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漆黑一片,大山的輪廓都與天際融為了一體,晨曦雪感覺自己像是被關在一個黑乎乎的籠子里,再也找不到出口。她舉起手中的火折子,一步一步朝著木棉樹走去,耳邊除了那低沉的咳嗽聲和偶爾響起的幾聲蟲鳴,就是她腳下踩斷枯樹枝時所發出的輕微斷裂聲了。
手中的火苗照著她的臉顯得有些蒼白,她覺得今晚有點冷,冷到她的四肢都開始變得冰涼。她站在木棉樹下,尋找著那人的蹤跡,另一只手已捏住了一顆飛蝗石,只是她的手此刻有些僵硬,就連從指縫中穿過那微不足道的輕風,都讓她覺得有些刺骨。
一陣強而有力的大風刮過,熄滅了她手中的火苗,還將樹上的木棉花打落在了她的身上,一朵,兩朵,越來越多,越來越急,那如暴雨般的花朵傾瀉而下,讓她察覺到了樹上的異樣。
她抬頭往樹上看去,只見一道人影從樹上飄下,落在了她的身后,她還未來得及擲射暗器,已被一只大手將嘴捂住,還將她藏于指尖的飛蝗石打落在地,她的一切小動作那人都了如指掌,以至于她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身子也猝不及防地墜入了那人的懷里。
他的掌心覆蓋在她冰涼的唇上,不容她發出任何聲響,他溫熱的氣息從她的頭頂吹過,帶著那股熟悉的味道滲入了她的發絲中。晨曦雪心里是又急又氣,她奮力用力掰開他的手,再狠狠踩了他一腳,轉身就罵道:“臭豬腩,你個王八蛋,居然敢捉弄我,你知不知道人嚇人都嚇死人啊。”
“你的膽子不是大得很嗎?”朱楠雙手負在身后,冷冷地盯著她,訓斥道,“你一聲不吭地就偷偷跑到這暗藏危機的后山來,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倘若剛才伏擊你的人不是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將面臨著怎樣的險境?”
“我還不是擔心你們攔著我,不讓我來,我才一個人偷偷跑過來的。”晨
曦雪底氣不足地說道,她不敢直視他的雙眼,心虛地低下了頭。
朱楠抓住她的肩膀,逼著她直視自己,說道:“晨曦雪,平時都夸你聰慧伶俐,如今看來,這些聰慧早已被你的沖動給磨滅掉了。我們不是不管,也不是不來,這地方的詭異,并沒有我們看到和想到的那么簡單。我們既然要來,首先就必須要把它的地形地勢弄清楚,只有這樣,即使是遇到危險,我們才能全身而退,你這樣摸黑闖了進來,沒等你將事情弄清楚,自己卻把命就搭上了。倘若你有個三長兩短,你有沒有想過你爹,有沒有想過我們?難道你晨曦雪心里就自私到只有你自己?”
晨曦雪第一次見到朱楠如此生氣,她想反駁,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辯解的理由。他說的沒錯,她不該如此沖動,不該一聲不響地就偷偷跑到這詭異的后山。
她抿著唇,緩緩低下了頭,用著微小的聲音向朱楠說了句:“臭豬腩,對不起”。
看著晨曦雪內疚知錯的樣子,朱楠又心有不忍,感覺自己方才的語氣是重了些。他深吸了口氣,放開了她的肩膀,改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好了,我們還是先離開這,等明日天明了再來。”
“恩。”晨曦雪緩緩順從地點點頭。
一路上她都低著頭,不言也不語,任由朱楠牽著走。
他的大手緊緊抓住她的手,將手心的溫熱傳到了她冰涼的手上,再從指尖傳遍四肢,讓她全身的血液都感受到了來自他身上的溫暖,讓她沒了方才的冷意。
而她也在不知不覺中彎起了手指,緊握住他修長而用力的大手。朱楠感受到了她手上那細微的變動,忍不住用他的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輕柔的摩挲著,就像輕撫著一件珍寶,不舍得放開,更不舍得停下。
隨著夜色的加深,朦朧的星光也顯得越發的明亮,朱楠望著身旁
靜默的晨曦雪,突然問道:“雪兒,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張二嫂脖子上的紅色印記是什么?它是由何而來的?”
晨曦雪側頭看著他,趕忙點了下頭,開始埋怨道:“嗯,可是你和段之尋都不肯告訴我,兩個人還敢偷偷摸摸地在我眼皮子底下竊竊私語,你們就只會瞞著我一個,把我當外人。”
朱楠突然停下了腳步,含笑凝視著她,說道:“我和之尋當時瞞著你,你一定認為我們兩人不夠意氣,但我們從未把你當作外人,反倒是你,不論做什么都把我排除在外。倘若你告訴我,你今晚想來后山一探究竟,我非但不會攔著你,還會義無反顧地陪著你。因為即使我反對,你也會不聽從勸阻,還是會一意孤行,就像現在這樣,那我還不如陪你冒險,至少可以保護你。雪兒,你難道就真的就如此不信任我?”
晨曦雪看著他,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其實,自從那場大火之后,她就已經對他產生了莫名的信任,甚至從未懷疑過他。她之前之所以討厭他,全是源于初見他時的種種過節。
那時漢王馴馬,她被當成殺人兇手,她給張城和申屠下癢癢水,他命一隊士卒拿著弓弩對著她,還將客棧團團圍住,就只為了逼她交出解藥。而后,他又在上元燈節與她搶一盞琉璃花燈,最后還要逼她交出一萬兩的賠燈錢。
但他們之間的這各種恩怨,早已隨著錢福客棧的大火灰飛煙滅,當時他那么拼命的護她救她,把唯一的手帕都給了她,事到如今,她又怎么還忍心討厭他,她又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可如今朱楠如此直白的問她,她卻無法開口將心里的話告訴于他。
她的沉默讓朱楠倍感失落,只能苦笑一聲,答案已是一目了然,他又何必再為難她,于是只好問道:“你確定你想知道章二嫂那脖子上的紅色印記從何而來,你不會后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