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
泄…
剛聚起的陰風煞氣,隨一聲止喝全數散去…
陣界之內十三位黑衣人,齊齊放下凌空的手掌。同時狐疑地順聲看向祠堂門口…
此時,祠堂門口前,只有一人。
是那位掠陣的魄香主…
話,就是他喝的。他正瞇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離他最近的一面紅旗…
而,這面紅旗,看起來並沒什麼特別的,與另外的十一面紅旗,幾乎一模一樣。皆是紅桿、紅絲旗,一個小巧的“地”字用黑線針繡。
就連十三位黑衣人,也看不出它有何出奇的端倪…
看得狐疑…
“筏~”
魄香主默不作聲,對著那面紅旗,隨意地扇出一掌。
“縫…”一陣勁風從掌出,直刮紅旗之下…
“啪啪…”
勁風掠過,堆在紅旗下的兩具人屍和屍油,直接被刮翻半丈遠…
而,那面紅旗,居然仍舊原封不動插在那裡,甚至,連旗面的紅絲都沒被吹起一根。
強!
就憑這份不多少一分的控制力,這位魄香主的修爲絕非一般修道強者可以比擬的…
“恩?”
“這是什麼?”
“……”
風過之後…
紅旗周遭被清出了一片小空地。紅旗之下,青磚石上,一道拇指寬的小裂縫,顯露在衆人眼前!
縫隙呈圓孔,分裂向四面半尺餘,似蛇洞。
驚!
“看看其餘陣位!”
“啪啪…”
“噠噠…”
隨居中的銀劍一喝,其餘十一面紅旗旁的黑衣人,急忙翻開地上人屍,或清開屍水…
“我這裡也有…”
“這裡也有…”
“有…”
“……”
無一例外,每面紅旗之下,都有一道裂縫。皆拇指長寬,皆像是曾經有利器破石而出一般!
“誰幹的!”
“……”
衆人不淡定了,慌張的眼色,紛紛投向門口旁的魄香主。
這裂縫不多不少就十二道,都在地支陣點之下。很顯然,這不可能是意外或巧合,是人爲!
陣界曾經被人解開過!
“昨天我檢查過陣眼,那時沒有這些痕跡的…”
“是昨天我們走了之後有人來過!”
“我是昨日午夜才離開的,如果有人來了,那隻能是深夜之後…”
“……”
衆人紛紛慌忙揣測…
但,那位魄香主依舊很淡定。
他沒有理會與迴應,而是瞇著眼睛,緩緩往前走出幾步…
“簌簌~”
走了幾步,來到最近的兩面紅旗成一直線處,魄香主便不走了。接著彎腰伸手,探入地上薄薄的屍油中,細細地來回攪和著…
幾息之後…
魄香主重新站直腰桿,瞇著的眼睛睜也跟著睜開了幾分。
“銅錢麼?”他張開那佈滿老繭的大手,大手之上是一面從地上拾起的四裂銅錢。銅錢沾滿屍油,油膩膩地順著他的老手,徐徐滴落、滑落,浸溼了半截衣袖。
不過,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或驚訝,眼色仍沒絲毫變換…
“難道他來過?”
看著這面四裂的銅錢,居中那持銀劍的黑衣人,頓時壓抑不住他心的戾氣。陰沉的殺意從他外露的雙眼直直迸出!
似乎,他認得這枚銅錢的主人!
“誰?”持鐵扇者,轉頭急問。
銀劍者,咬牙切齒,狠狠地逐字說道…
“七星”“夏!尋!”
“……”
除了魄香主以外,其餘十二人不由一愣。
不是被嚇到,是不解…
因爲,光憑一枚銅錢而推斷出一個人來。這樣的答案顯然很無根據。
鐵扇者緊接著追問:“你太武斷了吧…昨夜你們和問天的人不都在岳陽樓麼?況且,一個出竅境,還耍不出這麼高明的破陣手法吧…”
“他應該說中了。”
一話之後,另一邊,持竹簡的黑衣人立刻接話,同時他蹲下了身子,認真地打量了一番紅旗之下的裂縫…
似確認了什麼,才肯定說道:“昨夜,他和我們那位小師叔中途便離席了……這裂口裡還殘留些草根,使的手法應該就是杏林一道的百草術,沒錯了。”
“把救人醫術拿來解陣的……估計整個岳陽城內,也就只有那位小師叔和問天智師能夠做到了…”
他停了停,像是想些什麼…
“如果,真是他兩來過的話…那,恐怕智師很快就要過來了…”
“……”
一時沉默,所有人都不由拳頭緊握。
此話之中,提到了一個讓他們此刻膽戰的名字…
問天智師!那位智比天高的老人!
如果,這個地方的事情被他發現了。那接下來會有多少蛛絲馬跡被他逐一推斷出來,再根據這些思緒,繼續順藤摸瓜地發現更多驚天秘辛。這都不是件難以想象的事情…
畢竟,那位老人真的站得太高了…
“他們無緣無故怎麼會來這裡?”鐵扇者沉聲道。
“……”
無人回答。
竹簡者站起身來,看向祠堂門口,慎重說道:“香主,這裡留不得。還是趕緊燒了吧…否者那位老人家來了,恐怕會牽扯更多的事端…”
“……”
魄香主很淡定,噁心的屍油,順著他的指尖流入衣衫,仍擾不起他一絲波瀾。
自始至終他外露的兩顆眼睛,都是那麼的平靜與深邃。這,只能說明,此間所發生一切事情,都仍在他的…掌控當中!
