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你說吧,我盡力而爲。”鄭明儼爲了讓鄭素素趕快走,就這麼說了。
“昨日我說,你我結爲金蘭之誼,從此以兄妹相稱,但鄭大人不答應。若今日鄭大人不答應,我就不走了。”鄭素素的要求很簡單。
“好,我答應了。就這樣。快上馬車,回去吧。“鄭明儼說。
“那你先叫我一聲素素,別老是叫我鄭小姐。”這鄭素素雖聽話,但還是挺囉嗦的。
“好吧,素素,聽話,快上馬車,以免天晚,路滑。”鄭明儼一直在催她走。
“好的,明儼哥哥,接住,這是素素送你的小兔子。這大雪天,素素還給小兔子縫了一頂帽子,怕它著涼。素素屬兔,這隻小兔子就是素素,陪在鄭大人身邊。鄭大人,素素相信,我們還會再見的。”鄭素素終於踏上了馬車。
鄭明儼接過兔子,說:“再見吧,素素,路上小心。”
等鄭素素走遠,鄭明儼就把這隻小兔子交給老肖:“肖叔,把這隻兔子燒了吧。”
“鄭大人,這不是那位鄭小姐送你的嗎,怎麼就燒了呢?這樣怕失了禮節。”老肖問。
鄭明儼說:“我也不想這樣,只是我鄭明儼天生怕兔子,特別是這樣戴帽子的兔子,總感覺冥冥之中是我的剋星,會詛咒我,一看到它就毛骨悚然。雖然我不太相信這些迷信,但總覺得戴帽的兔子不祥,還是燒了吧。鄭素素的心意,我心領了就是。”
“好吧,老肖我不懂吉兇之說,一切還是聽鄭大人的。”
鄭素素離開,秦雨青也沒想過再逃出去,她明白,雖然鄭明儼不準自己和鄭素素一同離開,但自己終究還是要走的。只是,讓我和鄭素素一同離開,確實很妥當,鄭大人爲什麼不肯呢?他是不是想多留我一陣?難道他?
“呵呵”秦雨青又暗自樂了,算來鄭素素出現後,秦雨青算不準暗自笑了幾次了:我和鄭素素同樣是鄭大人“撿回來的”,但鄭大人對我倆的態度截然不同。鄭大人,你心裡到底想不想讓我留在你身邊呢?
儘管秦雨青對鄭明儼不趕她回兗州有一絲希望,但還是做好了回兗州的準備。秦雨青託老肖幫忙買了許多彩色蠟紙,布料,然後折成許多花串、葉子、鳥兒、鱷魚、小猴子、青蛙、老虎等等,有幾百個,然後串聯起來,掛成一串串,像一片絢爛的窗簾。整個房間一下子變成另外一個美妙的世界。
秦雨青把自己的濃濃愛意折入了簾子和糊紙,但願鄭大人在自己離開冰洲後看到這些小東西能略微想起她。
出去享受一下清新的季節吧,不知不覺已到小雨了,時間最是無情,雪已悄悄融化,已有綠草冒出。“芳草綠了,雨青該歸了。”秦雨青嘆了口氣。
“雨青。”後面的聲是近在眼前卻令秦雨青痛地而晝耳畔盤旋的音,她強迫笑,轉過身,只見鄭明儼回以同樣的微笑。肯定是來說離開冰洲回兗州的事情,她又慪氣地扭頭,背對著鄭明儼,說:“鄭大人安好。”
鄭明儼對於秦雨青在彬彬有禮和傲慢無視兩種狀態中切換都當作自己的過錯:自己辜負了她的一片癡心。
鄭明儼從未責備秦雨青的無禮,而秦雨青不知道,這是她在鄭大人這裡獨享的特權。要知道,鄭明儼在軍中行事可是雷厲風行、說一不二、言出必行的。A
鄭明儼不捨又有些羞怯,感覺對不住地說:“雨青,我已找到帶你回兗州的人,此人在北京。明天我送你去北京,你就隨此人走吧。”
秦雨青淚如雨下,本想好不哭,可控制不住:“好的,鄭大人,雨青這就回房收拾衣物。只是,雨青還有一事懇求大人……,算了,既然要離開冰洲,不說也罷。”
見秦雨青欲言又止,鄭明儼不想讓她留下遺憾:“雨青,你還有什麼事,如果我能幫忙,便盡全力幫你。”
鄭明儼這麼說,秦雨青也沒有掩飾了:“鄭大人,雨青初遇大人時,覺得在這狼煙四起之地,若能學會騎馬必定利於生存,曾想在鄭大人軍中學會騎射。可如今要回兗州,便不再需要這本事了。”
鄭明儼聽了沒有猶豫,而是微笑:“軍中嚴禁女子進出,你不可以去軍中學騎射。但騎射防身,走到哪裡都有用。我來教你。”說完,牽著秦雨青的手來到荒野。秦雨青又心生一絲喜悅。
秦雨青與鄭明儼各騎一匹馬,只聽鄭明儼說道:“雨青,雙腳踩緊踏板,左手拉馬繮繩,右手抽鞭子,力度要恰到好處。我在你前面,你看著慢慢騎。然後漸漸加快。”
秦雨青專心聽著,學著,卻還是歪歪斜斜的。一陣風吹過,沙子入了眼睛,淚隨之而出。秦雨青不想讓鄭明儼看到流淚,以爲自己難過,便使勁抽馬,呼啦一下,馬兒飛奔了,鄭明儼的馬被秦雨青的馬甩在後面。可秦雨青還駕馭不住這麼飛奔的馬兒,嚇得魂飛魄散:“鄭大人,救命。救雨青!”
