓋子滑倒壺嘴,幽幽道:“你們都出去吧。”
侍女們退了出去,龍旖凰則是慢慢走到桌子後面,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等著。
如果他不來,她會這麼一直等下去。
他……會不會來?
龍旖凰索性閉上眼睛安安靜靜的等,在心裡慢慢數(shù)著時間,數(shù)著過去一直糾結著她,有痛苦,也有歡樂的回憶。
那時候,怎麼這麼美好……
永遠都不要走到這一步好不好,如果時光可以倒退……
門口突然傳來侍女的聲音驀地打斷了龍旖凰的回憶:“王爺請,太子妃娘娘已經(jīng)恭候多時了。”
該來的,還是要來。
龍旖凰慢慢睜開眼,只見從門口處逆著光走進來一個人,那身影,她最熟悉不過。
,還是願意來了,這又代表著什麼?
等鳳離淵在對面坐下,龍旖凰覺得那光線不那麼刺眼了,也看清楚了他。
鳳離淵……真的瘦了很多,全然沒了初見時的神采飛揚,似乎完全靠著毅力來支持著自己的意志,面色慘白如紙,眼眸中的光彩也黯淡許多。
“有事?”似乎在面對一個陌生人,鳳離淵的聲音冷漠非常,還有點啞。
“我以爲你不會來。”龍旖凰靜靜的看著他。
“最後一次……你說的。”鳳離淵的聲音又低了些,含著無奈和淒涼,龍旖凰的心底有說不出的不安在沸騰。
“是,是最後一次了……我們今天,好好聊聊。”龍旖凰十分主動的伸出手去斟酒,扣在酒壺上的五指套著戒指般的毒器,鳳離淵一動不動的看著,覺得眼睛被刺痛了一瞬:“你怕我傷害你?”
龍旖凰一愣,也看向自己的手指,久久,方纔道:“我不戴這個,寧瀾不放心讓我出來。”她把兩個斟滿酒的酒杯拿起,一個放在鳳離淵的面前:“今天就我們兩個人,你……”
沒等龍旖凰說完,鳳離淵突然拿起酒杯,把裡面的陳釀瞬間一飲而盡,把空的酒杯放回桌面。
龍旖凰有些不可置信:“難道你不怕我下毒?”
“下毒……又何妨,”鳳離淵身形微微晃了一瞬,苦笑著:“若是有毒,纔是你的風格呢……旖凰。”
龍旖凰怔住,鳳離淵緊緊盯著她的雙眼,喃喃道:“母后死了,父皇死了……雲(yún)鳳鸞死了,元啓也沒有留住……”
“我……”龍旖凰覺得自己有很多很多話想說,可是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兩人這樣尷尬的身份啊……
“鳳寧瀾至少還有你,還有你和他的兒子……他不會孤單,什麼都是他的,什麼都是……”鳳離淵自言自語著,嘴角赫然有一絲暗暗的猩紅。
他輕輕手背摸了摸脣角,低頭一看,手背上沾上了一道血痕,沒有太多震驚,只是不住的苦笑:“一點痛苦都沒有啊……旖凰,你對我,算是特別優(yōu)待了吧……我死後,你打算把我處置在哪裡呢?”
龍旖凰嘴角動了動,眼神閃爍著痛苦的光芒,內(nèi)心煎熬無比:“我會讓哥哥把你帶回我的家鄉(xiāng),看看我故鄉(xiāng)的風采。”
鳳離淵很吃力的搖頭,嘴角的血跟泉水一樣不斷涌出,滑過那精美非常的下巴:“我不要去那麼遠,旖凰,我想在你身邊可以麼?你不用刻意去記住我,我只希望死後,也不要離你太遠……旖凰,我想看著你,遠遠的看著就好……”
龍旖凰覺得眼角一片酸澀,都有點發(fā)麻,突然猛地站起來,衝到鳳離淵的身邊去抱住他的身體:“不要說這些……離淵,很快……很快就沒事了,我不會忘記你,不會……”說到最後,龍旖凰忍不住哽咽起來:“離淵,我們今後都不會再見面了,讓我好好看看你好麼?”
“我現(xiàn)在……哪怕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出你的模樣……是我該好好看看你,來生,絕對不要錯過了……我一定要比鳳寧瀾早一步把你娶回來,然後,然後我們……咳咳……咳咳!”話才說了一半不到,鳳離淵猝然咳嗽起來,血液從脣邊流得更爲洶涌。
“元啓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太自私了,那時,我應該去看看的……對不起!”龍旖凰閉上眼睛,緊緊的抱著鳳離淵。
“我知道你也無能爲力……不去,只是情理之中,元啓的病……我知道沒治了,可是我還奢求能有一線生機纔去找你,我不該去找你……我應該想到,你的立場,會很爲難。”連一個笑容都那麼無力,鳳離淵全身的力氣都在被一絲絲的抽走,意識卻頑強著支撐住,不讓自己淪陷到黑暗中。
龍旖凰正想說些什麼,眼角瞥見一道凜冽的銀光朝著自己飛速劈來,伴隨著破空的聲音,狠心而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