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初刻起身,梳妝完畢不及用早膳,已有第一批命婦t堆著一臉笑,和那些許只見過一面,甚至素不相識的貴婦們寒暄,她們能說的,不過都是那些被翻來覆去說了無數遍的賀詞,礙于身份,不敢深談,只覺得言語乏味得令人困倦。
好容易第一批命婦離開,匆匆用了一碗燕窩粥,兩塊小點心,第二批命婦已在宮外候著,嫣然不知道要接見多少人,只覺得心里累了,匆匆打發了那些不得不見的皇親貴冑們的家著,本以為可以松口氣,后宮的嬪妃們又成群結隊而來。
“奴婢祝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微笑著面對一眾的嬪妃,口中回著吉祥的話,奉茶之后,又是一番無聊的作做,直至午間,眾人才告辭離開,嫣然長長的出了口氣,胡亂用了午膳,斜靠在榻上,很快便朦朧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隱約聽見問風的聲音,掙扎著睜開眼睛,果然是他,他坐在榻邊,滿面得意的笑,“嫣然,你看這是什么?”
睡眼朦朧,只覺得眼前一片金光燦爛,緩緩閉上雙目,靜養片刻再慢慢睜開,是一件光華璀璨的金縷衣,織工極為精湛,每一根金絲幾乎都如發絲般粗細,數根相絞,織成經緯,金絲間,鑲嵌著寶石、白玉、翡翠、夜明珠,極盡奢華。
又是衣服嗎?只不過換成了金縷衣,心里微微有些失望,面上仍然是燦爛的笑,“真漂亮,是從何而來?”
“穿上試試吧!”
穿在身上,這才驚訝的發現金縷衣竟然沒有半分的重量,金縷衣與其他的衣物完美的結合在一塊,并沒有突兀之感,也不覺得奢華,而是一種將自己所有的優點襯托得沉靜而內斂的美麗。
看著鏡中美艷的女子,連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般的美,美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忍不住瞪大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審視自己熟悉而陌生的容顏,忍不住屏住呼吸,似乎連喘息都會驚醒此刻的美夢,“問風,這件金縷衣從何而來?”
“是我親手做的,”姬問風帶著滿足的笑容,站在嫣然身后,“還記得天工開物嗎?這件金縷衣,是我按照天工開物花費了五個月制成的,從抽絲到完工,都沒有假他人之手,我本想晚間再給你,不過,晚間我還有一份禮物要送你。”
還有嗎?是什么?難道是夏衍月地人頭?不。今日是自己地生日。問風不會做這般煞風景地事。那到底是什么呢?既然問風想給自己一個驚喜。那么就由得他吧!
“問風?!本従徝撓陆鹂|衣。珍惜地折好?!敖窈蟛灰馁M那么多地精力來做這些。明年地生日。你只需煮一碗面給我。我就滿足了。”
“不。耗費不了多少地精力。”姬問風伸手扶著嫣然坐下。“只要你高興。無論我做什么都可以。”
淡然一笑。這樣地話。問風即使不說。自己也明白。只不過他知道自己想聽而已。伸手輕輕撫著隆起地腹部。耳邊似乎又回響夏衍月地語。難道一切都是天意。除了順應天意。就不能逆天而行?
想得恨了。握著茶杯地手冒出了淡淡地青色。坐在一旁地姬問風將一切收盡眼底。他知道她地痛。三個月前自己便知道了那個噩耗。為了避免最壞情況出現。自己想了無數地辦法。但是天意終歸是天意。根本無法改變。種種努力。帶來地結果卻是更壞。
“嫣然。昨日不忘告訴我。園中地花樹已經盡數開放。不如我陪你到園中走走吧!”
遠遠看過去,穿行在花樹間的兩個人親憐蜜愛,仿佛一對恩愛夫妻,觀望良久的姬無塵冷冷收回視線,“王喜,你說朕是皇后的丈夫嗎?”
“皇上當然是娘娘的丈夫,”
回應的時候,王喜的聲音不自覺的越來越小,最后兩個字幾乎聽不清楚,他想必也覺得詭異吧!姬無塵冷漠的轉過身,決絕的想要離棄身后如同將要背棄自己的兩人,在他們之前,先離棄他們吧!
“皇上,娘娘的賀禮準備好了?!惫蛟诘厣系奶O,看不清姬無塵的神情,只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皇上……?!?
“好了,”姬無塵緩步走下假山,“朕可沒九州王那么多的閑功夫,讓他們挑幾件上好的送到御書房,朕看過后,會著人送至月陽宮的?!?
