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離垂眸望了眼青玉明亮如星辰般的眸子，輕頷首。心下卻是想著，她要與他說什么。
她說她都記起來了，是不是她的心里又只剩下月神了，畢竟她曾經是那么柔情款款的凝視著月神的背影。
“迦大人，你有心事？”青玉望見迦離眸色復雜，不由詢問道，“可以與小玉說嗎？”
迦離眸色微斂，唇角揚起一抹柔和的笑容，柔聲道：“沒有。只是想著用這一身羽毛給你做什么衣服。”
此話一出，九鳳心中涌起一念頭，他真想將背上的兩個人摔入這蒼茫的世界里。不過他是有賊心沒賊膽，也只不過是想想。
“你們怎么可以這么對待我這個恩人。”
青玉笑著輕哼了聲：“大人才是你恩人呢，你不是一直都在追神族的手中嗎？聽說能活動的范圍還只有一棵樹上下的距離。而今，你看你都能夠自由的遨游于天地間，這可都是大人的功勞。”
遨游于天地間？還真是！九鳳無法辯駁，只能默認。
畢竟兩者相較起來，的確是如今的生活來得自由自在，前提是自己沒有礙著背上的那個人，不然……唉。
“你是覺得還是那兒的日子好嗎？若是如此，明日我便將你送去追神族，想來那兒的人都很懷念你。”
“別。我這兒很好，雖然我很想念囡囡，可囡囡如今有人照顧，我就不去湊熱鬧了。”九鳳連連道，他才不會回去那個地方，那可是他的痛。
青玉聽著他們間的言語，知曉在她沉睡的時光里，又發生許多有趣的事兒，她拽了拽迦離的衣襟，俏皮道：“大人，回去給小玉講故事唄。”
“好。”迦離不假思索得應道。
從來青玉的要求，他都會答應，即便明知道有危險，他也會。因為他會讓小玉一直都活著，他能夠擋的劫難，他就替她來背負，不能擋的，他就用自己的所有讓她生。
“大人，真好。”青玉輕聲道，“有大人在的日子里，不用擔心任何事兒。”
聞言，迦離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有她這么一句話，他也滿足了，至少在她心里，他還是那么重要。
空中的風滿是寒意，迦離自身都覺得有些冷，而只裹著一件裘衣的青玉怕是更冷？
“阿玉，可是覺得冷？”
青玉搖搖頭：“不冷。大人的懷里很溫暖。而且九鳳的毛也很暖和。”
“不冷那就好。”迦離流露出一抹寬心的笑容，稍即又淡漠道，“九鳳，快些。”
九鳳倒也沒有磨蹭，這極地的冷氣的確甚濃，若得尋常人的確受不了，而現在那姑娘才剛復原，若逗留久了，傷身。到時候酒神又為她輸元氣，那面容就更加恐怖猙獰了。這……他
整天對著這樣的面孔，會吃不消。
“酒神大人，你何時能夠恢復？”
“不知。”迦離吝嗇得吐出兩個字，而后緘口不言。
無論是恢復元氣還是恢復容顏，短短五百年怎得可能？上一回，不過是吞食了這世間僅有的一顆丹藥，才復原的極快。
青玉情不自禁得撫上迦離的面孔，明明是丑陋不堪，血絲疤痕縱橫交錯，卻光滑如玉，這是怎樣的糾纏，會在她們的情上定下這樣的記號。
“大人，可是很疼？”
迦離甚是沒有想到青玉會撫摸他的面孔，那溫熱的手掌摩挲著他的面頰，給他帶來一陣陣的悸動：“阿玉。”
“大人，可是會疼？”青玉又一次相詢，“是因為小玉。”
原來，她真得知道了。她還記得忘得最深的事兒。
迦離拉下她的手，緊握在手中，面上揚起淡若清風的笑容：“不疼，從來不曾疼。”愛，若是會疼，那就不是愛，是傷。
青玉雙唇嚅動了下，低低道：“真得不疼嗎？”可是小玉疼。
這么多年來，小玉是多么的不聽話，竟是給你惹麻煩，而你卻從來不怨，還不顧一切的守護著小玉。
“大人……”她欲開口說，但不小心碰觸到九鳳的身體時，不由得住口。
迦離瞧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擔憂：“阿玉，可是哪兒不舒服？”
青玉搖搖頭：“沒有。我還是回去與你說。”
九鳳將他們的話兒聽得清清楚楚，心下哀嘆道，他是被嫌棄了嗎？不過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個不該出現的人，擾了他們兩個人的好事。
