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楚鈞亮的公司很快就要上班,在不長的假期裡,兩人越加甜蜜。街上的店鋪大多沒有開張,他們就窩在家裡的沙發上一個接一個的看愛情電影,餓了就合作完成一頓並不豐盛的餐飯。也可能在陽光充沛的下午背靠背坐在陽臺上,翻一兩頁閒書,喝一杯熱飲,或者只是閉著眼睛相依相偎。晚上看完輕鬆的肥皂劇,情到濃時,相擁度過一個耳鬢廝磨的夜晚。
齊若覺得這段時間是她長這麼大度過的最美好的時光,幸福的有些恍惚,常常在最激情迸發的時候有流淚的衝動,原來世界上可以有一個人和自己如此親密無間。
多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新學期開始,附中校園裡又開始熙熙攘攘起來,而今年又格外的熱鬧。
“同學們,”班主任滿面春風的走上講臺,“我向大家宣佈一個好消息。我們XX大學的楚懷謙教授,最近在國外做訪問期間,科研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果,他在一種原生動物體內成功發現了可以直接切斷艾滋病病毒感染途徑的物質,併成功申請了學術專利,發表了影響因子30幾的論文。爲了表彰他的這一人類史上的盛舉,國際社會特授予他A級重大發現獎。這是我們學校,也是我們國家首次有人獲得這一殊榮,所以,楚教授是我們國家的驕傲,更是我們學校的驕傲。在此,我希望我們每個同學都能以楚教授爲榜樣,努力學習,勇攀科學高峰!”
老師說得神情激昂,同學們聽到也是一片敬佩嚮往之情,只有齊若詫異之餘又比別人多了一份欣慰,亮亮的父親楚懷謙,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再一次回到了她的周圍。
晚上回了家屁顛屁顛的跟在楚鈞亮後面,嘮叨個不停。
“亮亮,告訴你個好消息。”
“我也告訴你個好消息。”楚鈞亮靠在衣櫃旁,手裡拿著一個本本。
“我先說,我先說。”她迫不及待要領功。
“呵呵,”楚鈞亮寵溺的一笑,“若若先說。”
“你可不要太高興啊,”她故作神秘的眨著眼睛,看到楚鈞亮好笑的點頭,才說下去,“楚伯伯得了國際大獎,聽說是中國第一人呢。”說完期待的看著他。
誰知他只是無所謂的笑笑,搖了搖頭,慢慢朝她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攬住她,“這又算什麼好消息。”聲音不自覺低沉了幾分。
“亮亮,他是你爸爸啊,你怎麼能不高興呢。”
“爸爸嗎?我都快忘了,”楚鈞亮苦笑了下,似乎陷入了冥想,“如果你知道他做過什麼就不會這樣想了。”
“那,他做過什麼啊?”齊若遲疑的問。
“哦,沒什麼,”他回過神來,笑容又恢復了一貫的溫柔,“咱們不說這些沒意思的事啦,我的好消息你還沒聽呢。”
“哦,什麼?”她莫名有些興趣缺缺。
“你看,這是什麼?”他打開手裡的那張紙,放在兩人面前。
“房產證?”齊若看著上面的標題,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他。
他並不說話,只是示意她繼續看下去。中間是一些千篇一律的條款,末尾的落款竟然是“齊若”兩個字。
“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傻了吧你。”楚鈞亮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臉頰,“這不都寫著呢嗎,這是我們的家啊。”
“我們的家?”齊若一字一字的複述著,“可是這裡不就是我們的家嗎?”
“這裡?”楚鈞亮放開她,站起來看了看四周,眼神有些飄忽,“這只是我們暫住的屋子,並不是家,只有靠我們自己的力量買到的地方纔是我們真正的家。”
“可是怎麼是我的名字?”
“用你的名字不好嗎?我的就是你的,”楚鈞亮又來到她面前,“而且,我喜歡用你的名字。”
“亮亮,”她內心感動不已,抱住他的腰,臉貼著他有些粗糙的毛衣面,“可是,楚伯伯知道會難過的。”
“若若,”楚鈞亮跪在光潔的地板上,視線與她相平,直視她的心底,“我不要別人出現在我們倆的家裡,只有我們倆,好嗎?”
