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起身子,猛然對上男人熟悉的面孔,盼兒明顯愣了一下:
‘這天還沒黑呢,他怎么就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還一副胡子邋遢的模樣?’
“盼兒,盼兒——”
一把抓住盼兒的手腕,男人突然喚著她的名字,連醉帶哭地,萎蔫著縮起了身子。
“哎…你這是干什么?別再這兒…快起來……”
眼見四周人來人往的,他一個大男人卻跪抱著她哭的一塌糊涂,拖也拖不動他,一時間,盼兒急的團團亂轉。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盼兒才扶著他進了酒店,還特意為他開了間房,進門,盼兒卻是連房門都沒敢鎖上。
將他扶到一側的沙發上,便幫他倒了一杯水,隨即準備了一塊熱毛巾出來:
“喝點水,擦擦吧!什么大不了的事兒,至于…把自己弄成這樣嗎?”
一個大男人,什么事竟然讓他頹廢至此,當街哭成那樣?如此脆弱無助、顏面盡失的一面,發生在她心目中那個曾經樂觀開朗、儀表堂堂的男人身上,盼兒一時間,是有些無法消化的,呆站著,半天一動沒動——
刺鼻的酒氣迎面撲來,見菱悅維持著最初的頹廢姿勢,恍惚得失焦,彎身,盼兒拿過毛巾替他擦了擦臉,想借機讓他清醒一下。
嘴唇蠕動了幾次,收回手,盼兒卻還是什么都沒說。
簡單地處理好一切,才拿起了一旁的包包,轉身之際,想起什么地,又開導道:
“這個世上…沒有什么事…是過不去的!”
見他如此,盼兒仿佛回到了自己失意的那段灰暗時間。在得知他跟好友背叛后,即便她不許自己哭,很長一段時間,她卻都走不出傷痛的陰霾,明明在暴飲暴食,體重卻在一路下滑,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差到了極點。經常明明是困得要死,卻始終睡不著覺,一度,她連自殺的想法都有過。
借酒澆愁,有時,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多年的感情,曾經那么痛苦,她卻都熬了過來,而今回頭再看,她的心還會一抽一抽的疼,更多的卻是心疼自己,笑自己的癡傻。
這個世界,沒有誰離不開誰,離了誰,這個地球都是照樣轉的!
盼兒剛一轉身,手腕突然被人一把緊緊攥住了:“盼兒…”
沙啞的嗓音再度響起,低沉得還帶著濃濃的傷痛與失意。即便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卻仿佛能感到他內心的痛苦跟…欲言又止!
能把一個意氣風發的男人折磨至斯,想必也不是什么小事,四目相對,盼兒靜靜的等待著,最終,風菱悅卻是收回了手,捂住臉面,明顯很是沉重地抽噎了下。
知道他不想說,盼兒也沒逼他,對他的事兒,她并不好奇。只是,兩人畢竟有過一段情,曾經愛過,恨過,現在,她卻并沒有心災樂禍的心情,隱隱地…只是覺得很不舒服,仿佛,心頭也堵了些什么一般…
片刻后,盼兒淡淡勾了勾唇角: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喝酒,并不能解決問題,酒多傷身…”
走出酒店,天色已經暗下,凝望著萬里的星空,盼兒卻突然覺得很冷!
而后接連的幾天,傅昱廷都沒再回家,無人打擾的時光,盼兒倒也偷得浮生半日閑,日子過得簡單而愜意。只是時不時地,還是會看到關于他的各種緋聞流言,心里,難免總會有些酸澀的不舒服。
這天,盼兒剛走出公司,一道熟悉還略顯頹廢的身影便迎了上來,站到她的面前,許久,才開口道:
“謝謝…那天…我…”
“沒事!舉手之勞,你不用為此特意跑一趟!”
淡淡的一笑,卻深深刺痛了風菱悅的心,盼兒剛一抬腳,他便一把抓抓了她的胳膊:
“不,不是…上次的房錢,還是你出的…盼兒,我…能請你吃頓飯嗎?”
風菱悅語調低緩,態度也卑微,似乎明知道是不能,卻又極致奢望。那種眼神,像是工薪階層看到愛馬仕,盼兒卻還是有些猶豫。不是她矯情,而是因為兩人而今的身份跟他們曾經的瓜葛。
“就當是我感謝你上次幫忙…順便,陪我聊聊天,行嗎?就一頓飯!”
