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落座,十二捧著熱茶開始暖手,明夜四人圍坐在木桌邊上,邱樓眨巴著眼睛,時不時瞅瞅云若寒,又看看云若水,最后撅嘴道:“你們怎么和如意碰上了?”
“偶然。”云若寒溫和一笑,正好碰見明夜充滿敵意的目光,看來對方還惦記著上次十二單槍匹馬殺上云天門,最后險些死在紅袖門的事,因此對他怒氣難消啊,云若寒心頭苦笑,端起桌上的茶水,淺淺抿了一口:“過來的路上,正好遇到如意,所以就和她同行了?!?
“主子,外面這么大的雨,要不要上去換身衣裳?”明夜看著十二一身濕噠噠的裝束,心疼的說道,陰雨綿綿,十二冒雨趕路,幾乎是馬不停蹄,難免渾身被雨水打濕,她放下手中的茶杯,點了點頭,起身道:“你們慢聊,我回房換衣服?!?
說罷,便利落的轉身上了二樓。
“喂,若水,你們在哪兒遇到如意的?”邱樓神秘兮兮的湊到云若水身邊,開口詢問道。
“就玄武國到青龍國的官道上啊,一家涼茶鋪里?!痹迫羲肓讼氩呕卮稹?
邱樓與明夜瞬間對視一眼,看來蘭心的后事已經處理好了。
兩人總算是放了心,云若寒打量了四周一圈,古怪的皺起眉頭:“如意的丫鬟呢?”
二人當即變臉,明夜更是狠狠給了云若寒一個眼刀,將頭撇開,直接把他當做空氣,邱樓也是一臉暗色,眉宇間一抹抑郁染上眉峰,“你們最好不要再提起蘭心,我怕如意會傷心的?!?
“怎么回事?”云若水急忙問道,這才多久不見,難道發生了什么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嗎?
“蘭心在四國大賽中,被玄女宮的人給殺害了,她是為了保護如意,所以才……”邱樓語帶哽咽,眼眶紅了一圈,抬手擦了擦眼角,強扯出一抹笑,“反正,你們別在如意面前提起她就好?!?
云若水還想再問,卻被云若寒拉住,他看得出,明夜和邱樓心情都不是很好,這個時候,沒必要去掀他們的傷疤。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凝重,四人抖下意識放輕的呼吸,一股哀傷的氣氛,圍繞在他們身側,心里仿佛都堆了塊大石頭,沉甸甸的。
十二換好衣服,小奶包正揉著眼睛起床,看見她,立馬喚道:“媽媽……”
這幾天可沒把這小家伙給想念壞了,每天見不著十二,它就像找不到母親的孩子,哭哭啼啼的,總要邱樓和明夜哄著才能睡著,沒把這兩人給折騰死。
十二伸手將它抱住,單手將腰間的腰帶系好,打了個蝴蝶結,抬步走出房間,剛下樓,便遇到小二,問他要了份糕點,坐回原位,卻驚訝的發現,這幫人,怎么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心思一轉,十二自然知曉了他們這幅模樣時為了什么。
將小奶包放到桌上,十二單手托著腮幫,一手拿著筷子,時不時敲打著小奶包不安分的粉嫩小手,力道不重,頂多只能算是鵝毛般的愛撫,“蘭心的事,我已經辦完了?!?
她率先打破了一桌子的靜默,引得眾人紛紛抬頭。
唇線緊抿,或許也只有心智未開的小奶包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吧?看它玩得那副興高采烈的模樣,當真是叫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做個小孩子真好,少年不知愁滋味,想笑就笑,難過就哭,等到長大了,才知道,自己已經過了任性的年紀。
“已經離開的人不會再回來,既然已經走了,沒必要再為她日日惆悵,她還活在我們心里,不是嗎?”十二看向窗外,朦朧的細雨沖刷著京師的街道,整個城鎮仿佛都被這雨幕遮蓋住,讓人心頭壓抑,“我不喜歡多愁善感,我希望你們也一樣?!币暰€落在眾人身上,一個挨著一個掃了過去,所到之處,所有人都感覺得到十二的嚴肅與認真!
“如意,你就不能讓我抒發抒發內心的情懷嗎?”邱樓大咧咧的笑道,明媚的笑靨驅散了這一桌子的死寂,不管她是真笑,還是為了調節氣氛,至少,效果還是不錯的。
“你有什么情懷需要抒發?”云若水調笑著反問道,“就你那腦袋瓜子,能想出個什么東西來?”
“切,我剛才做了一首詩,你們聽聽,”邱樓清清喉嚨,“啊,在這陰雨綿綿的天里,我終于遇見了我這輩子最崇拜的人,”她看向十二,還俏皮的沖她眨眨眼,十二嘴角一抽,漠然垂頭,自顧自的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啊,在這江河萬里,我竟與故人偶遇,”邱樓又看向云氏兄妹,一副日日為他們牽腸掛肚的模樣,表情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噗!”云若水嘴里的茶水直接噴了出來,她咳嗽幾聲,臉頰紅撲撲的,手指指著邱樓的鼻尖,想要罵,卻又找不著詞兒,只能脹紅著一張臉,氣惱的瞪著她。
這也叫詩?
騙鬼呢!