他的眼睛太深邃,像一個幽深的陷阱,她的心意不得不隨著他轉動,此時除了點頭答應他還有什麼選擇。
新居是市裡剛剛開發的高層住宅區,他們在十八層,中間偏高,可以說是這樓裡位置最好的房間,住宅面積並沒有以前大,只有一百平米左右,齊若卻很喜歡,反正只有兩個人住,太大反而顯得空曠冷清。
楚鈞亮的動作很快,自從那天開始便著手開始室內裝潢,安置傢俱,兩個月後,儘管還有些味道,他們還是住進了新家,按楚鈞亮的說法是裝潢材料用得都是綠色無污染的健康材料,無需擔心對人體的危害問題。
說來也巧,他們搬出來後又過了一個星期,楚懷謙便從國外風風光光的回到了XX大。省領導,市領導,校領導陸續接待自不必說,講座,學習交流更是開了一場又一場,幾乎忙的腳不著地。
看看日曆,馬上就是楚鈞亮的生日,自從外婆走了以後,他的生日裡就只有她。這也算是他們真正意義上在一起以後的第一個生日吧,怎麼說也要表示一下。摸摸口袋裡剩下的錢,想想恰好在的楚懷謙,齊若做了決定。
剛剛做完一個講座,楚懷謙告別陪同的領導,走進辦公室,讓自己深深陷入椅子中間。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再是外面的意氣風發,閉著眼睛反而說不出的疲憊,寂寥。過了一會兒,他睜眼環視了一下這個學校給他新換的豪華辦公室,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嗎?只要不到那一天,不,應該不會,他坐直身體,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
輕輕的敲門聲將他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進來。”
門慢慢向裡打開,露出了一個女孩子小而白皙的臉,眼睛裡的神色顯得有些緊張和侷促。
楚懷謙幾乎是立刻就認出她是誰,因爲她已經出落的和她母親又想象了幾分,和以前不一樣了。怎麼說呢,明明是清純的氣質卻周身散發出一種自然的嫵媚。果然是她的女兒,他陰暗的想。
齊若進門後就站在那兒,怯怯看著這個敬畏的長輩眼裡的神色變了又變,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今天是週五,她是請了半天假,買了東西后專程來這兒聽了他的講座之後尾隨著來的,在門外猶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氣進來,只要爲了亮亮什麼都值。
“齊若吧,有什麼事,坐吧。”楚懷謙慢慢收回打量的目光,斂下心神,指著前面的座位。畢竟關係著兒子,怎樣也要收斂點。
“哦,”她反應了半天才坐過去。
“回來一直都很忙,沒顧上去看你們,”他扶了下眼鏡,像是無意的問,“你們是住在一起吧。”
“哦,是的,”齊若回答有些底氣不足,臉也瞬間紅透。
楚懷謙臉上一抹了然的笑,讓齊若煞是難堪,“亮亮,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比較忙,”齊若如實回答,他的這句話提醒了她此行的目的,連忙擡頭,殷切的看著他,“亮亮就要過生日了,您知道吧。”
“額,”楚懷謙掩飾的咳了一聲,“哦,呵呵。”
“那就好,”齊若爲亮亮開心,手自動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滿心期待,“那您那天能去嗎?生日那天。”
“這個,”楚懷謙透過眼鏡片視線集中在齊若兩隻纖長的手上,看著皮膚滑嫩,應該觸感也不錯,腦中自動回放和王淑珍的糾纏,“也說不定啊。”
“啊?這樣啊,”語氣裡透著失望,“可是,只要一頓飯而已,不會很長時間的。”她有些著急,身體不知不覺中微微前傾。
“那倒是,”楚懷謙也貌似無意的靠近了桌子。
“砰”的一聲,門被人大力的推開了,進來的是臉色不善的楚鈞亮。他還穿著沒來得及脫的白大褂,大步走進來拉著齊若就往外走。
“亮亮!”楚懷謙有些來不及掩飾,慌忙站起身。
“亮亮,你幹嘛!”齊若看他並不理會他父親,被拉了幾步後,硬撐著想停下來,“楚伯伯在叫你。”
“你最好不要靠近我們!什麼主意也不要打!”楚鈞亮停下來,頭也沒回的說,但顯然對象並不是她,說完拉著她走出去。
留下楚懷謙不知如何應對。
“亮亮!”直到被拉出樓道,站在樹林裡,她才勉強掙扎著停下來,抽出被拉著的手,細細的手腕上赫然已經有紅紅的勒痕,“你怎麼啦,他可是你爸爸,你怎麼能這樣對他!”她被激出怒氣,大聲質問。真是搞不懂,爲什麼父子關係竟至於此,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從楚鈞亮進了那扇門,周身都散發出森冷的氣質,把周圍的一切隔絕開來。
“你問我?”楚鈞亮回過頭,眼睛裡射出憤怒的火焰,很是攝人,“我還要問你!沒事幹去招惹那個人幹嗎?嫌離得遠還是怎麼著,我躲都來不及,你還要故意送上門去!”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什麼招惹,去見你爸爸叫招惹嗎?”齊若想到自己的好心被當作驢肝肺,氣就不打一處來,“即使他沒有照顧過你,但是你們也是有血緣的呀,怎麼能這麼絕情!”