一想到這兒，他揮動著翅膀，于空中飛速翱翔。
遠遠地，瀛洲若隱若現，蒼茫的迷霧里，那墨綠漸漸落入他們的眼里。未過多久，三人便是齊齊落在青玉曾住過的院子里。
迦離抱著她，徑直的走進屋子，撇下九鳳一個人疲憊得趴在院子里。
“迦大人，這兒沒有變化耶。”那一雙明亮的眸子滴溜溜的轉著，將所有的景象都納入眼底。
“嗯。”迦離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床上，又從柜子里取出衣裳整齊的擱放在她的枕邊，柔聲吩咐，“你才剛醒來，莫要累著了。休息一會兒。”
說話間，他已替青玉掖好被子。
青玉伸出手拽住轉身欲離去的迦離，眸間閃爍著堅定的信念：“大人，小玉有話要說。”
迦離知曉她有話要說，可他不安她會說的話與他無關，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希望她能夠休息，而他則一個人在外頭好好靜靜，哪怕只有半刻鐘，他都能夠讓自己迅速地平靜下來去傾聽小玉要說的話。
他拉下青玉的手，將其放
進被窩里，柔聲道：“我記得。但你的身體現在弱得很，睡醒了，再與我說也不遲。我就在外頭。”
青玉一把抓住他要抽走的手，凝視著迦離的面容，一本正經道：“大人，小玉一定要與你說。不然……小玉怕又來不及。小玉害怕下一刻又沒了機會，小玉害怕自己又會不小心睡過去。小玉……”
“不會的。阿玉不會再沉睡了。”迦離微笑著打斷她的話。
青玉搖搖頭，不，她一定要說。上一次，她都決定告訴迦大人了，可卻又生生錯過了那么多年，害得迦大人等待了那么久。她不想每一次都是迦大人在等，她要告訴他。
“迦大人，大人……”
然而，不等她說完，半掩的房門被推了開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小玉丫頭，你終于醒了。”
青玉嘴角微抽，難道這句話就這么難說出口嗎？她側首張望了眼門口，只見一身妖艷衣裳的紅衣與千葉千炎兄弟二人一起進來。
“這些日子，讓你們擔憂了。”
“才懶得擔憂你。那么好的生活，自然是要好好享受，哪有空去擔憂你。”
青玉嘴角輕抽，若非她太知曉紅衣的個性，聽得這樣的話，怕是要多想了。不過面上卻是裝得極其幽怨：“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唉，這世上也就只有迦大人將我當寶。”
千葉笑笑：“自然。不過我擔心你不假，畢竟你若不醒來，我們等人就沒得酒喝了。”
敢情她還比不過迦大人釀的酒？她雙眸眨了眨，擠出兩滴淚水，望著迦離，委屈道：“迦大人，小玉不也是酒嗎？怎得就比不上其他酒呢？”
千葉唇角溢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在有人的心里，你自是比得上。但在有些人心里，也不是比不上，只是不能喝罷了。”
他們誰都不能喝，只能看。
青玉終是聽明白千葉的話語，清秀的面容不由得通紅，嬌艷欲滴。她趕緊得拉起被子，蒙住半個腦袋，開口道：“大人，小玉好累。想要休息一會兒。”
“好。”迦離抽回手，微微替她拉下被子，“不要蒙著腦袋，好好休息。有事喚我便是。”
青玉抿唇輕點頭，而后對著千葉三人道：“你們莫要打擾我了，有事兒等我醒來再說哦。這么多日子來，謝謝你們。”
千葉三人輕笑，終是先于迦離離開屋子，順手掩上了房門。
出門的三人相視一笑。
一直，自迦離抱著青玉進屋后，他們就出現了。將屋里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們也猜得他們各自想說的和擔憂的，所以才來了這么一出，以沖淡他們各自復雜的心思。
有些話平平靜靜的說，安安靜靜的聽才是最美好，最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