最終,盼兒還是點了點頭。
沒有選擇高檔的西餐廳,兩人去了一間地道的川菜館。她的喜好,他還是記得的!大學的時候,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就特別的喜歡吃辣,特別是冬天的火鍋!暖暖的,特別舒服。
而他,卻剛好相反,近乎不怎么碰‘辣’,可每次,他甚至都不考慮地總是挑地道的川菜館,點鴛鴦鍋,那個時候,她真得覺得自己很幸福,后來,看他每次都吃不飽,或是出門后還要再買個燒餅,她總會格外心疼。經常就選折中的法子,一次吃辣,一次就吃他喜歡的!
其實,她并不挑食,不吃辣也無所謂,可他卻總說‘出來吃飯,就是要讓她開心,當然要吃她最喜歡的,才不枉出來一趟’!那個時候,雖然出來的不多,點的不多,她卻真得很幸福。
久違的感覺,她似乎真得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
一路上,往昔的記憶腦海成型,直至火鍋端上,盼兒才幡然醒神。
“先菠菜豆腐,麻汁加麻油,對嗎?”
一邊將青菜、千葉豆腐放入辣鍋,風菱悅一邊幫盼兒調好了蘸料,陰郁的臉龐也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笑意。
淡淡地勾了勾唇角,盼兒卻不許自己再去會想那些已經破滅的往事:
“謝謝…”
知道她羊肉吃很少,吃的時候,也是從自己的鍋里夾走蘸過辣鍋。看著盼兒吃上,風菱悅才夾了一些羊肉放到自己那半邊的清湯鍋里,倒上了一杯啤酒。
望著她恬淡優雅的吃相,那些快樂的記憶也一股腦地都沖回了腦海,握著筷子半天,風菱悅卻是直直望著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見他一晚上近乎都沒怎么動筷子,被他盯了一晚上的盼兒,終于還是開口道:
“你也吃點吧!別喝那么多酒了,傷身……”
看的出來,他心里有事,可是幾經猶豫,盼兒還是沒有問出口。畢竟,他的事兒,無論好壞,都已經與自己無關了。
而后,又是一陣沉默,只有咕咕的水聲綿延不絕。
買完了單,走出門口,風菱悅突然指了指手邊不遠處的超市,開口道:
“盼兒,陪我去買點東西,好嗎?”
超市里,兩人閑逛著,半天,風菱悅卻只是推著車子跟著她,什么都沒拿。
一個貨架處,盼兒隨手拿了瓶礦泉水,轉身問道:
“你到底要買什么?我幫你找啊——”
來來回回地逛著,盼兒都不知道他要買什么,而且,她總感覺他的目光根本就不在貨架上。
“呃?牙刷!牙膏——”
驀然回神,風菱悅隨口道。其實,他什么也不買,他就是想跟她逛一次超市。他沒告訴她,這些日子,他總是在她公司附近溜達,他只是想看看她。剛剛不經意間看到超市,腦海中突然就浮現出她跟一個男人逛超市的景象,那么甜蜜,那么的美好,他就也想要試試。
曾經,他們也會逛超市。每次,她都會挑好多小零食,而且都是生怕他放回去一般,總要在手里抱著幾包,那個時候,他總說她‘長不大’,不喜歡陪小孩子逛超市!現在,他卻特別回味跟她在一起的那些時光。
她的嬌嗔,她的可愛,甚至她的無理取鬧,都是那么的…真摯!真情流露的自然!
“我暈!早就走過了好不好?都不知道你眼睛長在哪里的?不早說…走啦,回去了,那邊…”
無語地仰天長嘆了一聲,盼兒拉著車子一角,拖著他往記憶中大概的位置走去。
幫他拿了牙膏牙刷,兩人又折回繼續。
路過巧克力旁,風菱悅隨手就拿了一盒包裝很是精美的巧克力。眸光一定的瞬間,盼兒臉上的笑意明顯有些破碎的形狀:
‘心形的巧克力,是給情人的禮物!她怎么忘記了,他是有婦之夫?與她沒有任何關系的…男人…她這是在干什么?’
突然間,心情有些沉重,除了一瓶礦泉水,盼兒再也沒拿任何東西。
拎著袋子走出超市,風菱悅的目光在巧克力上,盼兒心頭卻只剩一個‘回家’的念頭: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盼兒!”
最終,風菱悅還是拿出巧克力,遞給了她:“你喜歡的…牛奶巧克力!”
眸光一頓,盼兒直直地看向了他:這個…他在干什么?這個不合適吧!
“只是一盒巧克力!如果你覺得沉重,可以當它…沒有任何意思!我知道你并不愛甜食…這個,一天一顆…慢慢吃,也不會壞!拿…拿著吧…”
“菱悅?”
抬手,男人硬是將盒子塞進了她的手中:
“盼兒,如果我離了婚,我們…還有沒有…”
“什么?”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盼兒明顯嚇了一跳,瞬間,連手都縮了回去。他在說什么?是她聽錯了嗎?