“絕情?如果你知道他做過什麼就不會……”看著齊若疑惑的眼神,懊惱的閉嘴,“總之,我告訴你,絕對不能去見他!絕對不能!”
“哼,你以爲我是爲了自己去的嗎?”看著楚鈞亮毫無悔意的樣子,還朝她大吼,她傷心到了極點,“你放心,以後再也不去了。”頓了一下,臉上呈現悽惶的神色,“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有爸爸!”說完,背轉身快速的跑開了。
楚鈞亮沉浸在憤怒中沒有回過神,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跑開。發泄似的回身大力踢了一腳旁邊的樹幹,將頭靠在上面。
忽然,急促的腳步聲又迴轉,他急忙轉過身,一個錦盒迎面砸了過來。
“給你破東西,算我白費心思。”齊若紅著眼眶扔下東西又跑開了。
楚鈞亮本來要追去,可看看掉在腳下的盒子,彎腰撿了起來。
楚懷謙終究沒去給兒子過生日,因爲北京那邊又傳來消息要邀請他去做交流,辦講座。
由於這段時間齊若在和他冷戰,所以好好的一個生日硬是了無生趣,繞是石頭,大牛他們嚷著要大辦,他也毫無興趣,急著接了齊若回家,自己給自己買的蛋糕也明顯沒有市場,齊若一口也沒有吃,白白拆了放在一邊。
收拾停當,等他進了臥室,齊若已經睡下,留給他一個漠然的背影。
慢慢貼上去,伸手將纖弱的身體擁入懷中,佳人還是毫無反應。這幾天就是這樣,不管他做什麼,齊若就是毫不理會,讓他唱獨角戲,滿腹心事無人訴。
齊若冷著一張臉,閉著眼睛裝睡,心裡也是不好受。習慣了兩人的親密無間,天知道每天她要用多大的力氣去剋制不去投入他的懷抱,可是,那天那樣,總是心裡不舒服。
忽然,楚鈞亮撩起她的頭髮,將一條細細的鏈子戴在她脖子上,金屬涼涼的觸感讓她不能忽略。她伸手摸了一下墜子,心裡一陣發酸,忍不住回過身去,看著他的眼睛,“你到底要怎樣?!”聲音發顫,已然紅了眼眶。
楚鈞亮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到她面前,只見他修長的左手無名指上正是和她墜子同款的銀戒。這是她那天用自己的零用錢專門去買了送給他的,很便宜的925銀質對戒,白色的指環上交相輝映的黑色的一形黑色仿製瑪瑙,選中的理由很簡單,只因爲它們的名字叫一生一世。摔在他面前,本來以爲就這麼丟了,算了,沒想到又回到他們身邊。
“若若,對不起,不要不理我好嗎?”楚鈞亮忍不住把她的臉按在自己胸前,摩挲著她脖子上的細鏈,“我怕你們學校不讓戴戒指,所以特意買了鏈子掛在你脖子上。”
齊若早已流了眼淚,說不出話來,只有在他懷裡默默的點頭。
“我們不要爲了別人的事吵架了,我們兩個好好的,行嗎?”楚鈞亮低頭捧起她的臉親吻,左手的對戒蹭在她光滑的皮膚上有不一樣的感覺,“我永遠不會摘下來,你也不要摘。我們就這樣一生一世。”
“我愛你,若若,永遠愛你。”
日子恢復正常,然而,讓楚鈞亮感到不適的是,似乎他所有的努力結果都成了這個名人老爸的功勞。
雖然他沒有向任何人吐露過有關楚懷謙的事,但八卦的人仍然打聽出他們之間的父子關係,於是,醫學院紛紛傳言,正是有了楚懷謙這樣優秀的爸爸指導纔會出了楚鈞亮這樣出色的兒子。更有甚者,還有傳言說楚鈞亮現在的研究,學術上的傑出造詣以及老師的讚賞都是依賴於楚懷謙,是學校看在楚懷謙的面子上所給予他的。
對於周遭的一切,楚鈞亮的態度就是不予理會,專心搞自己的研究,做自己的生意。當實驗室裡,生意場上有人問起,他也只是一笑置之。只有齊若知道,他心裡很不舒服,他厭惡這種自身能力被懷疑,被否定的感覺,然而不管他們怎麼不情願,楚懷謙這個名字都註定要與楚鈞亮糾纏在一起,難以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