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鈞亮已經(jīng)分不清身上哪兒疼,哪兒不疼,血順著額頭留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視線有些模糊,他已經(jīng)麻木了,只是向著齊若的方向前進著,她哭得太傷心,這麼久了,他都沒讓她哭過,現(xiàn)在也不能讓她哭!以後也是!
“亮亮——亮亮——嗚——嗚——亮——”齊若已經(jīng)聲音沙啞,只剩下無力的嗚咽。
齊若身邊的那人也不甘於旁觀,忍不住走兩步過來給了楚鈞亮一下。
楚鈞亮眼睛一亮,抓起身邊的灰燼用盡全力使勁向後撒去,馬上傳來一片吃痛的怪叫聲,他以極快的速度一下衝到齊若身邊,用袖子裡的小刀割斷繩子,“若若,快走!”
“亮亮,你站起來,我們一起走。”齊若使勁拽著他。
“我走不動了,你先走,跑快點,叫警察來救我。”楚鈞亮艱難的扯扯嘴角,想露出一個笑容。
“不,亮亮,要走我們一起走!”齊若泣不成聲,“你快站起來,你站起來啊,嗚——”
楚鈞亮無力的搖搖頭,看看身後漸漸恢復的一夥兒人,使出最後一點力氣推開齊若。
“亮亮——”齊若被推得坐倒在地上,馬上又站起來,背對著楚鈞亮,拽著他的兩條胳膊,哽咽著,“走,亮亮,我們回去。”
楚鈞亮的個子太高,她年紀又小,剛拖了他幾步,他便整個又滑了下去。
齊若不知道該怎麼辦,哭得更厲害了,“亮亮——你堅持住——亮亮——”又使勁拽著他的胳膊巴住自己的脖子,往前走去。
沒走兩步,兩人又跌倒在地,楚鈞亮有些吃不住力,看著齊若著急的樣子,擡手摸摸她的頭髮,竟然又笑了,聲音虛弱,“傻若若,你這麼小,怎麼能背的動我,呵呵,別哭了,本來就夠醜了,還哭。”
說話間,大毛子已經(jīng)追上來,楚鈞亮費力的張開胳膊將齊若護住,身上立馬又捱了幾下。齊若翻過來,猛然把沒力的楚鈞亮抱在懷裡,咬著牙承受身後雨點般的拳打腳踢。楚鈞亮意識有些模糊,迷濛間看著擋在身前瘦弱的身影,緊緊咬著下脣,小臉蒼白,頭髮凌亂,卻前所未有的美麗,深深震撼了他的心。
當齊若覺得自己快死掉的時候,隱約間聽到一聲喊:“警察來了!”
心一鬆,終於抱住楚鈞亮昏了過去。
齊若醒過來第一念頭就是痛,尤其是後背,感覺快不是自己的了,腿也有的地方痛得要命,所以不經(jīng)意間就“啊”出聲來。
儘管聲音由於長期缺水有些沙啞,正在病房一邊的倒水的王淑珍還是聽到了,她幾步走過來將水杯用力放在桌子上,靠在一邊,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看著齊若,“舒服啦?”
“媽媽。”齊若看著一向出門打扮利索的媽媽素面朝天,臉色有些蠟黃,有些愧疚的叫了一聲。
“現(xiàn)在想起來我是你媽啦,替人捱打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你還有個媽啊!”王淑珍提高音量,“就你這樣還逞英雄,逞英雄就算了還是爲了個男人,你還真是越長越有出息了你!”
“媽媽,不是你想的那樣,亮亮是因爲我纔去的,也是因爲我才受傷的,”齊若看著王淑珍的樣子,僅有的一點愧疚消失不見,垂下眼簾掙扎著坐起來。
“幹什麼呀,傷成這樣還不躺著休息。”王淑珍伸手推倒齊若,聲音有些放軟。
“我要去找亮亮,他一定比我傷的還重。”齊若又坐起來,跳到地上,鞋都顧不上穿便從媽媽身邊溜出去。
“哎,找什麼找,這個死丫頭!”王淑珍一沒留神就被齊若溜了,氣得不輕,一屁股坐在牀上自言自語,“這個臭小子!”
齊若跑出來纔想到忘了問病房號,沒辦法只能一間一間找過去。
走廊裡的人不太多,偶爾走過的人都用詫異的眼光看著這個穿著病號服,披著頭髮,光著腳丫的瘦弱女孩兒。
“小妹妹,你是病人吧,怎麼沒有穿鞋亂跑呢?”一位路過的護士關(guān)切的問。
“護士姐姐,我在找人,你知不知道有個個子高高的男孩兒打架受了傷住進醫(yī)院的,”看護士有點疑惑,齊若趕忙又補充道:“長的很好看,傷的也很重。”
“哦,叫楚鈞亮是吧。”護士恍然大悟。
“對,對,他在哪兒?”
“那不是。”護士指指前面,還要說什麼,見齊若已經(jīng)跑遠,只是搖搖頭。
門關(guān)著,齊若怕楚鈞亮在休息,輕輕的推開門,又沒有穿鞋,悄無聲息。
進去才發(fā)現(xiàn)這間病房是套間,外間和裡間的門上掛了一條醫(yī)院裡白色的門簾,還沒走到裡間門口,就聽到裡面有人說話。
“我說過,是他們先綁架了我妹妹,我纔去找的他們,我並沒有怎麼樣。”楚鈞亮的聲音有些低沉虛弱,還是掩蓋不了裡面的憤怒和不耐,“要不然躺在這裡的怎麼會是我!”
