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疼還沒消,連帶著心也一起痛。
她不知道在疼些啥,明明都習(xí)慣了。
恰巧,她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
“你的腳廢了,你知道嗎?”凌寒的手無力的放開。
小然笑瞇瞇的點頭:“知道啊知道啊”
那語氣輕鬆的好像在回答今天吃什麼一樣,沒有半點難過。
“你知道什麼?凌寒手指顫抖的指著她。
對自己的事,她就不能上點心嗎?對一些無關(guān)重要的,不必看得那麼重。
“什麼都知道,又好像都不知道,不過都不重要啦”
小然依舊笑得山明水靜,如果忽略掉她過分蒼白的臉色,倒也不失爲(wèi)傾國傾城。
她笑起來很美,這個凌寒一向不否認,可是這種時候,她能不能不要笑了?
他從來不覺得她的笑如此礙眼。
“不要笑了”凌寒剛要呵斥,錦淵就抱起小然。
這個懷抱,比之前更冷了,小然沒有像往常那般靠上去。
缺少了點勇氣。
錦淵卻把她抱得很緊,不知是因爲(wèi)內(nèi)疚還是因爲(wèi)其它。
“夫君,你勒疼我了”小然噘嘴。
錦淵果然放輕手勁。
白光從錦淵指尖飛出,沒入小然的頭頂,小然沉沉的睡過去。
睡一覺醒來,小然覺得身上的傷輕了很多,疼痛沒那麼明顯。
小然下意識的低頭,看到的是被子。
凌寒和錦淵齊齊站在她牀邊,兩雙四隻眼睛,全都盯著她。
小然剛張口,一杯水就遞到了嘴邊。
“喝口水”不給她拒絕的時間,錦淵就把水倒到她嘴裡。
小然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凌寒把他推到一邊,動作輕柔的拍著小然的胸口,幫她順著氣,手不小心碰到突起的渾圓。
凌寒的臉一下紅了。
小然瞪他,流氓啊啊啊,趁機佔她便宜。
錦淵臉青了,袖子一甩,把凌寒掃地出門:“你去煎藥”
她,由他來照顧。
小然小心翼翼的瞧他一眼,有點摸不著頭腦。
他又怎麼了?
“還覺得哪裡不舒服嗎?”錦淵坐在她的牀邊,僵硬的問。
對於自己之前的行爲(wèi),他覺得羞愧。
都決定不拒絕她,那就該好好接受。
對於她的感情,他自己都理不清,就乾脆擱置在一旁。
反正他不厭惡她,不是麼?
“我身上的衣服是不是換過了?”小然看著被子,似乎是要透過被子看到裡面。
“嗯”錦淵從鼻子裡回答。
小然臉紅了:“夫君”
“我是你夫君”這句話,不知是要告訴她還是告誡自己。
小然笑顏如花:“這麼說,夫君是打算娶我了麼?”
她不是說過要嫁給他麼?
“夫君,抱”小然撒嬌。
錦淵握住她的手:“等你傷好”
他說,等她傷好,卻沒說下一句,她自動的補全了。
等她傷好,他是不是要抱她上花轎呢。
她把一切勾勒得很美好,所以,當(dāng)悲傷來的時候,纔會那麼措手不及。
“小然,我要回派一趟,你在這裡等我回來好不好?”
當(dāng)他這樣告訴她的時候,她正在喝著凌寒捧過來的藥。
她勉強的笑笑:“夫君,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
他沒必要拋下她。
“你傷還沒好,留在這等我回來”
是怕她拖累他麼?是這樣麼?
她明明能幫他的。
“你什麼意思?”凌寒揪住他的衣領(lǐng)。
他就這樣把傷重的她放在這?
“意思我不是說的很明白?”錦淵不費吹灰之力掙脫凌寒的手。
紅魔率領(lǐng)衆(zhòng)妖魔攻擊岷山派,他必須要回去。
他答應(yīng)過師父,要守著岷山派。
他不能讓它有事?
“那小然呢?”他又把她放在哪裡?
他的心裡有沒有她的一點位置?
“小然,你在這等我回來好不好?”
又是等他,他到底要她等多久呢?心裡分明是不願的,卻不願讓他爲(wèi)難。
“好,聽夫君的”
以爲(wèi)她答應(yīng)了就會乖乖等他回來。
他說過會回來接她,就一定會回來。
可誰都料不到,紅魔派出的魔兵,順著他的氣息,找到了他棲身之地。
等他擊退萬魔,趕回來時,山谷裡一片狼藉,而凌寒和小然早不知所蹤。
悔恨,涌上心頭,錦淵這輩子從沒後悔過什麼,這是其中一件
好像,他所有後悔的事情都跟她有關(guān)。
當(dāng)時,妖魔來襲,傷了一條腿的小然,跑都跑不了。
是凌寒抱著她逃命,他一直不停的跑,跑。
她耳邊是呼呼的山風(fēng),還有他的心跳聲,撲通撲通,跳得很厲害。
連帶著,她的心也跟著跳得很快速。
生活有時候比戲劇還狗血,在你走投無路的時候,老天會順帶送你上絕路,絕不是開一扇窗。
當(dāng)門都關(guān)上的時候,連縫都不給你留一條。
望著前面的萬丈深淵,小然神色平靜:“凌寒大夫,看來我們要一起死了”
凌寒望著身後追來的妖魔,站住了腳步,他把小然放下來,笑得詭異:“小然,看到我的真面目,你會害怕嗎?”
不等她回答,黑氣自凌寒身上升起,一條熟悉的黑色蛟龍出現(xiàn)在眼前。
原來,竟是這般麼?
小然看著蛟龍尾巴一掃,把席捲而來的妖魔掃落懸崖。
還來不及喘口氣,更多的妖魔蜂擁而上。
凌寒再強都不敵車輪戰(zhàn),何況他的傷還沒完全好。
很快,它就處於下風(fēng)。
小然躲在他身後,神色始終是淡淡的,不喊不叫,不見恐慌。
“你不害怕嗎?”凌寒重新落到她身邊。
小然側(cè)頭,笑得天真:“害怕怎樣?不害怕又能怎樣?”
好像她害怕就能改變事實一樣。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凌寒揉揉她的頭,笑得爽朗。
看似溫婉柔弱的女子,實際上比很多人要堅強。
那雙肩膀,到底要多硬朗,才能撐得起這麼多的苦難悲傷?
“要勉強,你跟我一起死了”小然看了看底下的萬丈深淵。
她不喜歡落爲(wèi)妖魔的口中食,與其被它們撕碎,還是摔死吧。
就算不太好看,好歹是全屍不是?
“不勉強,我很樂意”凌寒想牽她的手,她卻比他快一步,獨留給他一個背影。
彷彿,他一直看著她的背影,也只能看著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