“得,一群沒欣賞能力的家伙?!鼻駱鞘盏綗o數個白眼,故作找不到知心人的模樣攤了攤手,隨即,臉色一正,“如意,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十二纖細的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她冷笑一聲,眸光肅殺:“當然是殺上玄女宮,宰了璇璣,血祭蘭心!”
只要一想到蘭心臨死前的那一幕,她胸腔里的怒火,就開始熊熊燃燒!
沒有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在傷害了她的人之后,還活得好好地!
不管是誰,天王老子,大羅神仙,都不行!
血債必將血償!
十二一身冷冽,五指一緊,手中的茶盞咔嚓一聲破碎出一道道裂痕,飛濺而出的茶水濺濕了她的手背,云若寒急忙從懷里摸出一方方巾,遞給她,同時,明夜也拿出一張手絹,遞了過去,一白一黑的四方娟帕,齊齊遞到十二面前。
邱樓愣了,云若水也愣了。
誰能給她們解釋一下,眼前這一幕是要鬧哪樣啊!
十二嘴角一抽,雙手移開面前的方巾,直接用袖口擦拭掉手背上的水漬,氣氛驟然間變得詭異起來,明夜和云若寒隔空對視一眼,又立馬雙雙移開視線,口中皆是一聲冷哼。
“你們可知玄女宮的所在?”十二將話題轉移開,全當沒有發現這一桌子的詭秘氛圍。
邱樓老實的搖了搖頭,可視線還是不自覺的在云若寒和明夜之間掃來掃去,云若水更是不知道了,她現在一門心思都擱在這兩個方才大吃飛醋的男人身上,一個是她的老哥,一個是如意姐姐的侍衛,這要怎么選?幫誰好呢?
“我也不知道,玄女宮的位置一向隱蔽,除非她們自己入世,若不然,很難找到準確的方位。”即使是身位前任上三宗落天門門主的兒子,明夜依舊對這些隱秘的事情一概不知。
云若寒同樣是一頭霧水:“據說,玄女宮的位置同神王殿一樣,都是位于四大懸崖斷壁之中,可具體方位,我不清楚。”
十二心頭有些失落,難道要等到玄女宮再對她下手,她才能順藤摸瓜找過去嗎?
這種被動挨打的方法,實在讓十二心頭很是惱火!
她習慣了掌握先機,可現在,卻要讓她坐以待斃,她怎么受得了?
邱樓忽然眼眸一亮,“不對,有一個人一定知道?!?
“誰?”十二心頭一喜,迫切的問道。
邱樓哼哼兩聲,高高挺起胸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故意掉了眾人的胃口一陣,才開口:“國師木離!”
這個名字一出,在場諸人紛紛啞然。
十二垂頭不語,明夜一臉陰沉,而云氏兄妹則齊齊搖頭,云若寒道:“國師木離即使知曉,也斷然不會輕易告訴我們,四國與玄女宮、神王殿的關系向來微妙,如果他泄露了玄女宮的位置,被璇璣知道,青龍國覆滅之日不遠了。”
這可不是云若寒在危言聳聽,玄女宮之所以能凌駕于四國之上,與神王殿并立玄武大陸頂端,不僅是因為它底蘊夠強,金銀財寶眾多,最重要的是,它們的門人,個個都是高手,哪怕是個掃地的,至少也是武者七階,八階,更別說玄女宮上層,多名武尊之境的高手,而且,玄女宮素來喜歡收集魔獸,門中魔獸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一旦想要滅了哪個國家,甚至連人都不想要出現,直接派遣魔獸攻城,屆時,人類只能丟盔棄甲,束手就擒。
這仗還怎么打?
“誰說的?!鼻駱且桓敝驹诒氐玫哪?,視線落在十二身上,笑得那叫一個賊,“如意不是和木離關系不錯嗎?只要你開口,他一定會告訴你的。”
十二眸光一閃,愈發冷冽逼人,讓她去找木離?那個神棍?十二有些躊躇。
“如意同木離的關系很好?”云若寒眉頭一蹙,心底隱隱不安,一個是玄武國新晉的武者,一個是青龍國國師,他們之間能有什么聯系,說實話,即使一路上聽說了不少十二與木離、白子墨等人的傳言,可云若寒卻根本不相信,畢竟,以他認識十二以來,他從未見過她提起這些人,只出了一個凌宇寒,那人是另類。
所以云若寒此刻才這么驚訝。
“不熟?!?
“當然好了?!笔c邱樓一道開口,可說出的話卻是南轅北轍,完全不在一個頻率上云若寒嘴角微微抽動一下,看向十二:“究竟是好還是不好?我怎么聽著你們一人一個意思?”
“我和他不熟。”只是為了蘭心的血海深仇嗎,看來國師府,她必然是要走上一遭了!十二眸光堅定,抬手,將破裂的茶杯里僅存的半杯茶水喝盡。
明夜看著她的神色,心頭一動,主子必然已經有了決策!
當晚,十二收拾好,換上一襲黑袍,脫掉衣服時,她看著肩頭上開始結痂的血洞,心想,凌宇寒在納戒中給她的那些靈藥果然效果極佳,只是短短五六日,居然能讓這么嚴重的外傷開始愈合,且堵塞的經脈也被疏通,修為更是比以前穩固了幾分。
想到那抹紅衣的人影,十二眉頭一蹙。
玄女宮,神王殿……
薄唇微微一翹,些許冷漠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