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空氣旋, 是一片被灰色戾氣所籠罩的世界。四周都是灰濛濛的，只能看見身邊紅衣的莫邪。就連腳底，也只能看到是站在灰霧上, 似乎是飄在空中。
莫邪凝結了一根空氣繩, 一端拴在俞之兼的手腕上, 一端捏在手中, “疆域就是這樣, 這裡的居民都是一些戾氣過重的孤魂野鬼。你現在有結界保護，不會受到他們襲擊，但是要注意別被四周的聲音所影響。”莫邪交代了一聲, 就帶著俞之兼飄動，俞之兼感覺到漸漸有些雜亂的聲音響起, 下意識地想要聽清楚, 卻感覺手腕上的空氣繩緊了緊, 莫邪的聲音又傳進耳中，開始跟他講述她和小白的任務。
十個多小時前, 判官在查閱生死簿的時候，發現生死簿上有些綠色名字的生辰。生死簿中，按照生死簿的記載正常死亡的名字在死後會顯示紅色。而那些因爲某些異常沒有按照生死簿所記載死亡的便會顯示綠色的名字。本來偶爾出現幾個綠色的名字也屬於正常的現象，只要查出原因安排歸宿便可。可是，這次翻閱的綠色名字卻有些多。在兩個陽界地區, 同一個時間段都是九個綠名, 而且這總共十八個綠名中, 有十七個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人, 只有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判官覺得異常, 便派了些巡察鬼吏去陽間查找。便發現這十七個男人都是被吸了元氣，靈魂也被收走了。
“地府和天界一樣, 一天等於陽間的一年。所以地府的十多個小時前，在你們那就是五個月前。判官趕緊通知了黑白使，等小白和我出發，對地府來說也就一個小時左右，你們陽界卻又過了幾十天。所以又死了幾個人。”莫邪回過頭無奈地說，“順帶說一下，疆域沒有時間概念。這裡你可以當成時間靜止，也可是當做是時間混亂。畢竟是地府和陽界的交界。”
“你是說還有個十七歲少女也死了。那應該是田欣，她不是還活著嗎？”俞之兼問道。
“對。她也死了，死了之後被那個老妖婆用靈力封住靈魂。而且，我猜，她肯定死的很慘，怨念極重，這樣用來做蠱王，效果更好。”莫邪的情緒有些激動，“好好的一小姑娘死於非命，死後還要繼續幫著造孽。這個老妖婆太有違修真之道了。”
“那既然是地府的事兒，你怎麼又摻和進來了，我聽說你在受罰。”據說還是因爲嶽凱和鴉受罰，俞之兼自然還是要問問的。
“可不是。我都提醒你們，想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你們怎麼還是沒沉住氣呢？”莫邪責怪地看了俞之兼一眼，“那會不是我正好碰到，鴉絕對會被這裡的遊魂給撕爛。這種千年修爲的靈妖可是大補。”
“謝謝你了。我們之前還誤會了你。你可以不插手的。”俞之兼心裡也有些愧疚。
“別這麼說。和鴉有關係，我怎麼可能完全不插手。”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悄悄滑過眼底。
俞之兼等著莫邪道出下文，莫邪卻不再言語。
無法估算過了多久，莫邪在灰霧中停了下來。
俞之兼打量了一下週圍，和剛纔的霧並沒有多大不同。不過卻沒有任何聲音，就好像所有的聲音被吞噬，可能就是不能傳播聲音的真空環境，俞之兼不確定地想著。不知道這兒的居民是怎麼辨別方向的。
莫邪手中銀光一閃，四周的灰霧都聚向他們。俞之兼一陣暈眩，接著便是陷入一片黑色的世界。與在灰霧中不一樣，這裡其實視線很清楚，但是視線所及處，皆是一片純黑。
“主上。我已將俞之兼帶來。”莫邪恭敬地道了一聲。
俞之兼看著莫邪面對的地方。遠處，有一個純白的影子在向這邊靠近，白色的影子有一雙黑色的眼睛，在這純黑的世界也是光彩熠熠。白影看起來速度很慢，卻很快便靠近。
俞之兼看清這個白影之後便呆住了。他剛剛幻想了各種混沌的形態，有如很多書中描述的無頭無尾的大狗或者是一團分不清形態的氣體，但是絕對沒有想到會是眼前的這隻，舔著爪子的白貓咪。除了眼睛是黑色，身體大小和優雅的姿態都和陽界的普通短毛波斯貓一個樣子。
白貓昂著頭看了俞之兼好一會兒，驕傲地“喵”了一聲。
“您就是混沌……大人？”俞之兼哽了一下，還是加上“大人”兩個字。
“本皇便是。”白貓混沌又張了嘴，還好不是“喵”。
許是看出俞之兼的詫異，白貓化爲人形。一個穿著繡滿詭異的黑貓圖案的雪紡連衣裙，看起來很時髦，但是被一個蘿莉穿著，只會越發覺得詭異。
“人類啊，就會以貌取人，還喜歡以自己的主觀臆想和經驗教條爲藍本。”混沌優雅地坐在空氣中，“我叫柰萘，你就喊我柰萘吧。”手一揮，空氣中出現“柰萘”兩個金色大字。
俞之兼心裡還在把貓和混沌之間劃等號，一時沒反應過來。
柰萘看了眼莫邪，“小邪，你又……先下去繼續領罰。”揮了揮手，莫邪便消失在黑色之中。
俞之兼已回過神，看著莫邪消失，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求情。
“你不必求情。疆域有疆域的規矩。” 柰萘止住俞之兼的話頭，“她破壞規矩，自當承擔後果。”
“不是說善有善報嗎？她救了鴉，怎還要有受罰的果？”俞之兼很沒底氣地說道。
“善？什麼是善？在你看來，借出陽壽幫一個死人還魂，這是善。可是這之後的後果小左，也就是左魅告訴你了吧。” 柰萘平淡地說著，卻字字珠璣，“天常命理，可不是凡人能說善是善，說惡便是惡的。”
俞之兼默然。
“其實，我讓小邪帶你來這，便是要跟你講講這前因後果。” 柰萘淡淡地一笑，“那麼就先來講講小邪和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