平淡的語氣中沒有一絲感情,仿佛在講述一件與他無關的事,太監們垂下首,不敢多語,連王喜的頭都比平常垂得更低,因為氣憤吧!所以走得快,幾乎轉眼就看見御花園新建的園門,園門上的紫藤花開得正盛,遠遠看去,鮮艷的花朵隨風起伏,將站在園門下親密談笑那對男女的輪廓勾勒得如同一副上了色的畫。
情不自禁的停下腳步,許是迎著
只覺得陽光明晃晃的刺眼,好容易才看清那個和玉妃37少年正是贏嫣然極為寵愛的商不忘。
他們似乎相談甚歡,商不忘淡黑的臉凝著抹不去的燦爛笑意,一雙仿如漆黑的眼眸不時脈脈含情的掃過玉妃嬌嫩的面龐,而玉妃,錦軟的,如同沒有骨頭的手輕輕的搭在商不忘的左臂上,一臉的嫵媚,眼角的秋波暗飛,若非相隔得這般遠,自己渾身的骨子都酥軟了吧。
惱怒的迎上前去,不知是否感應到沖天的憤怒,待姬無塵走到近前,商不忘和玉妃已經一左一右背對而行,姬無塵凝視著玉妃的背影,“王喜,你去問問,什么時候,玉妃和商不忘商大人這般親近了?”
不安的抬頭追隨著兩人的背影,看了許久這才緩緩垂下頭,“奴才……?!?
“好了,朕知道你不敢說,”姬無塵惱怒的揮了揮衣袖,“賀禮送來了嗎?”
傍晚時分,悅音水榭已經坐滿了前來朝賀的大臣與內眷,許是因為姬無塵在座的緣故,人雖然多,滿座鴉雀無聲,眾人福至心靈般的感應到姬無塵的重重心事,所以他們很明智了保持了沉默。
“皇后娘娘到……。”
太監們拉長了聲音,宣告今日夜宴主角的來臨,除姬無塵外,其他人都恭敬的起身,等待皇后的駕到,當然,同時也能看見宮中其他美麗的嬪妃,當然也包括極得皇上寵愛的玉妃娘娘。
眼看著那個穿著大紅禮服的女子在福安和宮女的攙扶上緩緩步上臺階,盡管她已身懷六甲,她的美麗卻沒有半點消褪,粉面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眼神溫暖,走到近前,她輕輕抬手,摒棄了福安和宮女,“臣妾參見皇上?!?
“平身吧,”此刻的笑容妝點著慘白的眼神,“嫣然無需多禮,賜坐?!?
待她在身邊坐下,這才笑容滿面的將挑選好的賀禮送到她面前,一盤璀璨的珠寶,雖然罕見,但是對于她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吧,聽聞問風找到了一個寶藏,珠寶堆積如山,當然有價值連城的寶貝。
“謝謝皇上?!惫唬A嫣然的笑沒有足夠的誠意,只是禮節性的回應,“臣妾很喜歡?!?
壓低了聲音交談,在座中的大臣眼中,皇帝和皇后相談甚歡,親憐蜜愛,宛若一對璧人,偶爾在不經意的時候,皇上會轉首看一眼坐在下首的玉妃,雖然短暫,但早有座中的人將那復雜的眼神盡收眼底,心中恍然大悟,在皇上心中,最愛的,還是玉妃娘娘。
“九州王到了?!?
似乎感應到問風的來臨,座中眾人又換了一個神情,盡管的收斂著自己的氣焰,如同他們那微小的氣場會招致問風的厭惡一般。
“臣祝娘娘芳齡永駐,”問風的笑是意味深長的,手中的錦盒一眼看去便是古物,“這是臣特意為娘娘挑選的壽禮。”
盯著福安將錦盒放在嫣然面前,心中猜測著問風“敬奉”的壽禮究竟是何物,可是贏嫣然遲遲沒有伸手打開錦盒,似乎下定決心不讓其他人知曉一般,憤然轉過頭,卻見遠處的天空亮若白晝,難道走水了?
一聲巨大的轟鳴,震懾得眾人心馳神移,齊齊轉首看著聲音的來源,這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天空已經燃燒著金色的火焰。
漫天金色的煙火,如同萬千的繁星同時閃爍,照亮了深黑的夜空,那一刻,只覺得靈魂無比的輕盈,不停的向上飛升,近了,距離天越來越近,甚至能夠感受到風,聽到天庭仙曲的奏鳴。
第二聲轟鳴過后,漫天五顏六色的花朵,仿佛百花在一瞬間綻放,最高處的花凋零后,余下點點的金色在空中閃爍,將隨后在空中盛放的花朵渲染得光彩奪目。
第三聲轟鳴,無數金色的球激射上半空,然后由頂端快速向下擴展開來,仿佛千萬的傘同時在空中展開,隨后連成一片,仿佛厚厚的雪層自空中向下墮落,直要將世間的人淹沒在雪的海洋中。
第四聲……。
第五聲……。
第六聲……。
第七聲轟鳴之后,夜空一片沉寂,仿佛之前的繁華已經燃燒殆盡,留下的,只有裊裊的余韻,就在眾人將要低頭的一瞬間,自天頂的一線間,金色的火花倒掛而下,仿佛自屋檐飛激而下的金色雨簾,端的是驚心動魄。
隨后幾聲脆響,十個不同顏色的字出現在半空中——楚韻歌敬賀贏嫣然芳辰。
駐馬在城外的高崗在,在最后一輪的焰火謝幕后,楚韻歌微笑著撥轉馬頭,“道沖,走吧,我到上京最重要的事已經完成,風花雪月過后,便是王朝爭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