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至——”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座榻上斜靠著的楊薇娍聞得聲音,正欲起身出門相迎。
不待她下榻,李隆基已經大步走了進來,忙道:“躺著別動。”他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伸手將她攙扶著靠到后面的枕上,“你如今身子不便,就莫要行這些虛禮了。”
楊薇娍笑著道:“妾身遵命。”
李隆基坐在榻沿,看著臉色不錯的楊薇娍,眼前的是楊三娘啊,竟然懷了他的孩子,他實在措手不及,有些再為人父的開心,也有無法名狀的奇怪情緒。
“太子,您怎么了?”楊薇娍神色柔和地叫喚有些出神的李隆基。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上蒼突然給了我一個驚喜。”
“上蒼何不是也給了妾身一個驚喜,妾身一定會好好保護他的。”
李隆基點頭,輕輕拍了拍楊薇娍的手背。
…………
楊薇娍突然懷孕,東宮妃妾們皆猝不及防,誰曾料想楊良媛頭一次與太子合房就懷上了。大家還想著今后怎么應對正圣眷優渥的錢良媛呢,現在倒好,又殺出了個楊良媛。
據說趙娘得知消息后,直奔錢之語的住所,明里暗里諷刺了好一番。二人不和由來已久,結果錢之語反唇相譏,誰也沒沾到嘴上便宜。即便如此,趙娘心還是開心的,錢之語這小浪蹄子一直以來同她作對,耀武揚威已經很久了,趁此機會能她的殺殺銳氣,再好不過。
太子妃當日便賞賜了好些物件給楊薇娍,除了首飾、綢緞,還有嬰孩用的精致華貴的東西。
“還是太子妃待咱們好。”夭桃一邊清點物件一邊輕笑道。
座榻上的楊薇娍卻神色嚴肅道:“夭桃,你今后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莫讓有心人鉆了空子。”
“奴婢明白,定不會給三娘惹麻煩。”
“咱們院里的人,你要多留意,仔細盯緊了,我現在是非常時期,這個孩子是我同太子的,段不能出一絲差錯。”楊薇娍輕撫著自己的肚子,神色極為柔和。
東宮的情形,楊薇娍心里清楚。太子妃無子嗣,雖頂著個正室頭銜,難免會被恃寵而驕的小妾欺負。趙娘為人最高調,仗著自己生了個太子最疼愛的兒子,有時甚至目無章法。劉氏生了太子的長子,東宮上下沒人敢輕視她。其他旁的存在感較弱的人,也就是些小角色,不值得在意。
至于錢之語……楊薇娍想起她,不覺輕咬下唇……
她是荊詞的朋友,楊薇娍一直同她也處得不錯,她們或許會是朋友吧。
…………
這日,李隆基下朝后順便去探望豆盧貴妃。
豆盧貴妃素來是極為關心自己一手帶大的太子的。
“東宮近來不太平吧?”慈眉善目的豆盧貴妃淺道。
李隆基飲了一口宮女剛斟上來的茶,有些心事重重地回,“一直就沒太平過。”
“是啊,有你太平姑姑在的一日,怎會讓你太平。”
東宮布滿太平公主的眼線,時時刻刻密切監視著東宮的一舉一動。李隆基知道這情形,遂做事甚為小心謹慎。
“我看……要不就給東宮諸人進一進位分吧,良媛和承徽都進一進,給她們母家一些信心,也漲漲東宮的聲勢。”豆盧貴妃身處后宮,自然最懂得如何用后宮來協助男子。
李隆基想了想,點頭道:“東宮現有良媛四名,承徽六名,依娘娘看,這位份該如何進呢?”
“進一名良媛為良娣,兩名承徽為良媛,如何?”
“好,只是這人選……”
“聽聞楊良媛有了身孕,我看良娣人選就她吧,至于承徽如何進良媛……我不太了解,你自己斟酌斟酌。”
李隆基沒及時應聲,而是猶豫了一會兒,爾后道:“要不就進兩名良娣吧?”
“兩名良娣……”豆盧貴妃喃喃,搖搖頭,“我覺得不好,如此一來就有三名良娣了,東宮的人本來就不多,顯得頭重腳輕,不妥。”她轉頭看向李隆基,“怎么?除了楊良媛,你還有意于哪一位啊?”
李隆基笑,“沒有,孩兒只是說說。”
“那便好,不過進楊良媛位分只是我的看法,太子有更好的想法不乏照著自己的想法去做。”豆盧貴妃道。
豆盧氏是聰明人,明白太子有自己的抱負,更清楚太子就是她的未來,她是不但不愿意惹他不高興,更希望他能順利繼承大統。
“兒子明白。”
…………
楊薇娍懷孕,李隆基除了偶爾去看望她之外,平日里要么去看看趙娘,要么就同錢之語待在一起。
錢之語住處。
李隆基前腳踏進來,宮女便斟上茶,剛要端給李隆基時,被錢之語一句“慢著”阻止了。
李隆基和宮女都有些疑惑。
錢之語示意了一眼自己的貼身宮女阿鳴,阿鳴當即上前接過茶,打開蓋子用銀針試毒。待細細檢查過之后,她才畢恭畢敬地把茶水端給李隆基。
“你們都下去吧。”李隆基對一屋子宮女道。
“是。”
眾人遂徐徐退下。
李隆基飲了一口茶,看向錢之語,“還是你謹慎。”
錢之語輕笑,嘆聲道:“如今東宮遍布太平公主的耳目,不謹慎不行。光是妾身這院子,就有好幾些個行為詭異的人。”
李隆基握住她的手,神色充滿關懷,“你要小心,注意安全。”
她點點頭,眼神竟有些擔憂,“太子也務必謹慎,吃的用的都要吩咐人細細檢查,怕就怕出其不意。”
見她如此,李隆基握緊了她的手,不覺將心里話對其傾吐個干凈,“你說現在……”
…………
權勢滔天的太平公主對東宮虎視眈眈,前些日子,太平公主把被圣上貶在外頭的蕭至忠召了回來,為她所用。她試圖借助蕭至忠對太子的恨意來對付太子,畢竟他唯一的兒子蕭平死在太子討伐韋后時的刀下。
荊詞得知消息后,當即蹙起了眉。
圣上真的很寵愛他的這個妹妹啊,竟容得下她與太子分庭抗爭。
要說蕭至忠,那真的是一個八面玲瓏之人。他一回到長安,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女兒蕭安的棺槨從韋后表弟的墳墓中挖出來,放回了最初的墓地里。此舉意在表明蕭家與韋家再無一點聯系,從前的冥婚也不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