“你說得有道理,但是從事發(fā)現(xiàn)場看到的,你有帶刀子,而且你的衣服後背襯有一塊薄的黑色膠皮,明顯是有備而去,雖然並沒有傷到人,但是有這個嫌疑。”一個陌生的聲音,很是嚴厲。
“警察同志,如果我不帶東西的話,以你們的速度可能我已經(jīng)死啦,難道你們希望這樣?”楚鈞亮摸摸頭上的紗布,想不明白這些人不去找大毛子一羣人,卻來這裡爲難他。
“楚鈞亮,請你端正你的態(tài)度,現(xiàn)在使我們在調(diào)查情況,請你不要帶著情緒來回答我們的問題。”另一個更爲嚴厲的聲音,“而且現(xiàn)在還沒人證明當時的情況,他們都一致表明是你的責任!”
“我可以證明!”一個響亮的聲音。
楚鈞亮隨著兩個警察一起回頭,看到站在門口的齊若,形容憔悴,眼睛裡卻像是閃耀著一團火焰。
“若若,你怎麼跑來了?”楚鈞亮既驚喜又責怪的聲音,上下打量了一下齊若,還好並沒有什麼傷處,看到腳的時候眉頭明顯皺了一下,“怎麼鞋也不穿?”說著想要下牀來,結(jié)果只換得一聲慘叫。
齊若趕緊跑過去,扶楚鈞亮躺下,有些心疼的摸摸他纏著紗布的額頭,“很疼吧,”又低頭一笑,“我說你怎麼大熱天穿個長袖,原來是裡面預備了膠皮板子做預防啊。”
“呵呵,還好,哎呦,其實沒什麼事。”楚鈞亮亂叫起來,又坐起來抓住齊若的腰往上提,“病房遠嗎?就光著腳跑過來,腳不冷呀。”
齊若怕他使力傷到自己,趕緊按著牀沿連跳帶爬的上了病牀,又一股腦把腳塞到楚鈞亮的被窩裡。剛纔跑過來太急沒注意,現(xiàn)在才覺得兩隻腳和冰塊一樣,又硬又冷。
不小心捱到楚鈞亮,冷得他“嘶”的一聲,“若若,你從南極來的嗎?兩個冰疙瘩。”想要伸手去捂,又扯到痛處,只好躺在那兒,雙腿勉強摞起來,將齊若的兩隻凍得發(fā)白的腳藏在中間。
旁邊兩個警察有點反應不過來,好像自從剛剛這個女孩兒進來以後,他倆就變得很多餘,那兩人卻自得其樂,毫不拘束。其中一個年長的首先反應過來,低聲咳嗽了一聲,“你們嚴肅點,現(xiàn)在我們正在做調(diào)查。”
“知道,警察同志,現(xiàn)在證人也是受害人來了,如果不保護好出了什麼事誰負責啊?”楚鈞亮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和齊若相視一笑,心裡總覺得自從經(jīng)歷了這次事件他們倆的關(guān)係發(fā)生了變化,但變在哪裡又說不清楚。
“你是受害人?”
“我是齊若,那天大毛子他們就是綁架我,然後亮亮去救我受傷的。”齊若坐在牀上,看著兩個警察,誠懇的說,“亮亮從頭到尾都沒有還手,真的,都是他們打我們。”
“他們爲什麼綁架你?”
齊若搖搖頭,“不知道。”
“你們可以去調(diào)查一下他們平時的表現(xiàn),那羣人每天混來混去的,看誰不順眼就找誰的茬兒,我們也說不清楚什麼時候得罪了他們。”楚鈞亮這次沒有調(diào)侃,認真的應答。
兩個人停頓了一下,看了齊若一會兒,又對視了一下,“小姑娘,你今年多大?”
“十三歲。”齊若老實回答,有些不知所措的回頭看了楚鈞亮一眼。
“十三歲?你的監(jiān)護人在哪兒?我們需要你的監(jiān)護人作證。”
“我媽媽在病房裡。”齊若想到剛纔偷跑出來,有點小小的鬱悶,聲音變得很低。
“還有你的,楚鈞亮,怎麼還不來?”警察又轉(zhuǎn)向楚鈞亮。
“亮子!”門外跑進來的是石頭,先看了兩個警察一眼,有些畏縮,嚥了一下唾沫,“打電話給你爸,他說他的實驗太忙,走不開。”
“哼,”楚鈞亮冷哼一聲,將頭調(diào)到另一邊,並不回話。
“那外婆呢?”齊若擔憂的問。
wωw¤ ttκǎ n¤ ¢ ○
“外婆還在醫(yī)院呢。”石頭摸了一下後腦勺,低低的說。
“我說過了,我十八歲了,已經(jīng)成年,什麼事情自己可以負責,不用什麼監(jiān)護人。”楚鈞亮覺得自己像個沒人要的孩子,有些煩躁。
“我去叫我媽。”齊若看清楚狀況,下地去搬救兵。
“穿上我的鞋。”楚鈞亮急忙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