鄭明儼見這陣勢,心急如焚:“雨青,保持平衡,雙手緊握,我來救你。”於是,鄭明儼將馬兒騎到秦雨青的左側,一躍跳上秦雨青的馬,握住繮繩和馬鞭,輕抽馬身,馬兒漸漸慢了下來。
“凡事不能一蹴而就,還是先得慢慢來。”鄭明儼這下是手把手教秦雨青騎馬了:“你經常站不穩,學騎馬肯定要比別人慢一些,耐心點。”
鄭明儼想起初遇雨青時也是這樣共騎一匹馬,而秦雨青也很享受這一刻,剛受驚的她軟弱地臥在鄭明儼懷中,心想:如果就這樣永遠在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鄭中衛身邊,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鄭明儼也緊緊抱著秦雨青,生怕她摔下去,又一邊教導她:“雨青,今天就算學習一下,以後還是少騎馬。要是摔了,摔到哪裡都不好。”
秦雨青見鄭明儼這麼關心自己,便在他懷中無憂無慮地聊天:“鄭大人,你是來冰洲之後才學會騎馬的嗎?”
鄭明儼也放開心聊起來:“在四年前就學的。”
秦雨青吹著飛過來的蒲公英,問:“是嗎?真難以置信。那時鄭大人還未來冰洲,也未參與軍事,且大人是文人出身。怎麼在四年前就學會騎馬了呢?”
鄭明儼吹著舒適的春風,心情難得暢快:“那時我剛考中進士,被任命爲靖州南平知縣。在任時喜歡與人討論兵法,遇見從冰洲退伍的老兵,就向他們請教邊塞的情況和禦敵之術,順便向老兵們學習了騎射。所以在靖州時,就對冰洲邊陲瞭解不少。”
秦雨青嬌嗔地說:“原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鄭大人早有準備,所以進京覲見皇上之後,獨自一人策馬前往冰洲外考察地形。回京後向朝廷自薦鎮守冰洲,開始了軍旅生涯。雨青說得對嗎?”
鄭明儼略微取笑:“雨青,你一姑娘家如何知道我鄭明儼過往這麼多仕途之事?”
秦雨青佯裝生氣:“雨青都說過在熊廷弼大人家爲丫環時,就對鄭大人瞭解甚多,那時雨青就把鄭大人當做月亮,是大人自己沒記住雨青的話。”
鄭明儼立即輕輕撫慰:“好好。是我的錯。我來做秦雨青的月亮。這回開心嗎?”鄭明儼發現自己從未對妻子之外的女人說過這樣溫柔的話,不禁感覺對不住妻子。
秦雨青低眉含笑:“鄭大人對雨青真好。雨青預測鄭大人肯定會有璀璨的未來。這是天上的嫦娥告訴我的:鄭大人是大明中興的中流砥柱,一生軍功赫赫,將來榮歸故里,兒女成羣。”
鄭明儼聽了,哈哈大笑:“雨青你真會逗人開心,想讓我獎勵你嗎?那就給你個獎勵!”於是鄭明儼力抽馬鞭,馬兒飛奔在原野上。
整個原野上回蕩著秦雨青銀鈴般的笑聲:“鄭大人,放過雨青啦。”
鄭明儼欣喜若狂:“爲什麼要放過你,這是在獎勵你啊,哈!”
就這樣到了荒野邊,鄭明儼令馬兒停下,和秦雨青下馬休息。秦雨青看見荒野邊的深谷下有一彎清流,頓生遐想:“鄭大人,你看這無人煙的深谷,好像脫離了人世煩擾。”
鄭明儼沒有秦雨青那麼美好的想象,只是擔心地提醒她:“雨青,那是懸崖邊,小心。”
秦雨青沒理會這句話,而是接著她的遐想,對著空谷喊:“秦雨青要做溪流邊的一株蘭草,鄭大人就是溪流邊得一棵紫芝,年年歲歲,歲歲年年,永不分離,忘記這人世庸碌!”
鄭明儼聽著秦雨青的幻詞,只認爲是不經世事的姑娘的暢想,無奈笑笑。而秦雨青一腳踏空,差點摔下懸崖,鄭明儼又一次毫不猶豫衝上前去抱住秦雨青,以免她跌落,兩人也同時摔在地上。鄭明儼看著懷中嚇壞了的秦雨青,告訴她:“亂世之中,國未太平,凡人都得入世爲國效力,怎可有此等出世之念?”
秦雨青也看著鄭明儼,心像剛纔的馬兒一樣飛奔,她沒有聽進鄭明儼的話,而是一字一句地說:“鄭明儼,雨青的眼睛進了沙子,幫雨青吹掉,好嗎?”
鄭明儼有些愣住:自己該怎麼面對這心無雜念、素面朝天的精靈?幫她吹沙子嗎?不行,既然要送她回兗州,兩人就不能再有任何念想。於是鄭明儼的理智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把臉一瞪:“秦雨青,你一庶民,竟敢直呼本僉事的名字。該當何罪?”
“該軍法處置嗎?鄭中衛打算怎麼處置本庶民?”秦雨青的心一下跌到了谷底,又一次因鄭明儼傷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