他沒回話,兩眼精光慢慢地掃視著祠堂周遭,一屍,一水,一隅。
每一個棺材都在他的眼簾之內停留一瞬,和他走路的動作一般,不緩不急。
沉鬱的氣息,陪伴著他的兩眼精光,掃過了此間百餘口棺材。
“呵~”
一聲輕笑,挽住十三道心憂。
最終,魄香主的眼簾停留在了祠堂最裡頭,居中那尊歡笑佛像的上!
一時間,
人看佛,佛笑面迎人。
人帶面具看不出表情,只有兩眼深沉。佛像歡笑,咧開的大嘴紅得妖異,上舉的手掌,就像在呼喚著站在門口的人兒,“來吧~”“來吧~”
百丈祠堂,一地橫屍。一人一佛就這麼詭異地相視著。
“你太冒險了…”
凝視佛像一陣,魄香主沒頭沒尾地吐一話。
話中卻帶著絲絲難辨的情緒,似無奈,又似遺憾。像是在自語,又像在和佛像對話。
“恩?”
“……”
聞話…
此間其餘十三人頓時心跳一陣加速,齊齊轉頭,順著魄香主的精光看去!
乍看之,兩丈高的佛像,蒙塵發白。除了它臉上掛著的那道笑容實在詭異之外,便和之前的紅旗那般,並沒哪裡值得讓人深思的地方了。
只是…
隨著衆人的細看,目光逐漸下移…
“噌~!”離佛像較近的那把銀劍,瞬間出鞘,平舉!
隨他目光而去,但見佛像之下,盤腿與青磚石相接處,有一道尚能看清痕跡的淺印。淺印與佛像地盤輪廓相對稱,周遭的屍油,還沒來得及完全流淌覆蓋,絲絲縷縷地,正在蔓延…
有人動過!
毋庸置疑,這道淺印尊佛的碾痕,這裡之前被人動過手腳!而且時間絕不會太久!
而,在這裡,會無緣無故去動一尊佛像的,唯有來者!
“百密一疏,和你爺爺相比,你還欠了些火候…”
魄香主搖搖頭,像是很遺憾的感覺。
渾厚的嗓音飄蕩在祠堂周遭,十三位黑衣人緩緩舉起各自兵刃,直指那尊佛像。
迴音消散,此間便只剩靜靜的空氣在徘徊。
十三道目光集聚在佛像之上,戒備著。
等待著…
“額…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出去吧,藏不住了…”
衆人並未久等,一道無奈的輕聲,耐不住沉悶,最終還是選擇了打破寂靜的氣氛,從佛像內傳出…
“破破破…”
話罷,佛像內傳出數十道破土聲。兩丈高的木質佛像,生生被數十跟藤蔓,由內發力,緩緩撐起…
“哎…”
不出衆人所料,夏尋和芍藥就藏在這裡頭。隨著一聲嘆息,兩人穿過藤蔓,相繼走出。
只不過,走出來的人兒,除了夏尋稍顯得無奈之外,芍藥並沒有過多的情緒。至於懼怕或慌張,那就更沒有了。
如果非要說有,那隻能是說,芍藥的臉上還有兩朵沒來得及謝去的羞紅…
“小子,見過前輩…”
出來之後,夏尋異常淡定地對著門口那位魄香主,鞠下一躬:“昨夜,小子攜友出遊。沒曾想,一時迷路經入此處。若有打攪到地方,還請前輩見諒纔好呀…”
話剛說完,夏尋換臉似的,趕緊換上了一抹淡淡笑容,繼續問道:“敢問這位前輩,可是和我家爺爺有過交情?”
這抹笑容之自然,讓人完全感覺不到做作。
但…任誰都知道,此刻此地露出此般笑容,就是實實在在的做作。
無它,
是因爲,這裡的人兒費盡心思去煞染一村,爲的就是隱瞞其中不可告人的隱情。而今日,夏尋兩人冒然出現在了這裡,必然就已經看到了這裡的事與人。那麼,在這裡做事的黑衣人,便沒可能,再讓他們活著從這裡走出去了…
所以,夏尋此刻說的話,怎麼看都像是在乞哀告憐。
“呵呵…果然詭計多多。”
魄香主輕笑兩聲,眼中散出幾分讚賞的神色,說道:“這次你帶七星了麼?”
夏尋淡淡搖頭:“沒有。”
魄香主又看過夏尋身後半步的芍藥,問道:“那你帶無語問天了麼?”
芍藥也搖頭。
“哈哈…”
魄香主又笑幾聲,轉眼看回夏尋:“沒七星,又沒問天,你身後這位小姘頭和墨閒相比可是還差很遠哦…那你們是哪來的勇氣,敢跑到這裡偷情啊?”
不知道爲何,這位魄香主自從見到兩人後,話語似乎變得多了起來,先前那份威嚴也淡去了幾分。
被這一說,芍藥臉上將卻的羞紅,又一次瘋長了起來。
但,她沒說話…
隱藏在麻衣長袖中的兩隻小手,在輕輕虛劃著。數十縷難以察覺的青芒,正在她十根蔥指間,緩緩遊走著…
(由於昨天一章有讀者兄弟說,揭露的太少了。所以小滅決定隨後兩丈都會逐一揭開這位魄香主的一絲面紗,各位加油。獎勵依舊不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